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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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你看你，不好好夾住，讀數都不準了！&rdquo裡子坐在枕邊抱怨着，手裡用力甩着體溫計。
從下方看上去，母親的表情意外的孩子氣十足呢，周平想。
&ldquo已經不發燒了。
&rdquo &ldquo早上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你就别再給我添亂了！&rdquo裡子把體溫計遞給周平讓他夾上，四下看了一眼抱怨道：&ldquo哎呀，真是亂死了！&rdquo說完便開始收拾起來。
周平患了熱感冒，燒雖然退了，但仍然感覺全身關節酸痛，也沒有胃口。
不過，今天總算不用去補習學校了，功課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偷偷懶。
這樣一想，周平覺得枕着已經變成溫吞吞的水枕頭，懶洋洋地對着天花闆也沒那麼無聊了。
窗外傳來了年輕女人的笑聲，周平裝作漠不關心地問道：&ldquo那個人&hellip&hellip怎麼樣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lsquo那個人&rsquo，直子嗎？&rdquo佐竹的直子是貫太郎的遠親，本來是住在足利的，因為和丈夫關系不睦，出來找工作，五天前來到寺内家住下。
&ldquo正和你奶奶曬梅幹呢。
&rdquo 等到母親出去，周平打開窗戶，探身往院子中望去。
白和服、紅腰帶的直子正在院子裡曬着梅幹。
随着她的動作，時不時可以透過和服後領看到大片白色的肌膚，周平&ldquo砰&rdquo地關上了窗戶。
在梅雨結束後曬梅幹是寺内家的傳統。
琴奶奶包着白色的頭巾，動作幹淨利落，從搪瓷盆裡将粒大飽滿的梅幹用幹淨的長筷子夾出來，整齊地放到一邊的竹簸裡。
直子則忙着将紫蘇葉擰幹汁水，同樣擺放到竹簸裡，指尖被染成了紫紅色。
&ldquo今年的梅子真好呢。
又青又硬，既飽滿又光滑。
&rdquo琴奶奶高興地講解着。
直子看到周平一身睡衣，夾着體溫計走了出來，便問道：&ldquo周平，怎麼起來了，身體沒事了？&rdquo 周平故意裝作沒聽到直子的話，走到一邊撥弄晾好的梅幹。
琴奶奶一把打開周平的手，教訓道：&ldquo用手摸了，梅幹會長黴的！&rdquo 走廊的地闆咯吱作響，貫太郎走了過來。
&ldquo哎喲好酸！哎喲酸死了！光看看嘴裡就開始冒酸水了，哎喲酸&hellip&hellip&rdquo &ldquo貫太郎也真是多事，怕酸還巴巴地跑過來看。
&rdquo 貫太郎一邊發着抖喊着酸，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摸梅幹，結果被裡子和琴奶奶一起狠狠訓斥了。
&ldquo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連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樣。
&rdquo女人們異口同聲地調笑道。
貫太郎向來喜歡在女人們幹活的時候過來湊熱鬧。
冬天的年糕片、腌白菜，春天的草餅1和酒壽司2，春分的牡丹餅3，初夏的辣韭4和梅幹，秋天的腌蘿蔔，還有過年時的各種活計，每當這個時候，貫太郎都會有事沒事地從辦公室跑過來，手裡抓點壽司配料之類的，一邊吃着一邊欣賞。
卻往往被嫌棄礙事，&ldquo男人一邊待着去！&rdquo&mdash&mdash這就是貫太郎的&ldquo四季&rdquo常态。
今天也不例外，被琴奶奶和裡子趕到車間後，貫太郎突然又返回來，問直子：&ldquo你今天不是應該去面試尚美堂的出納嗎？&rdquo &ldquo好像是因為對那兒的經理印象不好。
&rdquo裡子小聲向貫太郎解釋。
琴奶奶卻毫無顧忌地大聲說：&ldquo肯定是因為直子長得漂亮，那家夥不懷好意！&rdquo 周平夾着體溫計，在客廳裡躺着，閉着眼睛聽着他們的對話。
&ldquo可是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關系，慢慢找吧。
在這邊又不是無依無靠，不用着急的。
