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屠龍刀現驚枭雄

關燈
一條龐大如鳥的身影翻入宅,現出一個貌像威肅,灰髯背刀老叟,如覆自己家宅一般,步履安詳,逐處察視,生像賞玩庭園勝景,沉浸樓閣花間。

     良久,忽見他眼中泛出一抹驚異之色,喃喃自語道:“鮑老兒莫非逃走了麼?” 忽聞蒼邁長笑道:“今日寒舍疊遭武林朋友光臨,可惜老朽已退出江湖,隻恐有負雅意了。

    ”語聲中鮑永弼已慢慢由竹林小徑踱出。

     老者忙抱拳笑道:“如非東方黎明說起,兄弟尚不知曲江池北隐居鮑老師這麼一個名播天南,聲威卓着人物,兄弟司徒嵩,在長安創設一家三山镖局,慕名造訪,諒不緻見拒。

    ” 鮑永弼笑道:“豈敢,司徒局主光臨寒舍,蓬荜生輝,諒司徒局主乃受東方老師之托而來,老朽年逾古稀,行将就木,無意再出江湖,隻恐有負東方老師美意,方才黑龍會金鷹堂香主來此邀請老朽再出,已被老朽嚴辭拒絕。

    ” 司徒嵩聞言不由一怔,道:“方才黑龍會金鷹堂香主曾來訪麼?” “正是!” 司徒嵩面露驚詫之色道:“那麼敝局中有幾位武林朋友,東方老師來訪時,這幾位武林朋友聞得潘老師威名,向往之至,一個小時曾連袂來此,他們乃名震北疆的興安八靈……” 鮑永弼泛出茫然神色,答道:“老朽不識興安八靈……”忽地神色一變道:“老朽想起來了,黑龍會香主辭出之不久,宅外突傳來刺耳厲嘯,老朽登樓外望,忽見遠處雪地中數條人影追逐黑龍會高手而去,老朽久已不問江湖中事,過後便已淡忘不複記得。

    ” 司徒嵩聞言大驚失色,忙抱拳道:“隻恐興安八靈兇多吉少,兄弟這就辭别探明八兇安危,暇時當再趨訪。

    ”一鶴沖天而起,去如流星,瞬息人杳。

     暗中狄康竄出,道:“司徒嵩真走了麼?” 鮑永弼道:“目前東方黎明志在奪取巨阙劍,無暇顧及老朽,不過老朽已另有安排,即是找來此處,恐宅園依舊,人物已非了。

    ” 這時,屠龍方朔關穆現身而出,與狄康雙雙告辭别去。

     ※※ ※ 江南三月,草長莺飛,金陵城桃紅柳綠,萬物複蘇,呈現一片蓬勃生氣。

     湧金門外官道上忽聞吆喝喝道聲,柳蔭叢中隐隐現出一隊镖車,三個镖師鮮衣怒馬,并辔揚鞭押着镖車,蹄聲得得行來。

     天明微雨,地不揚塵,三個镖師均是四旬左右年歲,意态飛揚,神情不可一世,邊行邊談,不時發生一聲哈哈粗豪笑聲。

     才出得金陵城二十餘裡,行經一片山道上,忽地一支長箭飛來,啪的一聲釘在一棵老柳樹幹上。

     三镖師不禁大駭,多年來風平浪靜,江湖黑道人物一見威遠镖旗即退避三舍,眼前才出金陵城,竟遇上此事,焉得不心神駭震。

     镖局夥計迅即将車輛圈成一垛,一個黃臉膛漢子回顧了一眼,大喝道:“那位朋友竟光顧到我威遠镖局頭上,莫非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 突聞一聲陰恻恻冷笑入耳,隻見一個黑衣蒙面人疾閃而出,道:“威遠镖局這幾年着實賺了不少銀子,可是害苦了我們這不花錢買賣的江湖朋友,俗語道得好,人窮志短,乞借一輛金珠,大年三十晚,準連本帶利歸還。

    ” 黃臉漢子突展雁翎刀,寒芒電奔向那黑衣人劈去。

     黑友人左掌引開刀勢,兩指倏如電光石火朝黃臉漢子“喉結穴”點下。

     隻聽悶哼一聲,應指落鞍。

     其餘一雙镖師大驚失色,疾躍下騎,雙足尚未沾地,黑衣人雙手伸指分點而至。

     出手委實奇快絕倫,一雙镖師左臂迅疾封出,那知如格金鐵,分毫不曾移動,對方指力飛點而下,隻覺喉間一麻,雙雙倒地。

     镖黟趟子手見狀驚悸駭絕,不敢妄動,隻聽黑衣人撮嘴打出一聲胡哨。

     四外草中紛紛掠出十數黑衣蒙面人撲向镖車,将镖車推走。

     那黑衣蒙面人朝镖夥趟子手走來,沉聲道:“我從不妄殺無辜,你們速回報你們局主,倘欲取回失镖,三月内前往黑湖跪求咱們總瓢把子!”說着穿空騰起,人如飛鳥落在柳蔭叢中。

     镖夥們膽顫心寒探視三位镖師,隻見三位镖師面如金紙,軀體溫暖,卻神智昏迷不醒,忙架在騎上,奔往金陵城而去。

     威遠镖局總镖頭風雷日月五行輪劉金吾與副總镖頭琵琶混元掌郭慶堂坐在大廳内商談。

     劉金吾道:“昨日得令主傳訊,巨阙劍仍未得知下落,已傳令南七北六十三省各地方分舵嚴密注意可疑武林人物,昨晚牛飛在锺山發現一背劍老人,神色恐惶,是以藉故尋釁,那知是武功稀松,下五門黑道朋友,當場傷重身死,背劍始終未用,而是一柄鐵劍,并非巨阙。

