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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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海倫說：&ldquo我下午在海灘上看見你了。
&rdquo斯考比正在往杯子裡倒威士忌，他的心震顫了一下，眼睛從杯子上擡起來。
她的聲音使他奇怪地想到露易絲。
他說：&ldquo我在尋找裡斯&mdash&mdash那個海軍情報員。
&rdquo &ldquo你連一句話也不同我說。
&rdquo &ldquo我太忙了。
&rdquo &ldquo你太小心了，老是這樣。
&rdquo她說。
他這時了解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他想到露易絲了。
他憂郁地問自己，愛情是不是不可避免地總要走同一條道路啊？并不隻是性行為才總是一成不變&hellip&hellip在最後這兩年中，有多少次他在緊急關頭竭力想逃避開的正是這種不愉快的場面&mdash&mdash為了拯救自己，也為了拯救另一個犧牲者。
他幹笑了一聲說：&ldquo隻有這一次我沒有想到你。
我心裡有别的事。
&rdquo &ldquo什麼别的事？&rdquo &ldquo噢，還不是鑽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的工作比我對你更重要。
&rdquo海倫說。
這句在多少本書裡可以讀到的陳腐的詞句，好像孩子嘴裡說出了一句非常成熟的話一樣使他感到一陣心痛。
&ldquo是的。
&rdquo他神情嚴肅地說，&ldquo但是為了你我是願意把工作犧牲了的。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我想這是因為你是人。
一個人可能非常愛他養的一條狗，比什麼都愛，但是他絕不肯為了救這條狗而把汽車開到一個孩子身上，哪怕是他不認識的孩子呢。
&rdquo &ldquo噢，&rdquo她不耐煩地說，&ldquo為什麼你老是對我講實話呢？我不想永遠聽你講實話。
&rdquo 他把威士忌酒杯遞在她的手裡，說：&ldquo我親愛的，你很不幸。
你把自己同一個老年人拴到了一起。
我們不能像年輕人那樣老是費腦子說謊話。
&rdquo &ldquo你不知道，&rdquo她說，&ldquo你老是這麼小心謹慎，讓我感到多麼厭煩啊！你天黑以後才來，天不亮就走。
簡直太&mdash&mdash太可鄙了。
&rdquo &ldquo你說得對。
&rdquo &ldquo我們發生關系總是在&mdash&mdash這裡，對着這些低級職員的家具。
我想換一個地方我們就不知道怎麼做了。
&rdquo &ldquo可憐的愛人。
&rdquo他說。
她非常生氣地說：&ldquo我不要你的憐憫。
&rdquo但是這不是一個她要不要的問題&mdash&mdash她已經得到他的憐憫了。
憐憫像是他心頭上一塊潰瘍，他永遠也不能把它去掉。
根據自己的經驗，他知道熱情會泯滅，愛情會消失，但是憐憫卻永遠停留在那裡，無論什麼也不能使憐憫消減。
生活的條件培育着它。
世界上隻有一個人不需要憐憫&mdash&mdash那就是他自己。
&ldquo你難道就永遠也不能冒點兒風險嗎？&rdquo她問道，&ldquo你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一行字。
有時候你出去巡邏，一去好多天，可是你什麼也不留給我。
我連一張能使這個地方有點兒生氣的照片都沒有。
&rdquo &ldquo可是我沒有照片啊。
&rdquo &ldquo我想你大概害怕給我寫信會留下把柄。
&rdquo他疲憊不堪地想：如果我合上眼，簡直就是露易絲在講話了&mdash&mdash聲音比較年輕一點兒，不過如此而已，也許那使人痛苦的本領小一些。
他站在那裡，手裡端着一杯威士忌，想到另一個夜晚&mdash&mdash一百碼以外的地方&mdash&mdash那一次酒杯裝的是杜松子酒。
他溫柔地說：&ldquo你胡說些什麼，親愛的。
&rdquo &ldquo你把我當作個孩子，踮着腳走進來，給我帶來郵票。
&rdquo &ldquo我在盡力護衛你。
&rdquo &ldquo别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它的吧，我才一點兒不在乎呢。
&rdquo他聽得出這是無擋闆籃球隊隊員罵人的口頭語。
