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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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您的周年忌日&hellip&hellip&rdquo
禦神酒所裡，伴着錄音機裡播放的祭樂聲，諸位主辦人都到齊了，大家都穿着浴衣，相互交談着，十分熱鬧。
&ldquo看樣子，今年的祭典期間，應該不用擔心下雨了。
&rdquo說話的是町内會的元老三津田，從一開始，他便複讀機似的一直念叨着這句話。
&ldquo看樣子是不用在雨中過祭日了&hellip&hellip&rdquo壽司店老闆的回應也是老一套，&ldquo不過呢，确實給石貫先生添麻煩了，占了您做生意的地方。
&rdquo &ldquo不會的，這幾天都是到客戶家上門服務的活兒，我都安排好了，您不必擔心。
&rdquo身處一幫老頭子當中，貫太郎今天格外的馴順老實。
&ldquo石貫先生，有捐贈，拜托您來記一筆。
&rdquo辦公室那邊傳來&ldquo花熊&rdquo的聲音。
&ldquo好，來了！&rdquo貫太郎常年寫墓碑鍛煉出來的書法還是很受歡迎的。
辦公室裡張着橫紋彩色大幕，靜江正幫着接待客人。
美代子站在旁邊，正在縫制土産袋，以便一會兒發給擡轎子、拉花車的孩子們。
聽到孩子們敲太鼓的聲音，靜江想起了正在公寓裡一個人等着父親回來的小守。
&ldquo美代子，這邊&mdash&mdash能幫我照看一下嗎？&rdquo靜江沖擡頭看過來的美代子腼腆地笑笑，&ldquo我頂媽媽的缺，這邊不能沒人照應着。
&rdquo &ldquo沒問題，你去吧。
&rdquo 靜江飛也似的跑了出去，走路的姿勢比平時瘸得更厲害。
美代子拼命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祭樂和太鼓聲愈發歡快了起來。
禦神酒所裡擠滿了人，美代子決定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人要茶，美代子便大聲答應，送茶過去。
有客人要酒也是一樣賣力。
隻是，美代子并沒有穿着浴衣，因為她覺得自己本該穿着黑色喪服度過這一天。
此外，美代子還決定，今天不能露出笑容。
雖然經常有人說她别無長處，唯有笑臉可愛，但唯獨今天美代子不想沖任何人笑。
裡子發覺美代子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在氣鼓鼓地幹着活。
問她有沒有試試浴衣，也隻是回了句，&ldquo一會兒就穿&rdquo&mdash&mdash但能明顯感覺到那浴衣她壓根兒連試都沒試過。
她因為什麼事生氣了呢，裡子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想來隻能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問她了。
裡子忙着燒開水、準備酒菜的時候，靜江帶着小守回來了。
琴奶奶今天少見地塗上了口紅，還細心化了妝，正在客廳裡給小守穿上他的浴衣。
靜江穿着浴衣，讓裡子幫她調整腰帶。
美代子抱着禦神酒所換下來的髒茶杯過來，正要運到廚房裡。
&ldquo哎呀，媽媽，太緊了！&rdquo &ldquo既然要别人幫忙系腰帶，就别抱怨松了緊了！&rdquo裡子故意把腰帶抽得緊緊的。
美代子怕自己觸景傷情，趕緊低頭專心整理茶碗。
琴奶奶給小守眼角抹上些胭脂，鼻梁塗上些白粉，滿意地說道：&ldquo瞧瞧，也挺像回事嘛！跟大老爺似的，男人派頭十足！&rdquo &ldquo好，那我們去玩吧，小守！&rdquo靜江拉起他的手，又轉身問道，&ldquo這樣看起來，像不像真正的母子倆！&rdquo &ldquo我看不像。
&rdquo琴奶奶淡淡地說，&ldquo養孩子可是要每天都殚精竭慮的。
喂他吃飯，給他擦鼻涕，陪着他說這聊那，一會兒哭了，一會兒叫了，常常讓你不知所措。
更悲哀的是，不知不覺間他就長大了。
