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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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報警器凄厲号叫，發出全面燈火管制的信号。
嗚嗚咽咽的聲音穿透了有如落不盡的眼淚般的連綿不絕的雨水。
仆人們跌跌撞撞地跑進廚房，好像躲避叢林中的魔鬼似的急忙把門插上。
一百四十四英寸雨量的降水一分鐘也不停息地傾瀉到這個港口城市的屋頂上。
不可能想象任何人會選中一年中這樣一個時刻發動一次進攻，更不要說維希區的那些喪魂落魄、受盡熱病折磨的敗将了。
但是，當然了，人們想到的是亞伯拉罕平原之戰[56]&hellip&hellip一次乘人不備的大膽行動可以改變人們對可能與不可能的全部概念。
斯考比擎着一把帶條紋的大傘走到外面黑魆魆的雨地裡，雨衣穿起來太熱了。
他在住房四周轉了一圈兒。
燈光遮蔽得很好，廚房的護窗闆關得很嚴，克裡奧爾人的房子隔着雨簾連看也看不見了。
在公路那一邊的停車場上，一隻手電筒晃動了一下，但是在斯考比吆喝了一聲以後，那亮着的燈馬上就關掉了。
也許隻是偶爾的巧合，因為在雨點敲擊着房頂的一片嘈雜聲中，那邊的人根本不會聽到斯考比的喊聲。
山上開普區警察所的警官食堂裡仍然燈火通明，隔着雨簾投照到海面上，但那不屬于斯考比的管轄範圍。
軍用卡車的車燈在山坡公路上像珠串似的緩緩移動，但這也是别人的事，用不着斯考比操心。
公路上邊，汽車停車場後面的一排尼森式活動房屋[57]中突然有一間房子亮起了燈光。
這裡是小職員的宿舍，亮燈的一間前一天還空着，可能現在已經有人搬進去了。
斯考比本想把汽車從車庫裡開出來，可是這間住房離他住的地方隻不過幾百碼遠，他決定還是步行過去。
除了雨點噼噼啪啪地落在路面、屋頂和雨傘上以外，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逐漸停息下來的警報器的悲鳴在耳鼓裡繼續顫抖了一會兒。
事後斯考比回憶起這一天的事，他覺得當時他是到達了幸福的頂點：黑暗中，隻身一人，周圍隻有嘈雜的雨聲，沒有愛，也沒有憐憫。
他敲了敲這間尼森式住房的門，因為雨水像在隧道裡奔流似的敲打着黑鐵皮的屋頂，他敲門的聲音很重。
他敲了兩次，門才打開。
室内的燈光一時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他說：&ldquo請原諒我來打攪你。
你有一盞燈沒有擋好。
&rdquo 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說：&ldquo噢，對不起。
我太不小心了&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的眼睛看清楚了，但是對他看到的這張非常熟悉的面龐，他卻一時叫不出名字來。
這裡的人他誰都認識。
面前的這個人是從外邊來的&hellip&hellip一條河&hellip&hellip清晨&hellip&hellip一個垂死的孩子。
&ldquo啊，&rdquo他說，&ldquo你是羅爾特太太，不是嗎？我以為你還在醫院裡呢。
&rdquo &ldquo我就是。
你是誰？咱們見過面嗎？&rdquo &ldquo我是警察局的斯考比少校。
我在彭德見到過你。
&rdquo &ldquo真是對不起，&rdquo她說，&ldquo那裡發生的事我什麼也記不起了。
&rdquo &ldquo我把你的燈光遮起來可以嗎？&rdquo &ldquo當然可以。
請吧。
&rdquo他走進屋子，把窗簾拉嚴，又把一盞桌燈的位置移動了一下。
這間住房中間有一張簾子把屋子分成兩半：一邊是一張床、一件權作梳妝台用的家具；另一邊是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所有這些家具都是發給年薪不足五百鎊的那些下級小官員使用的。
他說：&ldquo他們也沒有把這間房子給你布置布置。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我會來幫點兒忙的。
