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隴東高原

關燈
個戴近視眼鏡的保衛幹事,坐在草地上,把手槍放在兩腿中間,正審問一個混入部隊的特務。

    有一個年青人,趴在地下,畫着明天鼓動戰士們行軍的圖畫。

    一棵大樹旁邊的文件箱子上,趴着一個刻小報的油印員。

    他刻的文章多半是快闆、詩歌和“順口溜”。

    油印員刻着刻着就把頭擱在手背上睡着了。

    李誠輕手輕腳地走到油印員對面,蹲下去,把鋼闆、蠟紙和鐵筆挪過來,幫油印員刻了一小段,又搖着頭獨自說:“我當宣傳員的時候也刻過鋼闆,可是我刻寫的技術比這小鬼差遠啦!”他親切地望着油印員那孩子式的臉頰,那臉頰被太陽曬得起了一些白色而透明的簿皮。

     李誠朝一棵大樹跟前走去。

    那裡團政治處楊主任,召集了十來個幹部正在開會。

     團政治處的那些幹部,都是每天行軍時候,楊主任派到各個連隊上去的。

    他們和戰士們一道行軍,幫助連隊工作,了解戰士們的思想情緒等。

    每天,部隊宿營後,他們就回到團政治處,給團政治委員和政治主任彙報了解到的各種情況。

    李誠對這種“彙報會議”很關心,每隊都去參加。

     宣教股長彙報。

    他講,第六連創造了一種行軍中鼓勵戰士情緒的新方法。

     楊主任把本本上記的話看了看,說:“高股長,像你這樣深入連隊了解問題,可就豐富了咱們政治處的工作。

    同志們,加油幹哪!有了你們這些人深入連隊,就有了很多看不見的線把團黨委和戰士們連接起來了!”他擡起頭,看見李誠站在自己身邊。

    又說:“政委!你來遲了一步,沒聽上高股長的彙報!” “妙哇!把團黨委和戰士們連接起來了!”李誠邊想邊對高股長說:“你再講一遍!” 李誠垂着兩手,頭微微低着,望着旁邊什麼地方。

    聽了好一陣,他說:“楊主任!讓高股長和二營教導員一道到六連,把這種新方法再從頭到尾了解一番。

    經過仔細研究以後,真正證明它是有效的方法,那就請二營教導員到一、三營去作一次報告,讓大家都學習這種方法。

    ” 楊主任說:“着啊,這樣做穩當些。

    ”接着又有一個宣傳幹事彙報。

    他的臉膛看來又俊秀又聰明。

    他拿出個小本子看着,說:“楊主任,我了解第五連的情形是這樣的:戰士們非常疲勞,他們情緒都不太高,有一兩個班排幹部也愁眉苦臉……”李誠瞅了那個宣傳幹事一眼,問:“什麼原因?” “不知道。

    ……他們的指導員看起來辦法也不多!” 楊主任問:“你這個代表政治機關去的人,又給他們出了些什麼主意呢?” “我,我也累得喘不過氣。

    我……”“不說你,還談五連的情況吧!” “恐怕再沒有什麼了!” 李誠一字一闆地說:“不要說什麼‘恐怕,恐怕’,确實一點說!” 宣傳幹事慌了,瞧瞧左右坐的幾個幹事、工作員,像是求援。

    他說:“我想,大概再沒有什麼了。

    ……”李誠臉色凝然不動,那千百斤重似的眼光,壓在宣傳幹事身上。

    他說:“算啦!誰知道你說了一大篇什麼!不要你彙報五連情況,先請你弄清,你為什麼這樣愁眉苦臉呢?”他直盯着那個宣傳幹事,盯了好一陣,說:“奇怪,熱騰騰的連隊生活反映在你腦子裡,就是這樣!照你的說法,戰士們日夜行軍,艱苦奮戰的英雄氣概怎麼解釋呢?你看不見那些病了硬說沒病,自己腳磨得出了血,還一樣鼓舞别人幫助别人的人嗎?我們知道,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堅強的,有個把子讓困難吓倒了的人。