像你現在這樣，帶着他去逛廟會簡單，真正要負起母親的責任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rdquo &ldquo媽媽也這麼覺得？&rdquo &ldquo&hellip&hellip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rdquo裡子雖然嘴上猶帶着笑，話語卻清晰明了。
靜江突然笑了：&ldquo美代子，你聽見了嗎，奶奶和媽媽，都是滿肚子的擔心呢。
&rdquo &ldquo擔心也好、怎麼着也罷，隻要還在你身邊就足夠了。
幫你系腰帶，呵斥幾句，真讓人羨慕呢。
&rdquo說完，美代子抱着洗好的茶碗又回禦神酒所去了。
&ldquo原來你這樣想啊，美代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媽媽去世了。
&rdquo琴奶奶照看着小守，嘟囔了一句。
貫太郎看到靜江把小守帶了過來，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往小守紮着纏頭繩的腦袋上彈了一下，沒有說話。
小守認出了這位曾陪自己玩耍的老伯，所以并不害怕，沖貫太郎開朗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禦神酒所旁邊有專供孩子敲打、玩耍的太鼓，這時正被大孩子們霸占着。
小守面對跟自己完全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們有些膽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他們玩耍。
貫太郎走了過來，腰帶上還别着祭禮用的團扇，他彎下肥胖的身子拜托正在敲鼓的孩子們：&ldquo小朋友，稍停一下，讓這位小朋友敲幾下可以嗎？&rdquo 小守接過鼓槌，&ldquo咚&rdquo的一聲，用力敲了一下。
他們身後稍遠的地方，上條正靜靜看着這一幕。
靜江站在他身邊，頭倚在上條肩上，眼睛竟似乎有些濕潤了。
到了傍晚，客廳已經變成了醉漢收容所：這一個枕着坐墊橫躺着，那一個倚着牆壁睡得正香，都是貫太郎嘴裡說着&ldquo請到屋裡休息一下&rdquo，硬給塞進來的。
裡子和周平也在這裡，穿着牛仔褲的周平推開媽媽遞過來的浴衣，正鬧着别扭：&ldquo我不想穿！&rdquo &ldquo怎麼了，去年不是還挺喜歡穿的嗎？&rdquo &ldquo總不能一直跟個小孩子似的吧。
&rdquo 美代子小跑過來：&ldquo老闆娘，老爺問還有沒有煙灰缸了。
&rdquo &ldquo有有，你跟他說一會兒就拿過去。
啊，美代子你先歇口氣。
&rdquo 周平想趁這個空當逃走，卻被裡子抓住T恤衫的衣角：&ldquo周平，你爸爸說讓你穿得整整齊齊過去跟客人打個招呼。
&rdquo &ldquo為什麼非要我過去打招呼？！&rdquo 倚着牆壁的客人似乎被周平吵醒了，東倒西歪地掙紮着想站起來。
&ldquo您想去廁所嗎？美代子，快給客人帶路。
&rdquo &ldquo請往這邊走。
&rdquo 男人卻搖搖晃晃地作勢要抱住美代子。
&ldquo啊&mdash&mdash！&rdquo美代子發出一聲連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尖叫，一把推開了他。
&ldquo哎呀疼疼疼&hellip&hellip你幹什麼啊？！&rdquo 裡子若無其事地扶起醉漢：&ldquo哎喲，您這也喝得太過了，沒扶您實在抱歉呢。
沒事吧，廁所就在走廊盡頭，煩請小心一些，别弄得滿地都是，好了，您趕緊去吧！&rdquo裡子拍拍他的後背，幹淨利索地把人送走了。
醉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裡子轉身沖美代子笑笑：&ldquo祭典的時候都這樣，别在意。
&rdquo 美代子還沒有說話，周平為她不平起來：&ldquo就算是祭典也太過分了些。
&rdquo &ldquo我也覺得過分，雖說是節日，喝得爛醉給别人添麻煩也是不好。
&rdquo &ldquo噓&mdash&mdash，小心被人聽見。
&rdquo裡子回頭看了看枕着坐墊睡得正香的那位，提醒周平和美代子不要再說了。