&rdquo他仔細把她打量了一下，一張年輕的、憔悴的臉，頭發都脫光了&hellip&hellip她穿的一套睡衣太大了一些，身體裹在裡面一點兒輪廓也顯不出來，渾身上下都是難看的大褶子。
斯考比注意看了一下她手上是否還松松地套着結婚戒指，可是那戒指已經不見了。
&ldquo誰都對我那麼好，&rdquo她說，&ldquo卡特太太還送給我一個漂亮的坐墊。
&rdquo 他的眼睛在屋子裡巡視了一下，看不到一件屬于她個人的東西：沒有照片，沒有書，也沒有一件小擺設，但是他馬上就記起來，她從海上什麼也沒帶來，隻有她自己和一本集郵簿。
&ldquo有危險嗎？&rdquo她有些焦急地問。
&ldquo危險？&rdquo &ldquo警報啊。
&rdquo &ldquo噢，一點兒危險也沒有，隻不過是空襲警報。
大概每個月都有一次。
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rdquo他又打量了她一會兒，&ldquo他們不應該這麼早就讓你出院，還不到六個星期&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我自己要出來的。
我想一個人待着。
在醫院裡總是有人來看我。
&rdquo &ldquo啊，我馬上就走。
記着，如果你需要什麼，我就住在馬路下邊停車場旁邊那片沼澤地上的兩層白樓裡面。
&rdquo &ldquo你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啊？&rdquo她問。
&ldquo我看我等不了，&rdquo他說，&ldquo你知道，這雨要一直下到9月才停呢。
&rdquo他的話使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但是她笑得那麼不自然，她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怎樣笑了。
&ldquo雨聲太可怕了。
&rdquo &ldquo過幾個星期你就會習慣的，就如同住在鐵路旁邊一樣。
但是你用不着住那麼久，他們很快就會把你送走。
每兩個星期就有一艘輪船經過這裡。
&rdquo &ldquo你喝一點兒酒好嗎？卡特太太送我坐墊的時候，還給了我一瓶杜松子酒。
&rdquo &ldquo那我就幫你把它喝了吧。
&rdquo在她拿出酒瓶以後，他發現瓶裡的酒将近一半已經喝掉了，&ldquo你有酸橙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我想，他們給了你一個傭人吧？&rdquo &ldquo是啊，可是我不知道該讓他幹什麼，而且他好像總不在這裡。
&rdquo &ldquo你喝酒的時候什麼也不摻嗎？&rdquo &ldquo噢，不是，我一口也沒喝。
我的傭人把瓶子打翻了&mdash&mdash他是這麼說的。
&rdquo &ldquo明天早上我同他談談。
&rdquo斯考比說，&ldquo有冰箱嗎？&rdquo &ldquo有，可是傭人弄不到冰塊。
&rdquo她在一把椅子上無力地坐下來，&ldquo别認為我是個傻子，我隻不過還摸不清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我從來也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
&rdquo &ldquo你的老家是什麼地方的？&rdquo &ldquo伯裡聖埃德蒙茲，薩福克郡。
八個星期以前我還在那裡呢。
&rdquo &ldquo八個星期以前你不在那裡。
你在救生艇上。
&rdquo &ldquo對了，我忘了救生艇的事了。
&rdquo &ldquo他們不該就這樣把你孤零零地推出醫院來。
&rdquo &ldquo我已經好了。
他們需要我的病床。
卡特太太說她可以給我安排個地方，但是我想一個人住。
醫生對他們說随我怎麼做都可以。
&rdquo 斯考比說：&ldquo你不願意和卡特太太同住，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如果也不想讓我待在這裡，你隻要說一聲就成了。
