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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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僅僅三周的丈夫）。
她說：&ldquo我在校隊裡打了兩年。
&rdquo她興奮地把身體向前倚過來，一隻手托着下巴，瘦骨伶仃的胳膊肘支在滿是骨頭的膝蓋上。
她蒼白的皮膚&mdash&mdash還沒有被阿的平和陽光染黃&mdash&mdash使他想到被海水淘洗後沖刷到岸上的一塊白骨。
&ldquo在那以前，我在學校二隊裡待過一年。
如果在學校裡再多待一年，我就會當上隊長了。
1940年我們打敗過羅丁女子學校隊，同切爾滕納姆女子學校隊打成平局。
&rdquo 他聚精會神地聽着，表現出強烈的興趣，這是對一個陌生人的生活感到的興趣，而年輕人卻常常誤把它當作愛情的流露。
他端着一杯杜松子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聽着她隅隅低語，他感到自己的年齡完全可以叫他不必擔心什麼。
她告訴他她的學校在緊挨着海港後面的一片丘陵上；她們有一個法國女教師叫杜邦小姐，脾氣壞透了；女校長看希臘文書就跟看英文一樣&mdash&mdash維吉爾[59]&hellip&hellip &ldquo我一直認為維吉爾是拉丁詩人。
&rdquo &ldquo噢，不錯。
我是說荷馬。
我希臘文、拉丁文都學得不好。
&rdquo &ldquo你除了打球以外還有什麼功課比較好？&rdquo &ldquo除了球以外我想我學得最好的是數學，但是三角我可一點兒也不會。
&rdquo夏天她們經常到港口去洗海水浴，每到星期六她們就在野地裡舉行野餐&mdash&mdash有時候還騎着小馬玩獵人追兔子的遊戲。
有一次比賽自行車闖了禍，鬧得方圓幾十裡都傳遍了；有兩個女孩子直到深夜一點鐘才回來。
斯考比一邊轉動着手裡的酒杯，看着酒在杯子裡團團旋轉，一邊津津有味地聽着。
汽笛又在雨中長鳴起來，發出解除警報的信号，可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理會。
斯考比說：&ldquo那麼放假的時候，你就回伯裡去了？&rdquo 她的母親顯然在十年以前就已經去世了，父親是個牧師，同教區總教堂有一定的關系。
她家在安琪希爾街上有一所小房子。
或許她在伯裡家中沒有像在學校裡那麼快樂，因為沒有談幾句家裡的事，她便又把話題轉回到學校上，談起一位和她同名（也叫海倫）的體育教師來；她在整整一學年裡，對這位女教師簡直崇拜得入了迷[60]。
她笑了起來，似乎對當時的那種感情有些不以為然。
這是在整個這場談話裡，她讓斯考比感到她已長大成人、已經或者毋甯說曾經結過婚的唯一的地方。
她突然把話頭停下來，說：&ldquo我告訴你這些事多麼沒意思啊。
&rdquo &ldquo我喜歡聽。
&rdquo &ldquo你還一次也沒有問過我&mdash&mdash你知道&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知道，因為他讀過輪機長的報告。
他知道得非常清楚，在救生艇裡每個人的飲水定量是多少&mdash&mdash一天兩次，一次一茶杯，二十一天以後減少到一次半茶杯。
這個定量所以能維持到遇救以前二十四小時，主要是因為不斷死人，使水餘了下來。
在港口的校舍背後，在那根像圖騰柱似的無擋闆籃球杆子背後，斯考比看到的是叫人無法忍受的洶湧巨浪，小艇一會兒升起來，一會兒落下去，一會兒升起來，一會兒落下去&hellip&hellip&ldquo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難過極了，那時是7月底。
我乘坐出租汽車去火車站，哭了一路。