&ldquo聽見就聽見呗，不就這麼回事嗎！&rdquo周平還不服氣，正要繼續抱怨的時候，貫太郎走了進來。
&ldquo喂，磨磨蹭蹭幹什麼呢！快點換上衣服出來跟客人打個招呼！&rdquo &ldquo幹嗎非要我過去打招呼？！&r
&ldquo看樣子，今年的祭典期間，應該不用擔心下雨了。
&rdquo說話的是町内會的元老三津田，從一開始，他便複讀機似的一直念叨着這句話。
&ldquo看樣子是不用在雨中過祭日了&hellip&hellip&rdquo壽司店老闆的回應也是老一套，&ldquo不過呢，确實給石貫先生添麻煩了，占了您做生意的地方。
&rdquo &ldquo不會的，這幾天都是到客戶家上門服務的活兒，我都安排好了，您不必擔心。
&rdquo身處一幫老頭子當中，貫太郎今天格外的馴順老實。
&ldquo石貫先生，有捐贈，拜托您來記一筆。
&rdquo辦公室那邊傳來&ldquo花熊&rdquo的聲音。
&ldquo好，來了！&rdquo貫太郎常年寫墓碑鍛煉出來的書法還是很受歡迎的。
辦公室裡張着橫紋彩色大幕，靜江正幫着接待客人。
美代子站在旁邊，正在縫制土産袋，以便一會兒發給擡轎子、拉花車的孩子們。
聽到孩子們敲太鼓的聲音，靜江想起了正在公寓裡一個人等着父親回來的小守。
&ldquo美代子，這邊&mdash&mdash能幫我照看一下嗎？&rdquo靜江沖擡頭看過來的美代子腼腆地笑笑，&ldquo我頂媽媽的缺，這邊不能沒人照應着。
&rdquo &ldquo沒問題，你去吧。
&rdquo 靜江飛也似的跑了出去，走路的姿勢比平時瘸得更厲害。
美代子拼命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祭樂和太鼓聲愈發歡快了起來。
禦神酒所裡擠滿了人，美代子決定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人要茶，美代子便大聲答應，送茶過去。
有客人要酒也是一樣賣力。
隻是，美代子并沒有穿着浴衣，因為她覺得自己本該穿着黑色喪服度過這一天。
此外，美代子還決定，今天不能露出笑容。
雖然經常有人說她别無長處，唯有笑臉可愛，但唯獨今天美代子不想沖任何人笑。
裡子發覺美代子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在氣鼓鼓地幹着活。
問她有沒有試試浴衣，也隻是回了句，&ldquo一會兒就穿&rdquo&mdash&mdash但能明顯感覺到那浴衣她壓根兒連試都沒試過。
她因為什麼事生氣了呢，裡子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想來隻能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問她了。
裡子忙着燒開水、準備酒菜的時候，靜江帶着小守回來了。
琴奶奶今天少見地塗上了口紅，還細心化了妝，正在客廳裡給小守穿上他的浴衣。
靜江穿着浴衣，讓裡子幫她調整腰帶。
美代子抱着禦神酒所換下來的髒茶杯過來，正要運到廚房裡。
&ldquo哎呀，媽媽，太緊了！&rdquo &ldquo既然要别人幫忙系腰帶，就别抱怨松了緊了！&rdquo裡子故意把腰帶抽得緊緊的。
美代子怕自己觸景傷情，趕緊低頭專心整理茶碗。
琴奶奶給小守眼角抹上些胭脂，鼻梁塗上些白粉，滿意地說道：&ldquo瞧瞧，也挺像回事嘛！跟大老爺似的，男人派頭十足！&rdquo &ldquo好，那我們去玩吧，小守！&rdquo靜江拉起他的手，又轉身問道，&ldquo這樣看起來，像不像真正的母子倆！&rdquo &ldquo我看不像。
&rdquo琴奶奶淡淡地說，&ldquo養孩子可是要每天都殚精竭慮的。
喂他吃飯，給他擦鼻涕，陪着他說這聊那，一會兒哭了，一會兒叫了，常常讓你不知所措。
更悲哀的是，不知不覺間他就長大了。
像你現在這樣，帶着他去逛廟會簡單，真正要負起母親的責任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rdquo &ldquo媽媽也這麼覺得？&rdquo &ldquo&hellip&hellip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rdquo裡子雖然嘴上猶帶着笑，話語卻清晰明了。
