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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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h&mdash一切都那麼陌生，他同這些跪着祈禱、不久就心情甯靜地領聖體的人已經被無限遙遠的距離分隔開了。
他跪下，假裝在祈禱。
彌撒經文在他耳邊鳴響着，像是起訴狀。
&ldquo我将在上帝的聖壇前邊，到青年時代曾給我歡樂的上帝身邊。
&rdquo但是現在到處也沒有歡樂。
他擡起頭，從指縫裡向外窺視着：聖母和聖徒的塑像好像從四面八方，向每一個人伸着手，但就是沒有理睬他。
他是社交場合裡一個沒有人認識的生客，沒有人把他介紹給别的人。
一張張和藹的、微笑的面孔沒有一張是望着他的，簡直叫他無法忍受。
當神父念起&ldquo天主憐憫我等&rdquo的時候，他又一次試圖祈禱：&ldquo天主憐憫&hellip&hellip上帝憐憫&hellip&hellip天主憐憫。
&rdquo但是他即将做的那件事引起他的恐懼和羞愧卻使他的頭腦一陣陣發冷。
那些在赤裸着的女屍前面亵渎聖體、那些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誕的儀式中口領聖體、做黑彌撒的堕落的祭司，盡管他們幹的是使自己堕落到地獄的事，至少還懷着一種比愛人類更為強烈的感情；他們做這種事或者出自對上帝的恨，或者是由于局外人無從理解的對上帝的敵人的邪惡崇拜，但是斯考比自己卻既對邪惡沒有愛又對上帝沒有恨，上帝甘願落到他手裡，聽他擺布，他又怎能恨他呢？他之所以亵渎上帝隻是因為他愛上一個女人&mdash&mdash但是那到底是愛呢，還隻不過是憐憫，是一種責任感？他又試圖原諒自己說：&ldquo你是可以照顧好你自己的。
你每天都逃脫了被釘在十字架之苦。
你隻不過在忍受痛苦。
你永遠也不會迷失。
你要承認，自己必須處在這些人後面。
&rdquo他看着神父把酒和水倒在聖杯裡，像準備飯食一樣正在祭壇上為自己下地獄做準備，他想：我呀，我一定要走在最後；我是警察副專員，我手下有一百名警察，我負有責任。
我的職務是照料别的人，我必須盡到我的職責。
聖，聖，聖[73]，彌撒正祭已經開始了，蘭克神父在祭壇邊的喃喃語聲毫不留情地一步步逼向奉獻禮。
&ldquo求賜我等日日甯靜&hellip&hellip助佑我等免受永罰&hellip&hellip&rdquo平安，安甯，甯靜[74]：在整個這場彌撒中&ldquo甯靜&rdquo一詞的各種變格在他耳鼓中轟轟作響。
他想：我連甯靜的希望也永遠喪失了。
我負有責任。
我在居心欺騙的道路上越滑越遠，不久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因為這是我的軀體[75]。
鈴聲響起來，蘭克神父用手指舉起聖杯來&mdash&mdash這像聖餅一樣輕的聖體，但是斯考比卻感到它的到來壓在自己心頭像鉛塊一樣沉重。
因為這是盛我血的聖杯[76]。
第二陣鈴聲響了。
露易絲摸了摸他的手。
&ldquo親愛的，你不舒服嗎？&rdquo他想，這是第二個機會。
我的痛苦又回來了。
我可以離開這裡了。
确實如此，如果我沒有痛苦，誰能說有痛苦呢？但是如果他現在走出教堂，他知道他隻有一條路可走&mdash&mdash聽從蘭克神父的勸告，把那件事結束，抛棄她，幾天以後，在确實知道自己已經把清白無辜歸還到它應有的位置上&mdash&mdash歸還到大西洋的浪濤下以後，良心清白地再到教堂來領聖體。
如果不叫清白無辜把人們的靈魂殺害，它自己就必須夭折。
&ldquo我留下甯靜給你們，我将我的甯靜賜給你們[77]。
&rdquo &ldquo我沒有不舒服。
&rdquo他說，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渴望刺得他的眼球酸痛，他擡頭向祭壇上的十字架望去，氣恨恨地想：拿去你那擦拭傷口的棉花吧！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你造成的。