&rdquo貫太郎說完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他這個人就是腦子沒條理，做事不是丢了這兒就是忘了那兒。
&ldquo你今年多少歲來着？&rdquo貫太郎問。
&ldquo二十七了。
&rdquo &ldquo二十七歲啊。
我也幫你留心一下吧。
&rdquo &ldquo那拜托了。
&rdquo 待貫太郎好容易問完了話出去，裡子趕忙端着鋪好紫蘇葉子的竹簸到井邊晾好。
琴奶奶似乎早就等着機會似的湊到裡子身邊。
&ldquo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雖說她也在找着工作，但說到底還是在家裡幹坐着。
工作這東西啊，她自己不上心，不到處奔走着去找，怎麼能行呢？&rdquo &ldquo媽媽，你說她是不是在等那邊來電話什麼的。
&rdquo &ldquo裡子你也這麼想？&rdquo &ldquo那邊不是正家裡人聚在一起商量嗎，這當口正是決定離不離婚的關鍵時候。
可能是正等着她丈夫打電話過來吧？&rdquo 琴奶奶拿起話筒，電話&ldquo嘟&rdquo地響了一下。
正要去走廊的直子聽到後趕忙返身探頭往客廳看去。
琴奶奶若無其事地放下話筒，做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躺在一邊的周平一把撥開親奶奶的手：&ldquo奶奶，你夠了！&rdquo &ldquo哎呀，好疼！你這混小子，打疼奶奶了！&rdquo琴奶奶回手輕輕打了周平一下，轉頭向裡子使了個眼色&mdash&mdash果然猜對了。
&ldquo不過說起來，她也真打得一手好算盤。
自己鬼迷心竅，現在還想着破鏡重圓。
&rdquo &ldquo人嘛，誰也免不了有一時糊塗的時候。
&rdquo &ldquo她跟你我從舉止動作上就不一樣。
據我所知啊，那些賣笑的女人，拿筷子的時候，手都是這麼着的。
&rdquo琴奶奶翹着小指拿起筷子，向裡子演示着。
&ldquo我拿筷子的時候手指也是這樣的啊！&rdquo周平也拿起筷子故意立起小指向他們抗議。
&ldquo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rdquo琴奶奶和裡子挪開身子，離周平遠遠的又繼續交頭接耳地說了起來。
周平見狀，悄無聲息地弓起腿，撐起身子，悄悄挪近了些繼續偷聽。
&ldquo又不是像以前困難的時候連大米都要配給，就随她住着吧，現在也不差這點。
&rdquo &ldquo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兩人以前可是緣分不淺，就這麼同一個屋檐下住下去&hellip&hellip&rdquo琴奶奶眨巴着眼睛，裡子也點頭贊同。
&ldquo不過，他爸那脾氣，對親戚的事向來是盡心盡力。
&rdquo &ldquo他這次這麼不好說話也有些奇怪呢，難道說他已經被直子迷住了？&rdquo 裡子剛想接口說什麼，突然發覺周平正在背後豎着耳朵偷聽。
&ldquo你幹嗎呢？&rdquo話音未落，周平屁股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午後，琴奶奶、裡子和美代子都出門去了，說是去參加琴奶奶的琵琶演出。
琴奶奶嫌觀衆少，噘着嘴老大不高興。
見美代子也不情不願，琴奶奶甚至甯願發給她加班費也要帶着她去，還把演奏曲目定為《櫻花》。
本來反正直子也閑着沒事，是要把她也叫上的，但周平生病休
從下方看上去，母親的表情意外的孩子氣十足呢，周平想。
&ldquo已經不發燒了。
&rdquo &ldquo早上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你就别再給我添亂了！&rdquo裡子把體溫計遞給周平讓他夾上，四下看了一眼抱怨道：&ldquo哎呀，真是亂死了！&rdquo說完便開始收拾起來。
周平患了熱感冒，燒雖然退了，但仍然感覺全身關節酸痛，也沒有胃口。
不過，今天總算不用去補習學校了，功課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偷偷懶。
這樣一想，周平覺得枕着已經變成溫吞吞的水枕頭，懶洋洋地對着天花闆也沒那麼無聊了。
窗外傳來了年輕女人的笑聲，周平裝作漠不關心地問道：&ldquo那個人&hellip&hellip怎麼樣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lsquo那個人&rsquo，直子嗎？&rdquo佐竹的直子是貫太郎的遠親，本來是住在足利的，因為和丈夫關系不睦，出來找工作，五天前來到寺内家住下。