他說：&ldquo如果别人閑話說多了，親愛的，咱們的事就完了。
&rdquo &ldquo你不是在護衛我。
你是在護衛你的妻子。
&rdquo &ldquo這是一回事。
&rdquo &ldquo噢，&rdquo她說，&ldquo把我和她同等對待&mdash&mdash那個女人。
&rdquo他身不由己地往後一閃。
他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他還是低估了她給人帶來痛苦的本領。
看得出，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勝利：他已經把自己交到了她的手裡。
她會永遠記住怎樣能夠最厲害地刺痛他了。
她像是一個學會了用圓規紮人的孩子，你不可能期望一個孩子不施展他學會的一種本領。
&ldquo親愛的，&rdquo他說，&ldquo咱們現在就吵嘴，未免太早了一些。
&rdquo &ldquo那個女人，&rdquo她又望着他的眼睛重複說，&ldquo你永遠離不開她，是不是？&rdquo &ldquo我們結過婚。
&rdquo他說。
&ldquo要是她發現了這件事，你就會像一個挨了鞭子抽的小狗似的回到她身邊去。
&rdquo是的，他感到一陣心酸，她同露易絲不一樣，沒有讀過什麼好文學作品。
&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你永遠也不會同我結婚。
&rdquo &ldquo我不能。
這你知道。
&rdquo &ldquo做個天主教徒真是個絕妙的擋箭牌。
&rdquo她說，&ldquo但是這并不妨礙你同我睡覺&mdash&mdash隻是妨礙你同我結婚。
&rdquo &ldquo是的。
&rdquo他像正在接受一次贖罪苦行似的語氣沉重地說。
他思忖道：她比一個月以前老了多少歲啊！一個月以前她還不會吵嘴，但是愛情和隐私已經使她受到教育。
他正在開始塑造她，他很想知道，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她會不會變得同露易絲一模一樣。
在我的這個學校裡，他非常疲憊地想，她們學到的是怨恨、挫折和怎樣變老。
&ldquo說下去，&rdquo海倫說，&ldquo繼續為你自己辯護吧。
&rdquo &ldquo那要花很多時間，&rdquo他說，&ldquo得從相信不相信有一個上帝開始。
&rdquo斯考比正在往杯子裡倒威士忌，他的心震顫了一下，眼睛從杯子上擡起來。
她的聲音使他奇怪地想到露易絲。
他說：&ldquo我在尋找裡斯&mdash&mdash那個海軍情報員。
&rdquo &ldquo你連一句話也不同我說。
&rdquo &ldquo我太忙了。
&rdquo &ldquo你太小心了，老是這樣。
&rdquo她說。
他這時了解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他想到露易絲了。
他憂郁地問自己，愛情是不是不可避免地總要走同一條道路啊？并不隻是性行為才總是一成不變&hellip&hellip在最後這兩年中，有多少次他在緊急關頭竭力想逃避開的正是這種不愉快的場面&mdash&mdash為了拯救自己，也為了拯救另一個犧牲者。
他幹笑了一聲說：&ldquo隻有這一次我沒有想到你。
我心裡有别的事。
&rdquo &ldquo什麼别的事？&rdquo &ldquo噢，還不是鑽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的工作比我對你更重要。
&rdquo海倫說。
這句在多少本書裡可以讀到的陳腐的詞句，好像孩子嘴裡說出了一句非常成熟的話一樣使他感到一陣心痛。
&ldquo是的。
&rdquo他神情嚴肅地說，&ldquo但是為了你我是願意把工作犧牲了的。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我想這是因為你是人。
一個人可能非常愛他養的一條狗，比什麼都愛，但是他絕不肯為了救這條狗而把汽車開到一個孩子身上，哪怕是他不認識的孩子呢。
&rdquo &ldquo噢，&rdquo她不耐煩地說，&ldquo為什麼你老是對我講實話呢？我不想永遠聽你講實話。
&rdquo 他把威士忌酒杯遞在她的手裡，說：&ldquo我親愛的，你很不幸。
你把自己同一個老年人拴到了一起。
我們不能像年輕人那樣老是費腦子說謊話。
&rdquo &ldquo你不知道，&rdquo她說，&ldquo你老是這麼小心謹慎，讓我感到多麼厭煩啊！你天黑以後才來，天不亮就走。
