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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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的腦袋是一個謠言的儲藏箱，&rdquo蘭克神父說着做了一個表示絕望的滑稽手勢，&ldquo如果有誰告訴我一件什麼事，我想他就是為了要我把這件事傳播出去。
在今天這樣一個什麼事都成為官方秘密的時候，提醒人們：舌頭生來是為了談話用的，真實情況是為了讓大家談論的，我想我這個職務還是很有用的。
你看看塔利特在幹什麼。
&rdquo蘭克神父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塔利特正掀起遮光窗簾的一角，凝視着外面漆黑的街頭。
&ldquo在想尤塞夫在幹什麼呢，你這個小無賴？&rdquo蘭克神父問道，&ldquo尤塞夫有一所很大的住宅，在街對面。
塔利特想把它弄到手。
是不是，塔利特？飯怎麼樣了，塔利特？我們餓了。
&rdquo &ldquo馬上就來，神父，馬上就來。
&rdquo他一邊說一邊從窗邊走過來。
他默默地在百歲老人的身旁坐下，看着他的妹妹往桌上端菜。
&ldquo你在塔利特家總能吃一頓好飯。
&rdquo蘭克神父說。
&ldquo尤塞夫今天晚上也請客。
&rdquo &ldquo作為一個傳教士，不該過于挑剔，&rdquo蘭克神父說，&ldquo但是我認為你這裡的飯菜更好消化。
&rdquo他的笑聲又在屋子裡嗡嗡地回響起來。
&ldquo讓人發現同尤塞夫有來往，有那麼糟糕嗎？&rdquo &ldquo可不是，威爾遜先生。
如果我看到你到他家去，我會對自己說：&lsquo尤塞夫急于知道關于棉花的某些情報&mdash&mdash比如說，下月的進口量是多少&mdash&mdash有多少正在海路上運過來，他會出錢買這些情報的。
如果我看到一個女孩子走進去，我會想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rdquo他用叉子從盤子裡叉起一塊什麼，又呵呵地笑起來，&ldquo但是如果進去的是塔利特，我就會等着聽喊救命的聲音了。
&rdquo &ldquo如果你看見有警官進去呢？&rdquo塔利特問。
&ldquo我就會不相信我的眼睛了。
&rdquo蘭克神父說，&ldquo自從發生了拜利的事以後，再沒有哪個警察這麼傻了。
&rdquo &ldquo前兩天有一輛警車把尤塞夫送回家來，&rdquo塔利特說，&ldquo我從這邊看得清清楚楚。
&rdquo &ldquo大概是哪個司機想掙點兒外快吧。
&rdquo蘭克神父說。
&ldquo我好像看見了斯考比少校。
他很小心，沒有從車裡出來。
當然，我不敢說我看得準對。
我隻是說，看起來像是斯考比少校。
&rdquo &ldquo我的舌頭又胡說八道了，&rdquo神父說，&ldquo我真是個多嘴多舌的老傻瓜。
嗯，如果是斯考比的話，我就不再往下想了。
&rdquo他的眼睛在屋子裡巡視了一周，&ldquo不再往下想了，&rdquo他說，&ldquo我敢拿下個星期日的捐款打賭，這裡面沒有什麼事兒，絕對沒有什麼事兒。
&rdquo他又一次搖擺起他那甕聲甕氣的大鐘來，呵，呵，呵，像一個麻風病患者在搖鈴告訴路人自己的苦難似的。
三 當威爾遜回到旅館的時候，哈裡斯的屋子裡仍然點着燈。
威爾遜很疲勞，心情也有些煩悶，他想蹑着腳走過去，但還是被哈裡斯聽到了。
&ldquo我一直聽着你的腳步聲，老兄。
&rdquo他搖晃着手電筒。
他在睡褲外面套着防蚊靴，看起來像是一個疲勞不堪的防空隊員。
&ldquo太晚了。
我想你已經睡了。
&rdquo &ldquo不進行捕蟑螂的比賽我是睡不着覺的。
這件事已經在我的腦子裡紮了根了，老兄。
咱們可以每個月發一次獎。
可以預見，将來會有一天别人也都要參加進來。
&rdquo 威爾遜帶着嘲諷的口氣說：&ldquo也許還要設銀杯呢。
&rdquo &ldquo比這個更離奇的事也有啊，老兄。
捕蟑螂錦标賽。
&rdquo 哈裡斯在前面帶路，輕手輕腳地從地闆上走到屋子正中央：罩在灰色蚊帳下面的鐵床，椅背可以折疊的扶手椅，化妝台上淩亂地擺着的幾本《圖片郵報》[31]。
威爾遜看到居然還有房間比自己的更加凄涼，又一次悚然一驚。