    對這些人應該做的工作,營團黨委已經具體布置了。

    你最好到五連再住幾天,呼吸呼吸戰士們的正氣。

    這對你現在有好處,對你将來也有好處。

    ”他向前走了幾步,停住腳步,回頭望着那個宣傳幹事,說:“有一次咱們旅政治委員給我談:‘嚴格地說,如果你在一天的生活中,沒有任何新的感覺,那麼你這一天便算過得很糊塗;如果你根本感覺不到那不斷湧現的推動自己向上的思想,或者說失掉了對新鮮事物敏銳的感覺,那你的腦筋就快要幹枯啦!’我看,這幾句話,對你也很有用處。

    ” 斷黑,樹枝梢上挂滿晶亮的星星。

    森林的空地上,炊事員們燒起一堆堆的火。

    黑暗中,不時發出哨兵威嚴的喊聲。

    李誠時而在樹林邊向站哨的戰士詢問什麼,時而在火堆跟前和炊事員聊天,時而又向教導員或指導員指示什麼。

     李誠靠一棵樹幹站着。

    樹上的鳥兒撲噜撲噜扇着翅膀,像是對這森林裡突然出現的熱鬧生活很不習慣。

    李誠的警衛員站在一棵樹下,他很想揀起塊石頭朝鳥窩扔去,可又怕打擾了李誠的思索。

    咦!政治委員在想什麼哩?興許他正在谛聽這森林晚間是怎樣呼吸?其實政治委員正在聽着戰士們講話。

    “事事立功嘛!大夥沒意見就給甯金山記一功。

    ”這是班長王老虎的聲音。

     “梁世德也應該記功。

    他行軍中幫助别人扛槍,宿了營又幫炊事班挑水。

    ……”“不行,梁世德今天行軍的工夫,踏了老鄉的莊稼苗。

    這呀,是個了不起的錯誤。

    說說,咱們為什麼打仗?為了人民利益哪。

    可踏了老鄉莊稼,不就破壞了人民利益?一個革命戰士嘛,自個兒做了對不起人民的事,他心裡就像錐子紮。

    可梁世德就沒有在大夥面前坦白這件事,這就是階級覺悟不高呀!” “不要胡拉被子亂扯氈。

    有功記功,有過記過,這是兩回事呀!” “說得出奇!怎麼是兩回事?……”李誠一動也不動地聽着、思量着。

    像他在戰鬥生活中千百次體驗過的一樣:戰士們說的話中,有很多寶貴的思想。

    這些思想是閃閃發光的,具體的,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似的。

    他調查研究,到處看到處聽,并思量分析這一切,已經成了習慣。

    他跟戰士們一塊生活、呼吸,好像也一分鐘不能間斷。

     他調查研究,便能從日常的生活現象中,領悟到一些重大問題。

    他到處看到處聽,便能從戰士們的面容、眼色、笑聲、不關緊要的說話當中,銳敏地感覺思想的動靜。

    常有這樣的事情:他從一個連部駐的院子門口走過,看見一個戰士站在那裡發愣。

    他就到連部對指導員說:第幾班某某人,大概有什麼樣的心思。

    指導員一研究,果真不錯。

    有時候,他突然在電話上對某營教導員說,哪一連哪一班有個叫什麼名字的戰士,家裡來了封信。

    信裡頭說,他母親病亡,你們要很好地安慰那個戰士。

    接電話的幹部聽到這些話很奇怪:今天就沒見政治委員到營裡來呀,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隻要有機會,李誠總願意把鋪蓋搬到連隊上去住。

