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入龍潭嬌娃救父 搜兔窟弱女鋤奸

關燈
事,你若真和周鐵兒動手,打輸了自己吃虧是不待說;就是打赢了,削了她一隻腳,周老五已是五十歲的人了,隻有這一個女兒,被你弄成了殘廢,你說他心裡甘也不甘?劉黑子是她師父,得了這消息,能放手不替鐵兒報仇麼?眼見得劉家坡就不能去了。

    所以江湖上、綠林中的朋友最講信義,不專尚本領,就是為的本領不足靠;任憑你本領登天,也擋不了大家與你為難。

    隻有&lsquo信義&rsquo兩個字,百萬人千萬人,也敵他不過。

    &rdquo 朱鎮嶽聽了,心裡不大悅服,問道:&ldquo周鐵兒無端刺弟子一劍,險些把命都送了,難道在江湖上講信義的人,便白送給她刺了,因怕結怨就不回手麼?&rdquo 和尚大笑道:&ldquo真能忍住不回手還了得?忍不住要回手也是人情。

    但人家既已向你低頭,你身上又沒受傷損,落得做一個大量的人物,卻又不曾示弱于她,豈不把上風占盡了,還待怎樣呢?你不見周鐵兒那一雙眉毛,足有三寸長,斜飛入鬓,兩眼也帶着殺氣,在男子中都算是很英武的相。

    她性情之不肯服低就下,一見面就可看得出幾成來。

    好容易叫她兩次三番地向你賠不是嗎?她因不知道你身上穿着軟甲,隻道你是練就的這種刀劍不入的功夫,才不敢和你動手。

    我其所以不将軟甲的原因向她說出來,并不是怕她翻臉,放膽和你動手;仍是怕你傷了她,損了人,害了己。

    &rdquo 朱鎮嶽見和尚如此說,心裡才高興了,一氣走了二十多裡,山嶺崎岖的道路,覺得比昨日走得更加吃力。

    雪門和尚用肩挑着禅杖,從荊棘叢中劈開道路。

    朱鎮嶽跟在後面,隻苦力乏,但見師父這麼老的年紀,還走前面替自己開路;自己年紀輕輕的,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困乏的話來。

    隻是雪門和尚見他不說困乏,便不停步地隻向前走。

    這座山上并沒一株大點兒的樹木,盡是人多高的荊榛之類。

    上山的時候,尚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可走,雖是被兩邊的荊榛長滿了,還望不出路徑來;然循着那路,一步一步地走去,比沒有蹊徑的畢竟好些。

     誰知正走得力乏的時候,雪門和尚忽然停住腳,舉眼向四圍看了看山勢,對朱鎮嶽說道:&ldquo我們要改方向了,這是一條附近山民打柴的路,圍着山腰,和替這山系了一條腰帶相似,走來走去,仍得退歸原來的路,沒有三四日,絕行不了一周。

    我們此刻須改途向山頂走去。

    不過沒了這條路,又難走些,你且就這塊石上坐下來歇息歇息,吃點兒幹糧,再打起精神走吧。

    你要知道人身的力氣和井裡的泉水一樣,十年不取水,也不過是一滿井,或者還有幹涸的時候;每日取水,每日仍得浸滿一井,并且還是新鮮水,比十年不取的水好得多。

    氣力不用,不會增長,更有退下去的時候;今日把氣力用盡,明日的氣力便得增加許多。

    我這次帶你出遊,訪友在第二,領着你習勞耐苦是第一。

    &rdquo 朱鎮嶽坐下來,解開包袱,取出兩個葷素幹糧來,雙手掰了一個素的給師父,自己吃了一個葷的。

    問道:&ldquo陳倉山有幾個什麼樣的人物,住在哪裡呢?&rdquo 不知雪門和尚如何回答,且俟下回再寫。

     憶鳳樓主評曰: 周老五被困敵巢之中,繩索系其身,自以為絕望矣,忽飛将軍從天而下,救之而出,此其欣喜為何如?矧救之者又為其愛女子! 惡徒喜破人室家,劫人财物,今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令人閱之拍案叫絕,浮一大白。

    而周老五于是乎因禍得福,可以鼓腹而嘻,歇業不為矣。

     周老五之于楊寡婦,既拯之于水火之中,複登之于衽席之上,确是俠客行徑,令人肅然起敬。

     天下未有執贽門下,而尚不知其師之生日者,其理至當,其語至趣。

    鐵兒即據是而向何金亮作咄咄逼人之舉,尖利哉此小姑娘;何金亮又安得不大窘而特窘哉! 周老五欲引朱鎮嶽為坦腹,雖嫌太不自量,然故人情之常,蓋為父母者孰不願其愛女得一乘龍快婿?于是一切都非所計矣。

     雪門和尚以人之精力與井水相喻,其義至為精确,願一般青年,取而一細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