簡直太&mdash&mdash太可鄙了。
&rdquo &ldquo你說得對。
&rdquo &ldquo我們發生關系總是在&mdash&mdash這裡，對着這些低級職員的家具。
我想換一個地方我們就不知道怎麼做了。
&rdquo &ldquo可憐的愛人。
&rdquo他說。
她非常生氣地說：&ldquo我不要你的憐憫。
&rdquo但是這不是一個她要不要的問題&mdash&mdash她已經得到他的憐憫了。
憐憫像是他心頭上一塊潰瘍，他永遠也不能把它去掉。
根據自己的經驗，他知道熱情會泯滅，愛情會消失，但是憐憫卻永遠停留在那裡，無論什麼也不能使憐憫消減。
生活的條件培育着它。
世界上隻有一個人不需要憐憫&mdash&mdash那就是他自己。
&ldquo你難道就永遠也不能冒點兒風險嗎？&rdquo她問道，&ldquo你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一行字。
有時候你出去巡邏，一去好多天，可是你什麼也不留給我。
我連一張能使這個地方有點兒生氣的照片都沒有。
&rdquo &ldquo可是我沒有照片啊。
&rdquo &ldquo我想你大概害怕給我寫信會留下把柄。
&rdquo他疲憊不堪地想：如果我合上眼，簡直就是露易絲在講話了&mdash&mdash聲音比較年輕一點兒，不過如此而已，也許那使人痛苦的本領小一些。
他站在那裡，手裡端着一杯威士忌，想到另一個夜晚&mdash&mdash一百碼以外的地方&mdash&mdash那一次酒杯裝的是杜松子酒。
他溫柔地說：&ldquo你胡說些什麼，親愛的。
&rdquo &ldquo你把我當作個孩子，踮着腳走進來，給我帶來郵票。
&rdquo &ldquo我在盡力護衛你。
&rdquo &ldquo别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它的吧，我才一點兒不在乎呢。
&rdquo他聽得出這是無擋闆籃球隊隊員罵人的口頭語。
他說：&ldquo如果别人閑話說多了，親愛的，咱們的事就完了。
&rdquo &ldquo你不是在護衛我。
你是在護衛你的妻子。
&rdquo &ldquo這是一回事。
&rdquo &ldquo噢，&rdquo她說，&ldquo把我和她同等對待&mdash&mdash那個女人。
&rdquo他身不由己地往後一閃。
他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他還是低估了她給人帶來痛苦的本領。
看得出，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勝利：他已經把自己交到了她的手裡。
她會永遠記住怎樣能夠最厲害地刺痛他了。
她像是一個學會了用圓規紮人的孩子，你不可能期望一個孩子不施展他學會的一種本領。
&ldquo親愛的，&rdquo他說，&ldquo咱們現在就吵嘴，未免太早了一些。
&rdquo &ldquo那個女人，&rdquo她又望着他的眼睛重複說，&ldquo你永遠離不開她，是不是？&rdquo &ldquo我們結過婚。
&rdquo他說。
&ldquo要是她發現了這件事，你就會像一個挨了鞭子抽的小狗似的回到她身邊去。
&rdquo是的，他感到一陣心酸，她同露易絲不一樣，沒有讀過什麼好文學作品。
&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你永遠也不會同我結婚。
&rdquo &ldquo我不能。
這你知道。
&rdquo &ldquo做個天主教徒真是個絕妙的擋箭牌。
&rdquo她說，&ldquo但是這并不妨礙你同我睡覺&mdash&mdash隻是妨礙你同我結婚。
&rdquo &ldquo是的。
&rdquo他像正在接受一次贖罪苦行似的語氣沉重地說。
他思忖道：她比一個月以前老了多少歲啊！一個月以前她還不會吵嘴，但是愛情和隐私已經使她受到教育。
他正在開始塑造她，他很想知道，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她會不會變得同露易絲一模一樣。
在我的這個學校裡，他非常疲憊地想，她們學到的是怨恨、挫折和怎樣變老。
&ldquo說下去，&rdquo海倫說，&ldquo繼續為你自己辯護吧。
&rdquo &ldquo那要花很多時間，&rdquo他說，&ldquo得從相信不相信有一個上帝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