    ” 郭慶堂微喟一聲道:“也難怪東方令主心情沉重,甘涼事故頻頻,卻又察不出一絲端倪,似是而非,蘭州分号洪濤之死令人難解,花鳴霄盜劍更使東方令主有山雨欲來風滿樓先兆……” 說着隻見一個镖夥匆匆奔入嚷道:“大事不好!” 劉金吾喝道:“何事不好,驚惶若此?” 镖夥忙将失镖經過禀出。

     劉金吾郭慶堂兩人聞言神色大變,郭慶堂道:“三十萬金珠雖不在少數,我等猶可賠出,但與威遠镖局信譽威望受損至钜,非找回失镖不能重振威望,總镖頭,這黑湖在何處?” 這時,镖夥趟子手等已将三具镖師軀體擡入,擱在廳内,風雷日月五行輪劉金吾面上浮起一絲苦笑道:“樹大招風,名高則危,這八九年威遠镖局太順利了,不但引起同行嫉忌,而且使江湖朋友嫉恨,但又誰不知東方黎明與劉某是有換帖金蘭之交,縱然忌恨,卻不敢自讨無趣,劉某看來,事情未必如此簡單,也許就是沖着東方令主而來。

    ”說着探手一摸三镖師鼻息,施出解穴手法,卻未能解開三人穴道,神色大變,修書命人飛奔趕投東方黎明處。

    稍經商議,決定往出事之處一探。

     威遠镖局尚有七位镖師,均在金陵城内風月遊賞處尋樂,聞風趕回,見劉金吾與郭慶堂整裝上馬亦紛紛随往。

     出事之處名喚楊柳坡,隻是一處山崗,前後均是一片阡陌縱橫田野,禾穗籠翠,萬花飄香,官道上镖車隻推出三四裡外,金珠已失,車輛被重手法震裂,棄置在道旁溝渠中。

     劉金吾逐處詳問附近村舍人家,均答稱未見。

     郭慶堂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伸手劫镖,攜走三十萬金珠,并無人所見,甯非怪事?”神色極為不自然,以強行壓住一腔憤怒返回楊柳坡。

     劫镖之人手腳做得乾淨俐落。

     一名镖師忽手指向坡下官道上一騎道:“有人來啦!” 官道之上人來人往乃尋常普通之事,但此人是一三旬開外儒生,面色灰黑,跨着一乘黑驢,斜背着一張鐵弓,向楊柳坡得得緩騎行來,口中朗朗吟道: 何處可魂銷 京口終朝兩信潮 不管離心千疊恨 滔滔 催促行人動去撓 記得舊江阜 綠楊輕絮幾條條 春水一篙殘照闊 遙遙 有個多情立書橋 铿锵入耳,如扣金石。

     劉金吾郭慶堂目注來人身背那張鐵弓上。

     驢上書生不禁朗笑道:“諸位都是武林人物,可是未曾見過這張弓?” 劉金吾抱拳笑道:“尊駕名姓可否見告?” 書生道:“在下無意與閣下攀親帶故,留下名姓則甚?” 郭慶堂大怒道:“尊駕知我等是何許人麼?” 書生朗笑道:“泥菩薩自身難保,尚敢耀武揚威,真是恬不知恥。

    ” 郭慶堂右掌呼的一掌揮向書生面前,風力勁嘯,裂石開碑。

     書生右掌一式“揮雲出岫”封出,砰的一聲掌力猛接,郭慶堂雙肩微撼,書生大笑縱騎離去。

     劉金吾示意一個镖師暗綴。

     書生僞裝不知,策驢下崗,向田隴間奔往一塊土坪,坪上三棵古槐,連蔭結柯,槐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地廟,隻見他落鞍下騎,走入土地廟而去。

     那镖師不敢靠得太近,連忙回頭,縱身上坡,禀知局主劉金吾。

     劉金吾略一沉吟,道:“這窮酸責郭副總镖頭泥菩薩自身難保,分明與劫镖之事大有關連,但他何以敢現身相誘,隻恐内有詭計。

    ” 郭慶堂目中怒光逼吐,沉哼一聲道:“适才與他對了一掌,雖量出窮酸功力不凡,但勝過郭某定要揭穿他真實來曆。

    ”說着身如飛鳥撲下山崗。

     劉金吾大驚,喝道:“且慢,郭賢弟不可率性用事。

    ” 郭慶堂充耳不聞。

     劉金吾暗歎一聲,不放心郭慶堂孤身涉險,率衆趕去。

     郭慶堂滿腔怒火疾奔至土地廟前,鼻中隻覺一股香味撲鼻,似由廟内送出,尚耳聞叮叮之聲,不禁内心生疑,慢慢向廟門靠近。

     擡頭望去,隻見一蓬首垢面,衣衫褴褛,圓睛突額的老乞丐與那前見書生相對席地而坐,面前擺着一具棋盤,各人身旁置有缽盂,貯滿黑白棋子。

     老化子身側生有一堆炭火,竹枝結架,懸吊兩隻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