    因為他跟戰士生活在一塊,就明顯地感覺到他們的智慧、想法、要求、願望,向他腦子裡流來。

    這各種向他腦子湧流來的東西是複雜紊亂的,可是這一切很快就在他腦子裡起了變化,有了條理。

    有時候,李誠裝了滿腦子問題一時抓不住要領,可是幹部或戰士的某一句話給他提起了頭,一切立刻都明确了;事物的内涵或單純的本質,也都立刻清楚地顯示出來了。

    這當兒,他得到别人意想不到的愉快。

    這種心情,讓他工作精力更加充沛。

     周大勇從一棵大樹邊閃過來。

    李誠問他幹什麼去?周大勇說,他剛開完支部會,現在去找個戰士談點問題。

     李誠問了第一連戰鬥動員的情形以後,說:“周大勇同志!你光給戰士們講,我們是為自己打仗,一定要完成任務,這還不夠。

    我們的戰士,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都是革命家、軍事家。

    因此,不僅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事業一定會勝利,而且要讓他們知道用什麼方法取得勝利。

    這樣,他們才有不能摧毀的必勝信心。

    過去我們在這方面隻零零碎碎進行了點教育工作,非常不夠。

    周大勇,行軍當中,你要利用每一分鐘,拿我們實戰的例子,簡單生動地給戰士們講解我們的作戰原則。

    當然,這件事要做好,還必須全團很好地組織一番學習,但是我們不能等待一切都準備齊全了才做工作。

    不能等待,說幹就幹,不能大幹就小幹,能幹多少先幹多少。

    ” 周大勇想起部隊出發前,在本連隊的戰鬥動員會上,自己就因為沒有想到這些問題使工作走了彎路。

    李政委剛回到部隊,可是他劈頭就提出這個問題! 這時光,山坡上爬上來兩個戰士。

    他倆,走累了,坐在一棵倒下的樹幹上,抽着煙,笑哈哈地閑聊。

     “我把你父親來信的事,向連長一報告,連長再向政治委員一報告,那你小子就有好受的了!” “你成心跟我作對!我又沒有捏死你的兒子。

    政治委員的眼睛多尖!你不多嘴,保不定他啥時候也會知道。

    真個的,咱們倆感情挺好,包庇點!”他咕咕咕地笑了。

     “别怕!我不給你公開宣傳就對了。

    不過,說公道話,你這愣小子,可也就太叫人惱火!” “如今這翻身農民,說話可就氣粗!我父親那封信末尾還寫着:‘兒呀,白日盼,夜裡盼,半年盼不來你一個字。

    你不給家裡寫信,我就要寫信批評你們的政治委員。

    他是幹什麼的?他怎樣指引我的兒子……’我心裡直撲騰,他老人家要真的……”黑暗中有人插話:“牛子才,你父親說得很對。

    他應當批評我,他有權利批評我。

    ” 嗬!政治委員的聲音。

    天曉得,悄悄話讓他給聽見了!兩個戰士像讓火燒了腳後跟一樣,一蹦跳起來,立正站着,又吃驚又好笑。

     李誠問:“你好久沒有給家裡寫信了?” 牛子才嘴裡像憋滿東西,乞乞吭吭地說:“從過黃河…… 過黃河……到如今,一個字也……”李誠說:“來,來,坐下!” 兩個戰士坐在政治委員旁邊。

    周大勇,站在他們對面。

     李誠說:“周大勇,你也坐下聽聽。

    湊巧,這不近情理的事情發生在你們連隊。

    ”他側過臉問牛子才:“為什麼不給家裡寫信?理由大緻是戰鬥頻繁,行軍緊張,忙!你說說?” 牛子才摸摸槍,肩膀動動,像是蚊子鑽到襯衣裡,渾身癢癢又不好去搔。

     李誠說:“你家裡是翻身戶,想來過去你父親不是長工便是貧農。

    ” 牛子才說:“我父親攬過多半輩子長工,土地改革當中,我家分到十九畝三分地。

    ” 李誠望着樹梢的星星,手輕輕地拍着膝蓋,說:“勞動人民屎一把尿一把,從貧困生活裡把自己的子女拉扯成人。

    戰争來了,他們又把子女送到自己軍隊裡。

    為了他們養育了那些英雄的子女,中國人民世世代代都會感激他們的。

    這樣的人——用自己的肩胛扛着人民解放事業的人,誰會有一時一刻忘記他們?更不要說他們的親生骨肉啦!你父親在信裡對我們做政治工作的人,表示不滿。

    我聽了,心裡不是股滋味……嗬嗬,我還是一個政治委員,鬼才曉得!”他望樹邊站的周大勇,問:“你說哩?” 周大勇含含糊糊地說:“我們也要負責!”他心裡直嘀咕,提防着。