靜江突然笑了：&ldquo美代子，你聽見了嗎，奶奶和媽媽，都是滿肚子的擔心呢。
&rdquo &ldquo擔心也好、怎麼着也罷，隻要還在你身邊就足夠了。
幫你系腰帶，呵斥幾句，真讓人羨慕呢。
&rdquo說完，美代子抱着洗好的茶碗又回禦神酒所去了。
&ldquo原來你這樣想啊，美代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媽媽去世了。
&rdquo琴奶奶照看着小守，嘟囔了一句。
貫太郎看到靜江把小守帶了過來，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往小守紮着纏頭繩的腦袋上彈了一下，沒有說話。
小守認出了這位曾陪自己玩耍的老伯，所以并不害怕，沖貫太郎開朗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禦神酒所旁邊有專供孩子敲打、玩耍的太鼓，這時正被大孩子們霸占着。
小守面對跟自己完全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們有些膽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他們玩耍。
貫太郎走了過來，腰帶上還别着祭禮用的團扇，他彎下肥胖的身子拜托正在敲鼓的孩子們：&ldquo小朋友，稍停一下，讓這位小朋友敲幾下可以嗎？&rdquo 小守接過鼓槌，&ldquo咚&rdquo的一聲，用力敲了一下。
他們身後稍遠的地方，上條正靜靜看着這一幕。
靜江站在他身邊，頭倚在上條肩上，眼睛竟似乎有些濕潤了。
到了傍晚，客廳已經變成了醉漢收容所：這一個枕着坐墊橫躺着，那一個倚着牆壁睡得正香，都是貫太郎嘴裡說着&ldquo請到屋裡休息一下&rdquo，硬給塞進來的。
裡子和周平也在這裡，穿着牛仔褲的周平推開媽媽遞過來的浴衣，正鬧着别扭：&ldquo我不想穿！&rdquo &ldquo怎麼了，去年不是還挺喜歡穿的嗎？&rdquo &ldquo總不能一直跟個小孩子似的吧。
&rdquo 美代子小跑過來：&ldquo老闆娘，老爺問還有沒有煙灰缸了。
&rdquo &ldquo有有，你跟他說一會兒就拿過去。
啊，美代子你先歇口氣。
&rdquo 周平想趁這個空當逃走，卻被裡子抓住T恤衫的衣角：&ldquo周平，你爸爸說讓你穿得整整齊齊過去跟客人打個招呼。
&rdquo &ldquo為什麼非要我過去打招呼？！&rdquo 倚着牆壁的客人似乎被周平吵醒了，東倒西歪地掙紮着想站起來。
&ldquo您想去廁所嗎？美代子，快給客人帶路。
&rdquo &ldquo請往這邊走。
&rdquo 男人卻搖搖晃晃地作勢要抱住美代子。
&ldquo啊&mdash&mdash！&rdquo美代子發出一聲連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尖叫，一把推開了他。
&ldquo哎呀疼疼疼&hellip&hellip你幹什麼啊？！&rdquo 裡子若無其事地扶起醉漢：&ldquo哎喲，您這也喝得太過了，沒扶您實在抱歉呢。
沒事吧，廁所就在走廊盡頭，煩請小心一些，别弄得滿地都是，好了，您趕緊去吧！&rdquo裡子拍拍他的後背，幹淨利索地把人送走了。
醉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裡子轉身沖美代子笑笑：&ldquo祭典的時候都這樣，别在意。
&rdquo 美代子還沒有說話，周平為她不平起來：&ldquo就算是祭典也太過分了些。
&rdquo &ldquo我也覺得過分，雖說是節日，喝得爛醉給别人添麻煩也是不好。
&rdquo &ldquo噓&mdash&mdash，小心被人聽見。
&rdquo裡子回頭看了看枕着坐墊睡得正香的那位，提醒周平和美代子不要再說了。
&ldquo聽見就聽見呗，不就這麼回事嗎！&rdquo周平還不服氣，正要繼續抱怨的時候，貫太郎走了進來。
&ldquo喂，磨磨蹭蹭幹什麼呢！快點換上衣服出來跟客人打個招呼！&rdquo &ldquo幹嗎非要我過去打招呼？！&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