&rdquo斯考比算了算日子&mdash&mdash從7月到次年4月，隻有九個月，正好是妊娠期，可落生的是丈夫遇難，大西洋把他們當作沉船殘骸一般推向非洲漫長的淺灘，以及投海自殺的水手。
斯考比說：&ldquo你說的事更有意思。
别的事我猜也猜得出來。
&rdquo &ldquo我說得太多了。
你知道，我想我今天夜裡不會失眠了。
&rdquo &ldquo你一向睡得不好嗎？&rdquo &ldquo在醫院裡前後左右都是出氣聲，總是有人翻身、喘氣、說夢話。
熄燈以後，簡直像&mdash&mdash你知道的。
&rdquo &ldquo你在這兒可以睡個安穩覺，什麼也不用害怕。
有一個守夜的人整夜都值更。
我明天再叮囑他一下。
&rdquo &ldquo你對我太好了，&rdquo她說，&ldquo卡特太太還有其他的人&mdash&mdash他們對我都很好。
&rdquo她擡起她的憔悴的、真誠的、孩子似的臉說，&ldquo我那麼喜歡你。
&rdquo &ldquo我也喜歡你。
&rdquo他嚴肅地說。
他們兩個人都感到非常、非常放心。
他們倆是朋友，他們隻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有别的關系。
他們被許許多多的事物分隔開：一個死去的丈夫，一個活着的妻子，一個做牧師的父親，一個名叫海倫的體育女教師，以及那麼多年的不同的經驗閱曆。
他們彼此無論說什麼，都用不着有什麼顧慮。
斯考比說：&ldquo晚安。
明天我要給你帶幾張郵票來，給你的集郵簿添一點兒新東西。
&rdquo &ldquo你怎麼知道我有個集郵簿？&rdquo &ldquo這是我的工作。
我是警察。
&rdquo &ldquo晚安。
&rdquo 他離開了這裡，心裡感到非常、非常幸福，但是他卻沒有把這個夜晚當作幸福記在心裡，正像他沒有把在黑暗中隻身走在雨地裡當作幸福留在記憶中一樣。
二 從早上八點半到十一點他審理一件盜竊的小案件，需要審問六個證人，可這六個人的供詞他一句也不信。
如果審問的是歐洲人，就有一些話他可以相信，有一些話他不相信，可以在真話同謊言之間根據他的推測畫一條杠杠&mdash&mdash至少&ldquo誰能得到好處[61]&rdquo這一原則能起作用；如果是盜竊案而又不摻雜保險費的問題時，至少可以斷定确實有東西被偷掉。
可是他現在辦的這個案子卻無法作出這個判斷，什麼杠杠也畫不出來。
他知道有的警官就是因為好像沙裡淘金似的費盡心思想分析出一小點确鑿無疑的真實情況而弄得精神崩潰，他們中間有的人忍不住動手打了證人，在本地克裡奧爾人辦的報紙上受到冷嘲熱諷，最後不得不告病回國或者調動到其他地方去。
在某些人身上這類事會引起他們對黑皮膚人的刻骨仇恨，但是斯考比在他十五年任職期中，早已經過了這種危險的階段了。
雖然陷入了一團亂麻似的謊言裡，他現在反而更加喜愛這些人了：他們用了這麼簡單的一個方法就把一種外國的司法手續弄得完全癱瘓了。
最後，辦公室裡的人又都走淨了，事故記錄上的案件一件件地都已處理完畢，斯考比拿出一個拍紙簿來，在手腕下面墊了一塊吸墨紙，以便不使手上流的汗把信紙洇濕。
他開始給露易絲寫信。
對他說來，寫信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許是因為警察這門職業多年培訓的結果，他在簽署自己名字的紙上從來不肯寫下任何不真實的話，哪怕是為了安慰别人而扯的小謊。
他需要非常精确；如果為了使人心安，也隻能把某些事略去不談，所以在他寫了&ldquo我親愛的&rdquo幾個字後，他決定略去一些事。
他不肯寫他很想念她這樣的詞句，但是他可以不告訴她自己現在安然自得的心情。
我親愛的，這封信又寫得很短，你一定要原諒我。
你知道我不怎麼會寫信。
我昨天接到了你的第三封信，就是那封告訴我你要在德班城外哈裡法克斯太太的朋友家住一個星期的信。
這裡一切都很甯靜。
昨天晚上發了一次警報，事後才知道是一個美國駕駛員誤把一群海豚當成敵人的潛艇了。
雨季當然已經開始了。