接受投擲到你身上的槍刺吧！他用不着打開彌撒經本就知道祈禱文如何結束。
&ldquo啊，天主耶稣，我不敢領你的聖體，求你不要把它變成我的審判和責罰。
&rdquo他閉上眼睛，讓黑暗進入他的體内。
彌撒經文越到結尾時念得越快。
主啊，我不敢當&hellip&hellip主啊，我不敢當&hellip&hellip主啊，我不敢當[78]&hellip&hellip在絞首台下面，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一些黑人老婆婆拖着腳向聖體欄杆走去，此外還有幾個士兵、一個空軍機械匠、他手下的一名警察、在銀行工作的一個職員，這些人都心情怡适地走向甯靜，斯考比對他們的淳樸和善良非常羨慕。
是的，在現在這一時刻他們個個都心安理得。
&ldquo你不來嗎，親愛的？&rdquo露易絲問。
她的手又碰了他一下&mdash&mdash那隻又堅定又溫柔的刺探的手。
他站起身來，跟在她後面，在她旁邊屈膝跪下。
他像是置身異國的一個間諜，他已經被教會了這個國家的風俗、習慣和語言，完全同本地人一樣。
現在隻有靠奇迹我才能得救，斯考比想，他看着蘭克神父在祭壇上打開聖龛，但是上帝從來不用奇迹使他自己獲救。
我就是那具十字架，他想，上帝絕不肯說一個産生奇迹的字把自己從十字架上解救下來，但是如果木頭也能夠沒有感覺，釘子也能夠像人們相信的那樣毫無知覺，一切就都好了。
蘭克神父從祭壇的階梯上走下來，舉着聖體。
斯考比嘴裡的唾液都幹了，仿佛連他血管中的血液也都幹了。
他不敢擡頭，他望着神父的衣擺像中古時代戰馬的裙裾一樣向他逼來。
步步緊逼他的步履聲，上帝向他沖擊過來。
如果埋伏着的弓弩手這時射出箭來就好了，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感到神父的腳步踟蹰不前了。
也許在他走到我面前以前真的會發生點兒什麼，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插曲&hellip&hellip直到他把嘴張開以後（那一時刻已經到了），他還做了一次最後的掙紮，祈禱說：&ldquo啊，上帝，我把我的責罰奉獻給你。
你拿去吧。
拿去給他們用吧。
&rdquo他的舌尖上有一股淡而無味的感覺，永世懲罰的味道。
他跪下，假裝在祈禱。
彌撒經文在他耳邊鳴響着，像是起訴狀。
&ldquo我将在上帝的聖壇前邊，到青年時代曾給我歡樂的上帝身邊。
&rdquo但是現在到處也沒有歡樂。
他擡起頭，從指縫裡向外窺視着：聖母和聖徒的塑像好像從四面八方，向每一個人伸着手，但就是沒有理睬他。
他是社交場合裡一個沒有人認識的生客，沒有人把他介紹給别的人。
一張張和藹的、微笑的面孔沒有一張是望着他的，簡直叫他無法忍受。
當神父念起&ldquo天主憐憫我等&rdquo的時候，他又一次試圖祈禱：&ldquo天主憐憫&hellip&hellip上帝憐憫&hellip&hellip天主憐憫。
&rdquo但是他即将做的那件事引起他的恐懼和羞愧卻使他的頭腦一陣陣發冷。
那些在赤裸着的女屍前面亵渎聖體、那些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誕的儀式中口領聖體、做黑彌撒的堕落的祭司，盡管他們幹的是使自己堕落到地獄的事，至少還懷着一種比愛人類更為強烈的感情；他們做這種事或者出自對上帝的恨，或者是由于局外人無從理解的對上帝的敵人的邪惡崇拜，但是斯考比自己卻既對邪惡沒有愛又對上帝沒有恨，上帝甘願落到他手裡，聽他擺布，他又怎能恨他呢？他之所以亵渎上帝隻是因為他愛上一個女人&mdash&mdash但是那到底是愛呢，還隻不過是憐憫，是一種責任感？他又試圖原諒自己說：&ldquo你是可以照顧好你自己的。
你每天都逃脫了被釘在十字架之苦。
你隻不過在忍受痛苦。
你永遠也不會迷失。
你要承認，自己必須處在這些人後面。
&rdquo他看着神父把酒和水倒在聖杯裡，像準備飯食一樣正在祭壇上為自己下地獄做準備，他想：我呀，我一定要走在最後；我是警察副專員，我手下有一百名警察，我負有責任。
我的職務是照料别的人，我必須盡到我的職責。
聖，聖，聖[73]，彌撒正祭已經開始了，蘭克神父在祭壇邊的喃喃語聲毫不留情地一步步逼向奉獻禮。