&ldquo以後在我們兩人的房間輪流進行，老兄。
&rdquo &ldquo我用什麼武器？&rdquo &ldquo你可以借用我的一隻拖鞋。
&rdquo一塊地闆在威爾遜的腳下咯吱地響了一下，哈裡斯警覺地回過頭來，&ldquo它們的耳朵同耗子一樣靈。
&rdquo &ldquo我有一點兒累。
你看是不是今晚&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就玩五分鐘，老兄。
不玩完這個我是睡不着覺的。
看，這兒就有一個&mdash&mdash在化妝台上。
你先打。
&rdquo但是當威爾遜手中的拖鞋的影子剛一落到牆上，這隻蟑螂馬上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ldquo你這樣打不到，老兄。
你看我怎麼打。
&rdquo哈裡斯開始撲打另一隻：這隻蟑螂趴在牆壁不高不低的地方，哈裡斯蹑着腳走過咯吱咯吱響的地闆，先用手電筒在它身上來回地閃動一陣，然後一下子猛擊下去，隻見牆上留下一道血印。
&ldquo一個完蛋了，&rdquo他說，&ldquo你得施展催眠術。
&rdquo 兩個人在屋子裡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搖晃着電筒，揮舞着拖鞋，有時候頭腦發昏，緊追不舍地一直趕到牆角。
捕獵的熱情把威爾遜的想象力也挑動起來了。
開始的時候，兩人的态度還都保持着運動員的風度，有時候稱贊一聲&ldquo打得妙&rdquo，有時候也安慰一句&ldquo運氣不好&rdquo，但是在一次比分相同，追趕同一隻獵物在護壁闆前碰個對頭的時候，兩個人的好性子都沒有了。
&ldquo老兄，你别跟我追一隻鳥兒啊！&rdquo哈裡斯說。
&ldquo我先把它吓跑的。
&rdquo &ldquo你的那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老兄。
這是我的。
&rdquo &ldquo還是那一個。
它掉了兩次頭。
&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不管怎麼說，沒有理由我不能追打同一隻。
你把它趕到我這邊來的。
你可有點兒不講道理。
&rdquo &ldquo你違反了規則。
&rdquo哈裡斯不客氣地說。
&ldquo也許是
在今天這樣一個什麼事都成為官方秘密的時候，提醒人們：舌頭生來是為了談話用的，真實情況是為了讓大家談論的，我想我這個職務還是很有用的。
你看看塔利特在幹什麼。
&rdquo蘭克神父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塔利特正掀起遮光窗簾的一角，凝視着外面漆黑的街頭。
&ldquo在想尤塞夫在幹什麼呢，你這個小無賴？&rdquo蘭克神父問道，&ldquo尤塞夫有一所很大的住宅，在街對面。
塔利特想把它弄到手。
是不是，塔利特？飯怎麼樣了，塔利特？我們餓了。
&rdquo &ldquo馬上就來，神父，馬上就來。
&rdquo他一邊說一邊從窗邊走過來。
他默默地在百歲老人的身旁坐下，看着他的妹妹往桌上端菜。
&ldquo你在塔利特家總能吃一頓好飯。
&rdquo蘭克神父說。
&ldquo尤塞夫今天晚上也請客。
&rdquo &ldquo作為一個傳教士，不該過于挑剔，&rdquo蘭克神父說，&ldquo但是我認為你這裡的飯菜更好消化。
&rdquo他的笑聲又在屋子裡嗡嗡地回響起來。
&ldquo讓人發現同尤塞夫有來往，有那麼糟糕嗎？&rdquo &ldquo可不是，威爾遜先生。
如果我看到你到他家去，我會對自己說：&lsquo尤塞夫急于知道關于棉花的某些情報&mdash&mdash比如說，下月的進口量是多少&mdash&mdash有多少正在海路上運過來，他會出錢買這些情報的。
如果我看到一個女孩子走進去，我會想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rdquo他用叉子從盤子裡叉起一塊什麼，又呵呵地笑起來，&ldquo但是如果進去的是塔利特，我就會等着聽喊救命的聲音了。
&rdquo &ldquo如果你看見有警官進去呢？&rdquo塔利特問。
&ldquo我就會不相信我的眼睛了。
&rdquo蘭克神父說，&ldquo自從發生了拜利的事以後，再沒有哪個警察這麼傻了。