我在上一封信裡告訴過你的那位羅爾特太太已經出了院，他們讓她住在汽車停車場後面的一間尼森式住房裡等船。
我要盡我的力量讓她舒适一些。
咱們的傭人仍然在醫院裡，但是已經沒有危險了。
我真的再也想不出有什麼新聞要告訴你了。
塔利特的案子仍然拖着沒完&mdash&mdash我想就是到了最後也不會弄個水落石出。
前兩天阿裡不得不去牙科醫生那裡拔掉幾顆牙。
為了這件事，他鬧了個人仰馬翻。
如果我不用汽車硬把他拉去，他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去醫院的。
斯考比擱下了筆，他想到信件檢查員&mdash&mdash恰好檢查員是卡特太太和卡洛威&mdash&mdash會讀到他最後要寫的幾句溫情的話，心裡很不舒服。
你要保重身體，親愛的，别為我擔心。
隻要你快樂，我就感到快樂。
再過九個月我就要休假，那時候咱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本來還要寫&ldquo你永遠在我的心裡&rdquo，但這不是一句他願意簽署自己名字的話。
取而代之，他寫的是：一天中，你常常出現在我的心裡。
接着，他考慮該簽哪個名字。
因為他相信這樣寫可以使她高興，所以盡管不太情願，還是寫了&ldquo你的蒂奇&rdquo。
蒂奇&mdash&mdash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封署名&ldquo迪奇&rdquo的信，這封信在他的夢中出現過兩三次。
巡佐走進他的辦公室，他邁着行軍的步伐走到屋子中央，精神抖擻地轉過身來，向他敬了個禮。
在巡佐進行這一套儀式的時候，斯考比從容地寫好信封。
&ldquo有事嗎，巡佐？&rdquo &ldquo長官，專員要你去見他。
&rdquo &ldquo好的。
&rdquo 專員的辦公室裡坐着不止一個人。
殖民廳廳長的一張臉在這間幽暗的屋子裡汗涔涔地閃着亮光，此外，他身邊還坐着一個斯考比從未見過面的高大瘦削的人&mdash&mdash這人一定是坐飛機來的，因為過
她說：&ldquo我在校隊裡打了兩年。
&rdquo她興奮地把身體向前倚過來，一隻手托着下巴，瘦骨伶仃的胳膊肘支在滿是骨頭的膝蓋上。
她蒼白的皮膚&mdash&mdash還沒有被阿的平和陽光染黃&mdash&mdash使他想到被海水淘洗後沖刷到岸上的一塊白骨。
&ldquo在那以前，我在學校二隊裡待過一年。
如果在學校裡再多待一年，我就會當上隊長了。
1940年我們打敗過羅丁女子學校隊，同切爾滕納姆女子學校隊打成平局。
&rdquo 他聚精會神地聽着，表現出強烈的興趣，這是對一個陌生人的生活感到的興趣，而年輕人卻常常誤把它當作愛情的流露。
他端着一杯杜松子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聽着她隅隅低語，他感到自己的年齡完全可以叫他不必擔心什麼。
她告訴他她的學校在緊挨着海港後面的一片丘陵上；她們有一個法國女教師叫杜邦小姐，脾氣壞透了；女校長看希臘文書就跟看英文一樣&mdash&mdash維吉爾[59]&hellip&hellip &ldquo我一直認為維吉爾是拉丁詩人。
&rdquo &ldquo噢，不錯。
我是說荷馬。
我希臘文、拉丁文都學得不好。
&rdquo &ldquo你除了打球以外還有什麼功課比較好？&rdquo &ldquo除了球以外我想我學得最好的是數學，但是三角我可一點兒也不會。
&rdquo夏天她們經常到港口去洗海水浴，每到星期六她們就在野地裡舉行野餐&mdash&mdash有時候還騎着小馬玩獵人追兔子的遊戲。
有一次比賽自行車闖了禍，鬧得方圓幾十裡都傳遍了；有兩個女孩子直到深夜一點鐘才回來。
斯考比一邊轉動着手裡的酒杯，看着酒在杯子裡團團旋轉，一邊津津有味地聽着。
汽笛又在雨中長鳴起來，發出解除警報的信号，可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理會。
