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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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

    他告訴尼克,他很想再見到他。

     但不知什麼原因,尼克轉眼就走了。

     第68章 呃,曆史總是不斷重複:垃圾蟲曾經在魔鬼的烤鍋内被活活烤過——但這次沒有錫沃拉的噴泉來救他了。

     這是我應得的,這抵不上我應得的。

     他的皮膚曬了曝,曝了曬,最後已經不是暗紅而是黑色的了。

    他走來走去,擔心有人會注意到他。

    垃圾蟲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被人灑上汽油後點上火燒過似的。

    他眼睛的藍色由于經常的沙漠強光刺激而消褪了,看起來仿佛是太空中神秘的黑洞。

    他的穿戴與黑衣人一樣——開口紅條衫、褪色牛仔和一雙破舊不堪、扭曲的牛仔靴。

    他已經扔掉了他的護身符。

    他不能戴那個。

    他要看起來無關緊要,而且像所有不出色的魔鬼一樣,他被出局了。

     他在烈日下停了下來,伸出瘦弱顫抖的手擋在前額。

    他就待在這裡——他所有的生命都在等待。

    他通過了地獄燃燒走廊來到這裡。

    他忍受了殺死他父親的司法官,他經受了特雷·霍特的電擊,他經受了卡利·耶茨。

    經過奇特孤獨的生活之後,他找到了朋友:勞埃德、肯、惠特尼·霍根。

     但,他把這些全丢了。

    他活該在魔鬼的烤鍋上烤死。

    他能不能補償呢?那個黑衣人大概知道。

    垃圾蟲不知道。

     他現在記不得發生了什麼——可能他那飽受創傷的頭腦不願意記憶。

    在他最後一次災難性地回到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後,他在沙漠裡呆了一個多星期。

    一隻蠍子叮了他左手的中指“這隻倒楣的手指”(很久以前卡利·耶茨在保坦韋爾用極粗俗的話來罵它),左手立刻像充水的橡膠套一樣腫了起來。

    他的腦子裡冒着火。

    而他要繼續幹下去。

     他最後來到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感覺自己微不足道。

    當人們檢查他的時候會談論一些别的事情——導線、地雷等小物品。

    自從蠍子叮了他之後,垃圾蟲頭一次感到舒服。

     時間無聲無息地逝去了,他來到了保坦韋爾。

    有人會說,“你尿床了嗎,垃圾蟲。

    ”然後他擡頭看,料想會見到比爾·賈米森,但那不是比爾,而是保坦韋爾的裡奇,笑着用牙咬着嘴,手指上黑乎乎地沾着油——他經常在賭場轉悠,間歇地玩玩九球遊戲。

    又有另外的人說,“你最好快走,垃圾蟲來了。

    ”這話乍一聽像斯特爾·托賓,但不是斯特爾。

    那是卡利·耶茨,他穿着那件陳舊,磨損了的摩托夾克。

    他越來越恐懼,看到他們都在那裡,不肯平靜的死屍複活了。

    裡奇、卡利和諾曼,這家夥18歲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兇悍。

    他們都在街頭議論他。

    喂,垃圾蟲,為什麼要燒教堂?喂,垃圾蟲,你燒着指頭了吧?喂,垃圾蟲,我要買煤油嗎? 卡利·耶茨說:喂,垃圾蟲,你燒了森普爾老太太的養老金支票時,她說了什麼? 他想對他們大聲吼,但聲音出來時卻很小,“别問我森普爾老太太養老金的事。