    他覺得政治委員總在轉彎抹角把批評重點向他身上移。

     李誠說:“我們把事情辦糟了,就拍胸膛喊:我負責。

    負什麼責?碰鬼,一句空話!”他轉過身又問牛子才:“你不寫信,你家裡人埋怨誰?埋怨共産黨。

    注意,同志!就連這些私人的小事情,也關聯到我們黨的威望和事業!這些重大問題你都沒有好好想過。

    是這樣嗎?有不同的看法也可以講哇。

    ” 停了好一陣,他站起來又說:“作事不近情理的人,就不是很好的革命戰士。

    牛子才,明天一宿營,你就給你家裡寫封信。

     記住!” 兩個戰士走開以後,李誠跟周大勇在樹林裡散步似地轉遊。

    李誠抽的煙卷,一閃一閃發亮。

    風刮樹葉嘶啦啦價響。

    空氣中,飄着山間野花的香味。

    一群一群的雁鳴叫着飛過天空。

    李誠說:“這裡實在好啊!将來仗打完了,說不定我們還會來這裡搞建設。

    那時候,也許還能看到我們現在搭的這些小棚子。

    ” 周大勇有口無心地說:“是嘛!”其實鳥叫也好花香也好,将來到這裡搞建設也好,他都無心去注意。

    牛子才那封信的事,又把他單純的心境攪亂了。

    什麼鬼把心竅迷啦?自己成天跟戰士們一塊滾,有些問題硬是看不見。

    李政委一來,那些自己看不見的問題又偏偏跳出來露醜!周大勇那顆年青而要強的心,讓一種強烈的責任感攫住在審問。

     李誠感覺到周大勇的心情了。

    他說:“你還在想牛子才的家信?很惱火嗎?嗬,同志!指揮員、政治工作人員,要像父母親一樣愛護、關心戰士。

    這樣,萬千勞動人民的父母,把子女交給我們帶領,才會放心。

    看來,牛子才家裡來信的事,你根本不知道。

    ” 周大勇秉着他爽直的性情承認:“不知道!” 李誠說:“好幹部連他的每個戰士睡下說什麼夢話,怎樣磨牙統知道。

    好的幹部是戰士思想情緒的體溫表。

    你注意到了沒有?咱們在老鄉家裡駐紮,老鄉的女人抱着個吃奶的孩子。

    那孩子咿咿呀呀說話,咱們什麼名堂也聽不出,可是那位母親全聽清了,而且很有味道地和她的孩子談話。

    有時候,老鄉的女人在院子裡篩麥子,突然,她跑回去給她剛出月子的孩子加件衣服。

    我問過老鄉的女人:為什麼突然要給孩子加件衣服?她說,她覺着她的孩子需要加件衣服。

    瞧!原來母親和孩子的感覺是相通的。

    一個幹部應該是最好的母親!多想一想,周大勇。

    生活中到處可以學習,去,該睡覺啦!” 李誠和周大勇談罷話以後,穿過樹林,踏着地下厚厚的落葉,朝團首長睡的棚子裡走去。

    遠處的森林裡有一種什麼鳥兒,用柔和而清晰的聲音,在不停地歌唱。

    近處,有流水聲,有唧唧的蟲叫聲;有螢火蟲在飛竄。

    貓一樣大的小獸,從身邊竄過去,嗖地爬上大樹。

    樹上的鳥兒撲噜噜地飛起,沖撞着樹的枝葉。

    李誠停住腳步很有趣地望着樹梢,靜聽着。

    
西北野戰軍,不分日夜地鑽森林、上山翻溝向西挺進。

     團政治委員李誠,在行軍中不是按照一般習慣:首長騎着馬走在部隊前頭,有時候往後傳兩句什麼命令。