&ldquo求賜我等日日甯靜&hellip&hellip助佑我等免受永罰&hellip&hellip&rdquo平安，安甯，甯靜[74]：在整個這場彌撒中&ldquo甯靜&rdquo一詞的各種變格在他耳鼓中轟轟作響。
他想：我連甯靜的希望也永遠喪失了。
我負有責任。
我在居心欺騙的道路上越滑越遠，不久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因為這是我的軀體[75]。
鈴聲響起來，蘭克神父用手指舉起聖杯來&mdash&mdash這像聖餅一樣輕的聖體，但是斯考比卻感到它的到來壓在自己心頭像鉛塊一樣沉重。
因為這是盛我血的聖杯[76]。
第二陣鈴聲響了。
露易絲摸了摸他的手。
&ldquo親愛的，你不舒服嗎？&rdquo他想，這是第二個機會。
我的痛苦又回來了。
我可以離開這裡了。
确實如此，如果我沒有痛苦，誰能說有痛苦呢？但是如果他現在走出教堂，他知道他隻有一條路可走&mdash&mdash聽從蘭克神父的勸告，把那件事結束，抛棄她，幾天以後，在确實知道自己已經把清白無辜歸還到它應有的位置上&mdash&mdash歸還到大西洋的浪濤下以後，良心清白地再到教堂來領聖體。
如果不叫清白無辜把人們的靈魂殺害，它自己就必須夭折。
&ldquo我留下甯靜給你們，我将我的甯靜賜給你們[77]。
&rdquo &ldquo我沒有不舒服。
&rdquo他說，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渴望刺得他的眼球酸痛，他擡頭向祭壇上的十字架望去，氣恨恨地想：拿去你那擦拭傷口的棉花吧！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你造成的。
接受投擲到你身上的槍刺吧！他用不着打開彌撒經本就知道祈禱文如何結束。
&ldquo啊，天主耶稣，我不敢領你的聖體，求你不要把它變成我的審判和責罰。
&rdquo他閉上眼睛，讓黑暗進入他的體内。
彌撒經文越到結尾時念得越快。
主啊，我不敢當&hellip&hellip主啊，我不敢當&hellip&hellip主啊，我不敢當[78]&hellip&hellip在絞首台下面，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一些黑人老婆婆拖着腳向聖體欄杆走去，此外還有幾個士兵、一個空軍機械匠、他手下的一名警察、在銀行工作的一個職員，這些人都心情怡适地走向甯靜，斯考比對他們的淳樸和善良非常羨慕。
是的，在現在這一時刻他們個個都心安理得。
&ldquo你不來嗎，親愛的？&rdquo露易絲問。
她的手又碰了他一下&mdash&mdash那隻又堅定又溫柔的刺探的手。
他站起身來，跟在她後面，在她旁邊屈膝跪下。
他像是置身異國的一個間諜，他已經被教會了這個國家的風俗、習慣和語言，完全同本地人一樣。
現在隻有靠奇迹我才能得救，斯考比想，他看着蘭克神父在祭壇上打開聖龛，但是上帝從來不用奇迹使他自己獲救。
我就是那具十字架，他想，上帝絕不肯說一個産生奇迹的字把自己從十字架上解救下來，但是如果木頭也能夠沒有感覺，釘子也能夠像人們相信的那樣毫無知覺，一切就都好了。
蘭克神父從祭壇的階梯上走下來，舉着聖體。
斯考比嘴裡的唾液都幹了，仿佛連他血管中的血液也都幹了。
他不敢擡頭，他望着神父的衣擺像中古時代戰馬的裙裾一樣向他逼來。
步步緊逼他的步履聲，上帝向他沖擊過來。
如果埋伏着的弓弩手這時射出箭來就好了，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感到神父的腳步踟蹰不前了。
也許在他走到我面前以前真的會發生點兒什麼，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插曲&hellip&hellip直到他把嘴張開以後（那一時刻已經到了），他還做了一次最後的掙紮，祈禱說：&ldquo啊，上帝，我把我的責罰奉獻給你。
你拿去吧。
拿去給他們用吧。
&rdquo他的舌尖上有一股淡而無味的感覺，永世懲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