斯考比說：&ldquo那麼放假的時候，你就回伯裡去了？&rdquo 她的母親顯然在十年以前就已經去世了，父親是個牧師，同教區總教堂有一定的關系。
她家在安琪希爾街上有一所小房子。
或許她在伯裡家中沒有像在學校裡那麼快樂，因為沒有談幾句家裡的事，她便又把話題轉回到學校上，談起一位和她同名（也叫海倫）的體育教師來；她在整整一學年裡，對這位女教師簡直崇拜得入了迷[60]。
她笑了起來，似乎對當時的那種感情有些不以為然。
這是在整個這場談話裡，她讓斯考比感到她已長大成人、已經或者毋甯說曾經結過婚的唯一的地方。
她突然把話頭停下來，說：&ldquo我告訴你這些事多麼沒意思啊。
&rdquo &ldquo我喜歡聽。
&rdquo &ldquo你還一次也沒有問過我&mdash&mdash你知道&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知道，因為他讀過輪機長的報告。
他知道得非常清楚，在救生艇裡每個人的飲水定量是多少&mdash&mdash一天兩次，一次一茶杯，二十一天以後減少到一次半茶杯。
這個定量所以能維持到遇救以前二十四小時，主要是因為不斷死人，使水餘了下來。
在港口的校舍背後，在那根像圖騰柱似的無擋闆籃球杆子背後，斯考比看到的是叫人無法忍受的洶湧巨浪，小艇一會兒升起來，一會兒落下去，一會兒升起來，一會兒落下去&hellip&hellip&ldquo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難過極了，那時是7月底。
我乘坐出租汽車去火車站，哭了一路。
&rdquo斯考比算了算日子&mdash&mdash從7月到次年4月，隻有九個月，正好是妊娠期，可落生的是丈夫遇難，大西洋把他們當作沉船殘骸一般推向非洲漫長的淺灘，以及投海自殺的水手。
斯考比說：&ldquo你說的事更有意思。
别的事我猜也猜得出來。
&rdquo &ldquo我說得太多了。
你知道，我想我今天夜裡不會失眠了。
&rdquo &ldquo你一向睡得不好嗎？&rdquo &ldquo在醫院裡前後左右都是出氣聲，總是有人翻身、喘氣、說夢話。
熄燈以後，簡直像&mdash&mdash你知道的。
&rdquo &ldquo你在這兒可以睡個安穩覺，什麼也不用害怕。
有一個守夜的人整夜都值更。
我明天再叮囑他一下。
&rdquo &ldquo你對我太好了，&rdquo她說，&ldquo卡特太太還有其他的人&mdash&mdash他們對我都很好。
&rdquo她擡起她的憔悴的、真誠的、孩子似的臉說，&ldquo我那麼喜歡你。
&rdquo &ldquo我也喜歡你。
&rdquo他嚴肅地說。
他們兩個人都感到非常、非常放心。
他們倆是朋友，他們隻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有别的關系。
他們被許許多多的事物分隔開：一個死去的丈夫，一個活着的妻子，一個做牧師的父親，一個名叫海倫的體育女教師，以及那麼多年的不同的經驗閱曆。
他們彼此無論說什麼，都用不着有什麼顧慮。
斯考比說：&ldquo晚安。
明天我要給你帶幾張郵票來，給你的集郵簿添一點兒新東西。
&rdquo &ldquo你怎麼知道我有個集郵簿？&rdquo &ldquo這是我的工作。
我是警察。
&rdquo &ldquo晚安。
&rdquo 他離開了這裡，心裡感到非常、非常幸福，但是他卻沒有把這個夜晚當作幸福記在心裡，正像他沒有把在黑暗中隻身走在雨地裡當作幸福留在記憶中一樣。
二 從早上八點半到十一點他審理一件盜竊的小案件，需要審問六個證人，可這六個人的供詞他一句也不信。
如果審問的是歐洲人，就有一些話他可以相信，有一些話他不相信，可以在真話同謊言之間根據他的推測畫一條杠杠&mdash&mdash至少&ldquo誰能得到好處[61]&rdquo這一原則能起作用；如果是盜竊案而又不摻雜保險費的問題時，至少可以斷定确實有東西被偷掉。