    ”然後他跑了。

     其餘的就是做夢了。

    把火藥與車庫裡的卡車連起來。

    他手上在幹着活,心事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人們見到他進來,在車庫裡進進出出。

    有些人還跟他招手,但沒有人走過來問他做什麼。

    最後,他帶上了弗拉格的護身符。

     垃圾蟲做着他的工作,想着特雷·霍特。

     在特雷·霍特,他們拿電擊他,那兒的頭兒有時看起來像殺他父親的司法官,而有時像卡利·耶茨。

    而這時他總是歇斯底裡地發誓不再尿床。

    但他總是如此。

     當卡車與導火索連好後,他又來到最近的飛機庫,把那裡的直升機連上導火索。

    他希望能有定時器,于是進到大廚房裡找到超過一打的廉價塑料定時器。

    定上15分鐘或半小時,當它們歸零時會發出叮的一聲,這時就知道該把餡餅從烤爐裡拿出來了。

    而這次唯一不同的是它不會發出叮的一聲,垃圾蟲想,它們會砰的一聲。

    他喜歡這聲音。

    那感覺真棒。

    如果卡利·耶茨或裡奇想乘其中一架直升機走,他們會大吃一驚。

    他把定時器和直升機的引爆系統連到了一起。

     當這些都做完了,他又恢複了一陣心智正常。

    他想了一會,到底做什麼選擇。

    他又環顧了一遍停在庫裡的直升機,放下手來。

    它們的氣味像燃燒的帽子。

    但這不是保坦韋爾,在保坦韋爾可沒有直升機。

    印第安納州的太陽不像這裡太陽那麼毒。

    他是在内華達州。

    卡利和他的汽車都死了。

    他們死于超級流感。

     垃圾蟲回過頭來,懷疑地看了看他做的工作。

    他做了些什麼,毀掉那黑衣人的裝備?這毫無意義,簡直發瘋了。

    他要拆除它,馬上。

     呃,但那是多麼可愛的爆炸。

     那可愛的火焰。

    燃燒的汽油照亮各個地方。

    直升機被炸到天空。

    多麼美麗。

     而他則突然放棄了他的新生活。

    他大步走回他的沙漠履帶牽引車,一絲冷笑挂在他曬黑的臉上。

    他跨進車内然後開走了……但沒有走遠。

    他在等待,最終等到一輛車從車庫裡駛出,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大甲蟲一樣開過來。

    當它爆炸時,燃燒的油焰四處飛濺。

    垃圾蟲放下雙筒望遠鏡,向空中大吼,興奮地揮舞着拳頭。

    但興奮沒有持續多久。

    取而代之的是對死亡的恐懼,以及愧疚。

     他沿西北方向朝沙漠開去,将他的沙漠履帶牽引車開到近乎自殺的速度。

    那是多長時間以前?他不知道。

    如果他被告知這是9月16日,他隻會茫然地點點頭。

     他想他将會自殺,因為他現在什麼也剩不下了。

    所有的人現在都與他作對,而這是預料之中的。

    當你咬了喂養你的手時,可以想見這隻手将握緊成拳頭。

    這不僅僅是生活的道理,而且是公理。

    在車後面他帶了三罐汽油。

    他要把汽油全潑在自己身上然後劃着一根火柴,那是他應得的。

     但他沒有去做。

    他不知道為什麼。

    某種力量,這種比自責和孤獨強大得多的力量阻止了他。

    即使他像佛教和尚一樣自焚也不足以贖罪。

    他睡着了。

    而當他醒來時,他發現當他睡着時一個新的想法潛入了他的腦中,那就是:補償。

     這可能嗎?他不知道。

    但如果他發現什麼……發現什麼重大的東西……并且把它帶回到拉斯維加斯那個黑衣人面前,這大概有可能。

    而且即使補償沒有可能,或許還可以贖罪。

    如果這辦法成的話,他還有機會體面地死。

     什麼呢?什麼可能呢?什麼東西足夠重要以做補償,或至少可以贖罪呢?既不能是地雷或一隊噴焰車,也不能是手榴彈或自動武器,所有這些都不夠重要。

    他知道哪裡有兩架巨型試驗轟炸機(這是未經國會批準建造的,通過賬外國防經費支付的),但他沒法把它們弄回維加斯,而且即使他能行,那裡也沒人會駕駛它們。

    僅僅看看它們的個頭,它們也需要至少十人,甚至更多的人來駕駛。

     他有一種特異功能,仿佛紅外線能在黑暗中感覺到發熱源。

    他很能幹,能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感覺到這一片廢墟後隐藏的東西,在這裡有如此衆多的軍事項目實施。

