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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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再也不會開一瓶新酒了。
能夠反複做的動作越來越少了，不要過多久，就隻剩下一件隻能做一次的事&mdash&mdash把藥吞下去。
他端端正正地拿着杜松子酒瓶，站在那裡想：在那以後地獄的生活就開始了，而她們&mdash&mdash海倫、露易絲，還有你，親愛的上帝，就都會因為沒有了我而變得安全了。
晚飯飯桌上，他故意大談下個星期要做的幾件事：他怪自己不該接受菲婁威斯的邀請，又解釋說，第二天到專員家吃晚飯實在是不得已&mdash&mdash有不少事要借這個機會商量一下。
&ldquo有沒有希望，蒂奇，在休息一段時間以後，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以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繼續幹下去，無論對他們還是對你都不公正。
我的身體随時都可能垮掉。
&rdquo &ldquo真得退休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她開始讨論起将來在什麼地方安家的事來，他覺得疲倦得要命。
為了對這一個或那一個虛無缥缈的鄉村、對他們明明不會住進去的房屋裝得很有興趣，需要他運用自己的全部意志力。
&ldquo我不想住在倫敦郊區，&rdquo露易絲說，&ldquo我真正喜歡的是在肯特郡弄一所帶檐闆的住房，到倫敦市内非常方便。
&rdquo 他說：&ldquo當然了，這要視咱們的經濟能力而定。
我的退休金不會很多。
&rdquo &ldquo我可以工作，&rdquo露易絲說，&ldquo戰時找一個工作并不難。
&rdquo &ldquo我希望不用你出去工作也能對付。
&rdquo &ldquo我可以工作，我不在乎。
&rdquo 到了上床的時間了，他覺得非常不願意讓她走開。
她一旦走掉，除了死以外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留着她不讓她走&mdash&mdash他倆共同有關的事都已經談完了。
他說：&ldquo我在這裡再坐一會兒。
也許再坐半個小時我就困了。
除非不得已，我還是不想吃艾維盤。
&rdquo &ldquo到海濱去了一趟，我有點兒累了。
我要上床去了。
&rdquo 他想：在她走了以後，我就要永遠成為孤鬼了。
他的心撲通通地跳着，一種由于對一切都感到可怕的不真實而産生的厭煩的感覺緊緊抓住他不放。
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我就要做那件事了。
我馬上就要站起來上床去睡覺，生活就會重新開始了。
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強迫我去死。
雖然那聲音不再是從他的胸腔裡同他講話，他卻覺得有幾個手指在戳着他，想把它們的痛苦用無言的信息傳給他，拼力在留住他&hellip&hellip &ldquo怎麼回事，蒂奇？你的臉色很難看。
你也上床去睡覺吧！&rdquo &ldquo我不想睡。
&rdquo他固執地說。
&ldquo我能替你做點兒什麼？&rdquo露易絲問，&ldquo親愛的，我什麼都願意做&hellip&hellip&rdquo她的柔情像是死刑的宣判書。
他對那些在絕望中拼命掻扒他的手指說，啊上帝，那總比背負着重擔好得多&hellip&hellip我不能給她痛苦，我也不能讓你再痛苦下去。
啊，上帝，如果你像我了解的那樣愛我，你就幫助我離開你吧。
親愛的上帝，把我忘了吧！但是那些無力的指頭仍然輕輕地按捺着他。
他過去從來沒有這樣清楚地看透，上帝居然也這樣軟弱。
&ldquo沒什麼，親愛的，&rdquo他說，&ldquo我不能老讓你陪着我了。
&rdquo但是當她剛向樓梯那邊轉過身去的時候，他馬上又開口說：&ldquo給我讀一點兒什麼吧。
你今天收到了一本新書。
給我讀一點兒。
&rdquo &ldquo你不會喜歡的，蒂奇。
那是一本詩集。
&rdquo &ldquo沒關系。
讀一點兒也許能起催眠作用。
&rdquo她讀的時候，他幾乎沒有聽。
人們說你不能同時愛兩個女人，但是如果不是愛又是什麼感情呢？這種對于他将再也看不到的事物的如饑似渴的眷戀是什麼呢？那正變得灰白的頭發，那出現在臉上的神經質的線條，那逐漸發胖的身體緊緊抓住他，就是當年她美麗的容顔也沒有這樣把他的心攫住。
她沒有穿防蚊靴，她的拖鞋早就該修補了。
我們愛的并不是美麗，他想，我們愛的是失敗&mdash&mdash無法永遠保持青春的容顔，神經越來越不健全，身體日漸衰老。
美麗頗有些像成功&mdash&mdash我們是不能長久地喜愛成功的。