&rdquo &ldquo我倒願意讓你待在這兒，等警報解除再走。
我有一點兒緊張，你知道。
&rdquo婦女們忍受磨難的能力永遠使斯考比感到驚異。
拿這個女人說吧，她能在一艘沒有遮掩的小船上熬過了四十天，可是現在卻談什麼神經緊張！斯考比想起輪機長的彙報：三副和兩個水手都死在小船上，司爐因為喝海水發了瘋，跳海自盡了。
在這種生死的關頭上，總是男人首先支持不住。
可是現在事情早己過去了，她卻像癱在靠墊上似的氣力毫無地躺在自己的軟弱上。
斯考比說：&ldquo你考慮好了嗎？你預備回伯裡嗎？&rdquo &ldquo我不知道。
也許我要在這兒找個工作。
&rdquo &ldquo你有什麼工作經驗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她避開他的眼光說，&ldquo你知道，我離開學校才一年。
&rdquo &ldquo在學校裡他們沒教你什麼嗎？&rdquo他覺得，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聊天，沒有什麼意義的聊天。
她自己以為需要孤獨，但實際上隻是害怕别人同情這一沉重的擔子。
像她這樣的一個孩子怎麼能表演親眼看着丈夫死在面前的悲劇角色呢？其困難程度，也許不小于叫她扮演麥克白夫人吧！她無法适應當前的處境，卡特太太一點兒也不能理解。
當然，如果是卡特太太，就能應付自如，因為她已經埋葬了一個丈夫和三個孩子了。
她說：&ldquo我打無擋闆籃球[58]打得最好。
&rdquo斯考比的思路被她打斷了。
&ldquo啊，&rdquo他說，&ldquo你的體形不太像一個體育教練。
也許你身體好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是不是？&rdquo 一下子她的話匣子打開了。
斯考比一點兒也沒料到，他好像無意中說了一句什麼暗号，于是便把一扇門打開了。
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用的是哪句暗号，也許是&ldquo體育教練&rdquo這個詞兒，因為她滔滔不絕地談起無擋闆籃球來（卡特太太，他想，喜歡談論的也許是小艇上的四十天生活以及和她同居
嗚嗚咽咽的聲音穿透了有如落不盡的眼淚般的連綿不絕的雨水。
仆人們跌跌撞撞地跑進廚房，好像躲避叢林中的魔鬼似的急忙把門插上。
一百四十四英寸雨量的降水一分鐘也不停息地傾瀉到這個港口城市的屋頂上。
不可能想象任何人會選中一年中這樣一個時刻發動一次進攻，更不要說維希區的那些喪魂落魄、受盡熱病折磨的敗将了。
但是，當然了，人們想到的是亞伯拉罕平原之戰[56]&hellip&hellip一次乘人不備的大膽行動可以改變人們對可能與不可能的全部概念。
斯考比擎着一把帶條紋的大傘走到外面黑魆魆的雨地裡，雨衣穿起來太熱了。
他在住房四周轉了一圈兒。
燈光遮蔽得很好，廚房的護窗闆關得很嚴，克裡奧爾人的房子隔着雨簾連看也看不見了。
在公路那一邊的停車場上，一隻手電筒晃動了一下，但是在斯考比吆喝了一聲以後，那亮着的燈馬上就關掉了。
也許隻是偶爾的巧合，因為在雨點敲擊着房頂的一片嘈雜聲中，那邊的人根本不會聽到斯考比的喊聲。
山上開普區警察所的警官食堂裡仍然燈火通明，隔着雨簾投照到海面上，但那不屬于斯考比的管轄範圍。
軍用卡車的車燈在山坡公路上像珠串似的緩緩移動，但這也是别人的事，用不着斯考比操心。
公路上邊，汽車停車場後面的一排尼森式活動房屋[57]中突然有一間房子亮起了燈光。
這裡是小職員的宿舍，亮燈的一間前一天還空着，可能現在已經有人搬進去了。
斯考比本想把汽車從車庫裡開出來，可是這間住房離他住的地方隻不過幾百碼遠，他決定還是步行過去。
除了雨點噼噼啪啪地落在路面、屋頂和雨傘上以外，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逐漸停息下來的警報器的悲鳴在耳鼓裡繼續顫抖了一會兒。
事後斯考比回憶起這一天的事，他覺得當時他是到達了幸福的頂點：黑暗中，隻身一人，周圍隻有嘈雜的雨聲，沒有愛，也沒有憐憫。
他敲了敲這間尼森式住房的門，因為雨水像在隧道裡奔流似的敲打着黑鐵皮的屋頂，他敲門的聲音很重。