    他總是這樣:部隊開始走開了,他和團長趙勁騎着馬在部隊前邊走,走上五六裡路,他跳下馬閃出隊列站着。

    過來一個教導員,他叮咛幾句話。

    再過來一個指導員,他又喊:“為什麼你行軍中一定要跟在連隊尾巴上走呢?反正是走路嘛,一面走,一面就找個戰士談話。

    這樣,一天你不就可以和五六個人談過話嗎?要你們做工作,你們總說沒時間,行軍的時間就是指導員做工作的全部時間。

    ”有時候,他也加入到某一個連隊行列中和戰士們談話,聽他們的心思,看他們對上級作戰意圖了解的程度。

    走上一陣,他又閃出部隊行列,站到那裡,一個一個告訴那些做政治工作的幹部:今天行軍中應該做些什麼工作。

    一直到他這個團走完,他又騎上馬趕到本團隊伍的最前頭。

    然後跳下馬,又站在那裡,又給一個個幹部吩咐事情,布置、檢查工作。

     有時候,李誠的警衛員和飼養員,跟着他上來下去地奔跑。

    他們好不滿意啊! 飼養員對警衛員說:“四二号來回跑個啥子喲!” “跑啥子,他的事多嘛!” 警衛員趁空對李誠說:“四二号,你這樣來回跑,會把身體跑垮的。

    再說,我們來回跟上你跑……”李誠說:“誰叫你們跟上我跑呢:你們隻會叫苦!叫苦!” 警衛員再沒敢往下說,可是心裡嘀咕:“我哪裡是為我叫苦啊!” 飼養員看說話的機會不可錯過,他趕緊插了一句,說: “四二号,我拉上馬跟直屬隊走,你騎啥子喲?” 李誠把手一擺,邊走邊說:“好呀!騎馬,騎馬!上級為什麼給我一匹馬騎?因為我是政治委員應該騎馬嗎?不是,同志!上級給我發一匹馬,那是叫我騎上它少消耗一些體力,多用一些腦筋;上級要我這個騎馬的幹部頂兩個三個幹部工作。

    因此,行起軍來,我不能老是壓馬。

    同志,懂了嗎?” 一天,部隊行軍五十裡以後,停下來作半小時的休息。

    李誠,像往常一樣:抓緊時間,立刻召集來七八位幹部。

    他簡單明了地問:“你們的單位半月前補充的新解放戰士,今天行軍中有什麼思想反映?” 有的幹部很具體地說出了一些重要問題。

    有的幹部說: “情緒很高,沒有問題。

    ” 李誠對那些能具體地了解戰士思想情緒的幹部,巧妙地稱贊幾句。

    對那些說“情緒很高,沒有問題”的幹部,就非常嚴厲地批評:“簡直不能容忍!你整天跟戰士們一起生活,而不知道他們的思想情況,這算什麼政治工作者呢?‘沒問題’?那你可以睡大覺啊!同志,隻要有工作就有問題。

    好啦,這裡有一位老師。

    ”他扭頭對一個指導員說:“請你把剛才給我談的話,再對大家講講。

    ” 那位指導員說:“以前我的工作情形是這樣:喜歡使用那老一套的簡單辦法:部隊臨出發的時候,我站在隊前問:‘完成今天的行軍任務有信心沒有?’戰士們喊:‘有信心!’我便滿意了,認為自己要做的工作做完了。

    可是工作中常出毛病。

    我們教導員幫我總結領導方法的時候說:‘你要讓戰士們對上級的作戰意圖或行軍任務真正心裡有底,那就不是隊前簡單地講幾句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