他感到一種非常強烈的欲望，要盡到保護别人的責任&mdash&mdash但是這不正是我要做的嗎
能夠反複做的動作越來越少了，不要過多久，就隻剩下一件隻能做一次的事&mdash&mdash把藥吞下去。
他端端正正地拿着杜松子酒瓶，站在那裡想：在那以後地獄的生活就開始了，而她們&mdash&mdash海倫、露易絲，還有你，親愛的上帝，就都會因為沒有了我而變得安全了。
晚飯飯桌上，他故意大談下個星期要做的幾件事：他怪自己不該接受菲婁威斯的邀請，又解釋說，第二天到專員家吃晚飯實在是不得已&mdash&mdash有不少事要借這個機會商量一下。
&ldquo有沒有希望，蒂奇，在休息一段時間以後，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以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繼續幹下去，無論對他們還是對你都不公正。
我的身體随時都可能垮掉。
&rdquo &ldquo真得退休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她開始讨論起将來在什麼地方安家的事來，他覺得疲倦得要命。
為了對這一個或那一個虛無缥缈的鄉村、對他們明明不會住進去的房屋裝得很有興趣，需要他運用自己的全部意志力。
&ldquo我不想住在倫敦郊區，&rdquo露易絲說，&ldquo我真正喜歡的是在肯特郡弄一所帶檐闆的住房，到倫敦市内非常方便。
&rdquo 他說：&ldquo當然了，這要視咱們的經濟能力而定。
我的退休金不會很多。
&rdquo &ldquo我可以工作，&rdquo露易絲說，&ldquo戰時找一個工作并不難。
&rdquo &ldquo我希望不用你出去工作也能對付。
&rdquo &ldquo我可以工作，我不在乎。
&rdquo 到了上床的時間了，他覺得非常不願意讓她走開。
她一旦走掉，除了死以外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留着她不讓她走&mdash&mdash他倆共同有關的事都已經談完了。
他說：&ldquo我在這裡再坐一會兒。
也許再坐半個小時我就困了。
除非不得已，我還是不想吃艾維盤。
&rdquo &ldquo到海濱去了一趟，我有點兒累了。
我要上床去了。
&rdquo 他想：在她走了以後，我就要永遠成為孤鬼了。
他的心撲通通地跳着，一種由于對一切都感到可怕的不真實而産生的厭煩的感覺緊緊抓住他不放。
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我就要做那件事了。
我馬上就要站起來上床去睡覺，生活就會重新開始了。
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強迫我去死。
雖然那聲音不再是從他的胸腔裡同他講話，他卻覺得有幾個手指在戳着他，想把它們的痛苦用無言的信息傳給他，拼力在留住他&hellip&hellip &ldquo怎麼回事，蒂奇？你的臉色很難看。
你也上床去睡覺吧！&rdquo &ldquo我不想睡。
&rdquo他固執地說。
&ldquo我能替你做點兒什麼？&rdquo露易絲問，&ldquo親愛的，我什麼都願意做&hellip&hellip&rdquo她的柔情像是死刑的宣判書。
他對那些在絕望中拼命掻扒他的手指說，啊上帝，那總比背負着重擔好得多&hellip&hellip我不能給她痛苦，我也不能讓你再痛苦下去。
啊，上帝，如果你像我了解的那樣愛我，你就幫助我離開你吧。
親愛的上帝，把我忘了吧！但是那些無力的指頭仍然輕輕地按捺着他。
他過去從來沒有這樣清楚地看透，上帝居然也這樣軟弱。
&ldquo沒什麼，親愛的，&rdquo他說，&ldquo我不能老讓你陪着我了。
&rdquo但是當她剛向樓梯那邊轉過身去的時候，他馬上又開口說：&ldquo給我讀一點兒什麼吧。
你今天收到了一本新書。
給我讀一點兒。
&rdquo &ldquo你不會喜歡的，蒂奇。
那是一本詩集。
&rdquo &ldquo沒關系。
讀一點兒也許能起催眠作用。
&rdquo她讀的時候，他幾乎沒有聽。
人們說你不能同時愛兩個女人，但是如果不是愛又是什麼感情呢？這種對于他将再也看不到的事物的如饑似渴的眷戀是什麼呢？那正變得灰白的頭發，那出現在臉上的神經質的線條，那逐漸發胖的身體緊緊抓住他，就是當年她美麗的容顔也沒有這樣把他的心攫住。
她沒有穿防蚊靴，她的拖鞋早就該修補了。
我們愛的并不是美麗，他想，我們愛的是失敗&mdash&mdash無法永遠保持青春的容顔，神經越來越不健全，身體日漸衰老。
美麗頗有些像成功&mdash&mdash我們是不能長久地喜愛成功的。
他感到一種非常強烈的欲望，要盡到保護别人的責任&mdash&mdash但是這不正是我要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