他敲了兩次，門才打開。
室内的燈光一時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他說：&ldquo請原諒我來打攪你。
你有一盞燈沒有擋好。
&rdquo 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說：&ldquo噢，對不起。
我太不小心了&hellip&hellip&rdquo 斯考比的眼睛看清楚了，但是對他看到的這張非常熟悉的面龐，他卻一時叫不出名字來。
這裡的人他誰都認識。
面前的這個人是從外邊來的&hellip&hellip一條河&hellip&hellip清晨&hellip&hellip一個垂死的孩子。
&ldquo啊，&rdquo他說，&ldquo你是羅爾特太太，不是嗎？我以為你還在醫院裡呢。
&rdquo &ldquo我就是。
你是誰？咱們見過面嗎？&rdquo &ldquo我是警察局的斯考比少校。
我在彭德見到過你。
&rdquo &ldquo真是對不起，&rdquo她說，&ldquo那裡發生的事我什麼也記不起了。
&rdquo &ldquo我把你的燈光遮起來可以嗎？&rdquo &ldquo當然可以。
請吧。
&rdquo他走進屋子，把窗簾拉嚴，又把一盞桌燈的位置移動了一下。
這間住房中間有一張簾子把屋子分成兩半：一邊是一張床、一件權作梳妝台用的家具；另一邊是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所有這些家具都是發給年薪不足五百鎊的那些下級小官員使用的。
他說：&ldquo他們也沒有把這間房子給你布置布置。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我會來幫點兒忙的。
&rdquo他仔細把她打量了一下，一張年輕的、憔悴的臉，頭發都脫光了&hellip&hellip她穿的一套睡衣太大了一些，身體裹在裡面一點兒輪廓也顯不出來，渾身上下都是難看的大褶子。
斯考比注意看了一下她手上是否還松松地套着結婚戒指，可是那戒指已經不見了。
&ldquo誰都對我那麼好，&rdquo她說，&ldquo卡特太太還送給我一個漂亮的坐墊。
&rdquo 他的眼睛在屋子裡巡視了一下，看不到一件屬于她個人的東西：沒有照片，沒有書，也沒有一件小擺設，但是他馬上就記起來，她從海上什麼也沒帶來，隻有她自己和一本集郵簿。
&ldquo有危險嗎？&rdquo她有些焦急地問。
&ldquo危險？&rdquo &ldquo警報啊。
&rdquo &ldquo噢，一點兒危險也沒有，隻不過是空襲警報。
大概每個月都有一次。
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rdquo他又打量了她一會兒，&ldquo他們不應該這麼早就讓你出院，還不到六個星期&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我自己要出來的。
我想一個人待着。
在醫院裡總是有人來看我。
&rdquo &ldquo啊，我馬上就走。
記着，如果你需要什麼，我就住在馬路下邊停車場旁邊那片沼澤地上的兩層白樓裡面。
&rdquo &ldquo你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啊？&rdquo她問。
&ldquo我看我等不了，&rdquo他說，&ldquo你知道，這雨要一直下到9月才停呢。
&rdquo他的話使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但是她笑得那麼不自然，她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怎樣笑了。
&ldquo雨聲太可怕了。
&rdquo &ldquo過幾個星期你就會習慣的，就如同住在鐵路旁邊一樣。
但是你用不着住那麼久，他們很快就會把你送走。
每兩個星期就有一艘輪船經過這裡。
&rdquo &ldquo你喝一點兒酒好嗎？卡特太太送我坐墊的時候，還給了我一瓶杜松子酒。
&rdquo &ldquo那我就幫你把它喝了吧。