&rdquo &ldquo前兩天有一輛警車把尤塞夫送回家來，&rdquo塔利特說，&ldquo我從這邊看得清清楚楚。
&rdquo &ldquo大概是哪個司機想掙點兒外快吧。
&rdquo蘭克神父說。
&ldquo我好像看見了斯考比少校。
他很小心，沒有從車裡出來。
當然，我不敢說我看得準對。
我隻是說，看起來像是斯考比少校。
&rdquo &ldquo我的舌頭又胡說八道了，&rdquo神父說，&ldquo我真是個多嘴多舌的老傻瓜。
嗯，如果是斯考比的話，我就不再往下想了。
&rdquo他的眼睛在屋子裡巡視了一周，&ldquo不再往下想了，&rdquo他說，&ldquo我敢拿下個星期日的捐款打賭，這裡面沒有什麼事兒，絕對沒有什麼事兒。
&rdquo他又一次搖擺起他那甕聲甕氣的大鐘來，呵，呵，呵，像一個麻風病患者在搖鈴告訴路人自己的苦難似的。
三 當威爾遜回到旅館的時候，哈裡斯的屋子裡仍然點着燈。
威爾遜很疲勞，心情也有些煩悶，他想蹑着腳走過去，但還是被哈裡斯聽到了。
&ldquo我一直聽着你的腳步聲，老兄。
&rdquo他搖晃着手電筒。
他在睡褲外面套着防蚊靴，看起來像是一個疲勞不堪的防空隊員。
&ldquo太晚了。
我想你已經睡了。
&rdquo &ldquo不進行捕蟑螂的比賽我是睡不着覺的。
這件事已經在我的腦子裡紮了根了，老兄。
咱們可以每個月發一次獎。
可以預見，将來會有一天别人也都要參加進來。
&rdquo 威爾遜帶着嘲諷的口氣說：&ldquo也許還要設銀杯呢。
&rdquo &ldquo比這個更離奇的事也有啊，老兄。
捕蟑螂錦标賽。
&rdquo 哈裡斯在前面帶路，輕手輕腳地從地闆上走到屋子正中央：罩在灰色蚊帳下面的鐵床，椅背可以折疊的扶手椅，化妝台上淩亂地擺着的幾本《圖片郵報》[31]。
威爾遜看到居然還有房間比自己的更加凄涼，又一次悚然一驚。
&ldquo以後在我們兩人的房間輪流進行，老兄。
&rdquo &ldquo我用什麼武器？&rdquo &ldquo你可以借用我的一隻拖鞋。
&rdquo一塊地闆在威爾遜的腳下咯吱地響了一下，哈裡斯警覺地回過頭來，&ldquo它們的耳朵同耗子一樣靈。
&rdquo &ldquo我有一點兒累。
你看是不是今晚&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就玩五分鐘，老兄。
不玩完這個我是睡不着覺的。
看，這兒就有一個&mdash&mdash在化妝台上。
你先打。
&rdquo但是當威爾遜手中的拖鞋的影子剛一落到牆上，這隻蟑螂馬上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ldquo你這樣打不到，老兄。
你看我怎麼打。
&rdquo哈裡斯開始撲打另一隻：這隻蟑螂趴在牆壁不高不低的地方，哈裡斯蹑着腳走過咯吱咯吱響的地闆，先用手電筒在它身上來回地閃動一陣，然後一下子猛擊下去，隻見牆上留下一道血印。
&ldquo一個完蛋了，&rdquo他說，&ldquo你得施展催眠術。
&rdquo 兩個人在屋子裡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搖晃着電筒，揮舞着拖鞋，有時候頭腦發昏，緊追不舍地一直趕到牆角。
捕獵的熱情把威爾遜的想象力也挑動起來了。
開始的時候，兩人的态度還都保持着運動員的風度，有時候稱贊一聲&ldquo打得妙&rdquo，有時候也安慰一句&ldquo運氣不好&rdquo，但是在一次比分相同，追趕同一隻獵物在護壁闆前碰個對頭的時候，兩個人的好性子都沒有了。
&ldquo老兄，你别跟我追一隻鳥兒啊！&rdquo哈裡斯說。
&ldquo我先把它吓跑的。
&rdquo &ldquo你的那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老兄。
這是我的。
&rdquo &ldquo還是那一個。
它掉了兩次頭。
&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不管怎麼說，沒有理由我不能追打同一隻。
你把它趕到我這邊來的。
你可有點兒不講道理。
&rdquo &ldquo你違反了規則。
&rdquo哈裡斯不客氣地說。
&ldquo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