    他要徑直向西行駛,直達藍色工程,那裡所有事情剛剛開始。

    但是大災難并不合他的胃口,通過他混亂但不是完全不合邏輯的思維,他想那也不合弗拉格的胃口。

    大災難不管什麼人都殺。

    如果藍色工程的最初支持者想到這一點,情況将會好得多。

     于是他從印第安斯普林基地向西北方向前進,進到納裡斯空軍實驗場的沙荒地,在鐵絲圈前停住車,讀了讀上面的标志:美國政府财産,不得進入。

    武裝警衛和警狗,高壓電網。

    他撕開電網。

    像警狗和武裝警衛一樣,電也停了,垃圾蟲繼續向前進,不斷修正他的進程。

    他被某種東西吸引着向前。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想那一定重要,非常重要。

     履帶牽引車繼續向前走,載着垃圾蟲通過多石的斜坡,這裡仿佛是半突起的脊柱。

    空氣停滞幹燥。

    溫度升到華氏100度以上。

    唯一的聲音就是履帶牽引車的馬達聲。

     他上到一個小山,看看底下是什麼,停下來看個究竟。

     在下面有一大片建築,在高溫下亮光閃閃。

    半圓形建築和煤渣堆。

    車輛在滿是灰的街道到處停放。

    整個地區用三層鐵絲網環繞,他還能見到網上的陶瓷導體。

    這不是路上那種指節大小的小傳導體,而是像握緊的拳頭大校 從東面有兩條道可以通向警衛室。

    這裡沒有像标志,像“讓衛兵檢查照相機,如果你喜歡我們請告知你們的衆議員”這樣的标志。

    唯一标志是黃底紅字,危險的顔色,直接寫道:“立刻檢查身份”。

     “謝謝你。

    ”垃圾蟲小聲說。

    他也不知道該感謝誰。

    “喔,謝謝你……謝謝你。

    ”他的特異功能把他帶到這裡,但他知道就是這裡了。

    某個地方。

     他開着履帶牽引車下了山坡。

    幾分鐘後他向警衛室那條路前進。

    路上有黑白相間的路障,垃圾蟲跳下車研究了一下。

    這種地方一般有大的發電機保證緊急供電。

    他懷疑是否還有發電機能自然供應3個月的電,但他還是要謹慎小心确保萬事無憂。

    他所想要的馬上就要到手了。

    他不能讓自己太急切以至于像微波爐裡的烤肉一樣被烤熟。

     在6英寸的防彈玻璃後面,一個穿着軍裝的幹屍向外觀察。

     垃圾蟲俯身穿過警衛室的障礙,來到這個鋼筋的門前。

    他把門打開。

    一切順利。

    當像這樣的地方必須依賴緊急電源時,一切都應當自動關閉。

    如果你正在洗澡,你就得在澡堂裡關着,一直到危機結束。

    但如果緊急電源也沒有了,所有開關又都打開了。

     這個死了的警衛有一種幹燥,香甜的味道,像準備燒烤時樟木與糖的混合物的味道。

    他沒有腐爛:他隻是風幹了。

    在他的頸下仍有黑色的變色,這是一種标記。

    在他身後角落裡豎着一支布郎甯自動步槍。

    垃圾蟲拿起它走出門外。

     他把槍調成單發,調了調目距,然後把槍端上右肩。

    他瞄準一個陶瓷導電器開了一槍。

    那裡發出一聲槍響,還有令人興奮的火藥味。

    導電器爆炸了,但沒有高壓電的紫色火焰。

    垃圾蟲笑了。

     他開着車轟鳴着通過門,然後進行檢查。

    跟警衛室一樣,這裡也是開着的。

    他推開一點,然後蹲下身。

    在路的下面有一枚壓發雷。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知道,但他确實知道。

    這裡可能有武器的;也可能沒有。

     他又回到牽引車上,挂上檔,開過路障。

    通過時發出撕扯碾碎的聲音,履帶牽引機碾過了他們。

    沙漠的太陽直射下來。

    垃圾蟲與衆不同的眼睛高興地閃光。

    在門前面,他跳下車,然後把車再發動起來。

    無人駕駛的車向前碾過把門全部打開了。

    垃圾蟲沖進警衛室。

     他閉上眼睛,并沒有爆炸。

    這很好,它們完全失效了。

    他們的應急系統大概能運轉1個月,或是2個月,但最後高溫和缺乏常規補給把他們逼入絕地。

    他還是要小心。

     同時,他的履帶牽引車一直前進闖到一個長的半圓體牆前。

    垃圾蟲跟在它後面大步走,趕上它後将它關上,這時闖到一個叫伊利諾斯街的地方。

    他跳上車,往回倒,繞個圈開到了半圓建築的前面。

     這是一個營房。

    裡面很昏暗,彌漫着糖與樟木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