&rdquo在她拿出酒瓶以後，他發現瓶裡的酒将近一半已經喝掉了，&ldquo你有酸橙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我想，他們給了你一個傭人吧？&rdquo &ldquo是啊，可是我不知道該讓他幹什麼，而且他好像總不在這裡。
&rdquo &ldquo你喝酒的時候什麼也不摻嗎？&rdquo &ldquo噢，不是，我一口也沒喝。
我的傭人把瓶子打翻了&mdash&mdash他是這麼說的。
&rdquo &ldquo明天早上我同他談談。
&rdquo斯考比說，&ldquo有冰箱嗎？&rdquo &ldquo有，可是傭人弄不到冰塊。
&rdquo她在一把椅子上無力地坐下來，&ldquo别認為我是個傻子，我隻不過還摸不清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我從來也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
&rdquo &ldquo你的老家是什麼地方的？&rdquo &ldquo伯裡聖埃德蒙茲，薩福克郡。
八個星期以前我還在那裡呢。
&rdquo &ldquo八個星期以前你不在那裡。
你在救生艇上。
&rdquo &ldquo對了，我忘了救生艇的事了。
&rdquo &ldquo他們不該就這樣把你孤零零地推出醫院來。
&rdquo &ldquo我已經好了。
他們需要我的病床。
卡特太太說她可以給我安排個地方，但是我想一個人住。
醫生對他們說随我怎麼做都可以。
&rdquo 斯考比說：&ldquo你不願意和卡特太太同住，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如果也不想讓我待在這裡，你隻要說一聲就成了。
&rdquo &ldquo我倒願意讓你待在這兒，等警報解除再走。
我有一點兒緊張，你知道。
&rdquo婦女們忍受磨難的能力永遠使斯考比感到驚異。
拿這個女人說吧，她能在一艘沒有遮掩的小船上熬過了四十天，可是現在卻談什麼神經緊張！斯考比想起輪機長的彙報：三副和兩個水手都死在小船上，司爐因為喝海水發了瘋，跳海自盡了。
在這種生死的關頭上，總是男人首先支持不住。
可是現在事情早己過去了，她卻像癱在靠墊上似的氣力毫無地躺在自己的軟弱上。
斯考比說：&ldquo你考慮好了嗎？你預備回伯裡嗎？&rdquo &ldquo我不知道。
也許我要在這兒找個工作。
&rdquo &ldquo你有什麼工作經驗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她避開他的眼光說，&ldquo你知道，我離開學校才一年。
&rdquo &ldquo在學校裡他們沒教你什麼嗎？&rdquo他覺得，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聊天，沒有什麼意義的聊天。
她自己以為需要孤獨，但實際上隻是害怕别人同情這一沉重的擔子。
像她這樣的一個孩子怎麼能表演親眼看着丈夫死在面前的悲劇角色呢？其困難程度，也許不小于叫她扮演麥克白夫人吧！她無法适應當前的處境，卡特太太一點兒也不能理解。
當然，如果是卡特太太，就能應付自如，因為她已經埋葬了一個丈夫和三個孩子了。
她說：&ldquo我打無擋闆籃球[58]打得最好。
&rdquo斯考比的思路被她打斷了。
&ldquo啊，&rdquo他說，&ldquo你的體形不太像一個體育教練。
也許你身體好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是不是？&rdquo 一下子她的話匣子打開了。
斯考比一點兒也沒料到，他好像無意中說了一句什麼暗号，于是便把一扇門打開了。
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用的是哪句暗号，也許是&ldquo體育教練&rdquo這個詞兒，因為她滔滔不絕地談起無擋闆籃球來（卡特太太，他想，喜歡談論的也許是小艇上的四十天生活以及和她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