可是他現在辦的這個案子卻無法作出這個判斷，什麼杠杠也畫不出來。
他知道有的警官就是因為好像沙裡淘金似的費盡心思想分析出一小點确鑿無疑的真實情況而弄得精神崩潰，他們中間有的人忍不住動手打了證人，在本地克裡奧爾人辦的報紙上受到冷嘲熱諷，最後不得不告病回國或者調動到其他地方去。
在某些人身上這類事會引起他們對黑皮膚人的刻骨仇恨，但是斯考比在他十五年任職期中，早已經過了這種危險的階段了。
雖然陷入了一團亂麻似的謊言裡，他現在反而更加喜愛這些人了：他們用了這麼簡單的一個方法就把一種外國的司法手續弄得完全癱瘓了。
最後，辦公室裡的人又都走淨了，事故記錄上的案件一件件地都已處理完畢，斯考比拿出一個拍紙簿來，在手腕下面墊了一塊吸墨紙，以便不使手上流的汗把信紙洇濕。
他開始給露易絲寫信。
對他說來，寫信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許是因為警察這門職業多年培訓的結果，他在簽署自己名字的紙上從來不肯寫下任何不真實的話，哪怕是為了安慰别人而扯的小謊。
他需要非常精确；如果為了使人心安，也隻能把某些事略去不談，所以在他寫了&ldquo我親愛的&rdquo幾個字後，他決定略去一些事。
他不肯寫他很想念她這樣的詞句，但是他可以不告訴她自己現在安然自得的心情。
我親愛的，這封信又寫得很短，你一定要原諒我。
你知道我不怎麼會寫信。
我昨天接到了你的第三封信，就是那封告訴我你要在德班城外哈裡法克斯太太的朋友家住一個星期的信。
這裡一切都很甯靜。
昨天晚上發了一次警報，事後才知道是一個美國駕駛員誤把一群海豚當成敵人的潛艇了。
雨季當然已經開始了。
我在上一封信裡告訴過你的那位羅爾特太太已經出了院，他們讓她住在汽車停車場後面的一間尼森式住房裡等船。
我要盡我的力量讓她舒适一些。
咱們的傭人仍然在醫院裡，但是已經沒有危險了。
我真的再也想不出有什麼新聞要告訴你了。
塔利特的案子仍然拖着沒完&mdash&mdash我想就是到了最後也不會弄個水落石出。
前兩天阿裡不得不去牙科醫生那裡拔掉幾顆牙。
為了這件事，他鬧了個人仰馬翻。
如果我不用汽車硬把他拉去，他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去醫院的。
斯考比擱下了筆，他想到信件檢查員&mdash&mdash恰好檢查員是卡特太太和卡洛威&mdash&mdash會讀到他最後要寫的幾句溫情的話，心裡很不舒服。
你要保重身體，親愛的，别為我擔心。
隻要你快樂，我就感到快樂。
再過九個月我就要休假，那時候咱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本來還要寫&ldquo你永遠在我的心裡&rdquo，但這不是一句他願意簽署自己名字的話。
取而代之，他寫的是：一天中，你常常出現在我的心裡。
接着，他考慮該簽哪個名字。
因為他相信這樣寫可以使她高興，所以盡管不太情願，還是寫了&ldquo你的蒂奇&rdquo。
蒂奇&mdash&mdash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封署名&ldquo迪奇&rdquo的信，這封信在他的夢中出現過兩三次。
巡佐走進他的辦公室，他邁着行軍的步伐走到屋子中央，精神抖擻地轉過身來，向他敬了個禮。
在巡佐進行這一套儀式的時候，斯考比從容地寫好信封。
&ldquo有事嗎，巡佐？&rdquo &ldquo長官，專員要你去見他。
&rdquo &ldquo好的。
&rdquo 專員的辦公室裡坐着不止一個人。
殖民廳廳長的一張臉在這間幽暗的屋子裡汗涔涔地閃着亮光，此外，他身邊還坐着一個斯考比從未見過面的高大瘦削的人&mdash&mdash這人一定是坐飛機來的，因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