&ldquo正和你奶奶曬梅幹呢。
&rdquo 等到母親出去，周平打開窗戶，探身往院子中望去。
白和服、紅腰帶的直子正在院子裡曬着梅幹。
随着她的動作，時不時可以透過和服後領看到大片白色的肌膚，周平&ldquo砰&rdquo地關上了窗戶。
在梅雨結束後曬梅幹是寺内家的傳統。
琴奶奶包着白色的頭巾，動作幹淨利落，從搪瓷盆裡将粒大飽滿的梅幹用幹淨的長筷子夾出來，整齊地放到一邊的竹簸裡。
直子則忙着将紫蘇葉擰幹汁水，同樣擺放到竹簸裡，指尖被染成了紫紅色。
&ldquo今年的梅子真好呢。
又青又硬，既飽滿又光滑。
&rdquo琴奶奶高興地講解着。
直子看到周平一身睡衣，夾着體溫計走了出來，便問道：&ldquo周平，怎麼起來了，身體沒事了？&rdquo 周平故意裝作沒聽到直子的話，走到一邊撥弄晾好的梅幹。
琴奶奶一把打開周平的手，教訓道：&ldquo用手摸了，梅幹會長黴的！&rdquo 走廊的地闆咯吱作響，貫太郎走了過來。
&ldquo哎喲好酸！哎喲酸死了！光看看嘴裡就開始冒酸水了，哎喲酸&hellip&hellip&rdquo &ldquo貫太郎也真是多事，怕酸還巴巴地跑過來看。
&rdquo 貫太郎一邊發着抖喊着酸，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摸梅幹，結果被裡子和琴奶奶一起狠狠訓斥了。
&ldquo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連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樣。
&rdquo女人們異口同聲地調笑道。
貫太郎向來喜歡在女人們幹活的時候過來湊熱鬧。
冬天的年糕片、腌白菜，春天的草餅1和酒壽司2，春分的牡丹餅3，初夏的辣韭4和梅幹，秋天的腌蘿蔔，還有過年時的各種活計，每當這個時候，貫太郎都會有事沒事地從辦公室跑過來，手裡抓點壽司配料之類的，一邊吃着一邊欣賞。
卻往往被嫌棄礙事，&ldquo男人一邊待着去！&rdquo&mdash&mdash這就是貫太郎的&ldquo四季&rdquo常态。
今天也不例外，被琴奶奶和裡子趕到車間後，貫太郎突然又返回來，問直子：&ldquo你今天不是應該去面試尚美堂的出納嗎？&rdquo &ldquo好像是因為對那兒的經理印象不好。
&rdquo裡子小聲向貫太郎解釋。
琴奶奶卻毫無顧忌地大聲說：&ldquo肯定是因為直子長得漂亮，那家夥不懷好意！&rdquo 周平夾着體溫計，在客廳裡躺着，閉着眼睛聽着他們的對話。
&ldquo可是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關系，慢慢找吧。
在這邊又不是無依無靠，不用着急的。
&rdquo貫太郎說完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他這個人就是腦子沒條理，做事不是丢了這兒就是忘了那兒。
&ldquo你今年多少歲來着？&rdquo貫太郎問。
&ldquo二十七了。
&rdquo &ldquo二十七歲啊。
我也幫你留心一下吧。
&rdquo &ldquo那拜托了。
&rdquo 待貫太郎好容易問完了話出去，裡子趕忙端着鋪好紫蘇葉子的竹簸到井邊晾好。
琴奶奶似乎早就等着機會似的湊到裡子身邊。
&ldquo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雖說她也在找着工作，但說到底還是在家裡幹坐着。
工作這東西啊，她自己不上心，不到處奔走着去找，怎麼能行呢？&rdquo &ldquo媽媽，你說她是不是在等那邊來電話什麼的。
&rdquo &ldquo裡子你也這麼想？&rdquo &ldquo那邊不是正家裡人聚在一起商量嗎，這當口正是決定離不離婚的關鍵時候。
可能是正等着她丈夫打電話過來吧？&rdquo 琴奶奶拿起話筒，電話&ldquo嘟&rdquo地響了一下。
正要去走廊的直子聽到後趕忙返身探頭往客廳看去。
琴奶奶若無其事地放下話筒，做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躺在一邊的周平一把撥開親奶奶的手：&ldquo奶奶，你夠了！&rdquo &ldquo哎呀，好疼！你這混小子，打疼奶奶了！&rdquo琴奶奶回手輕輕打了周平一下，轉頭向裡子使了個眼色&mdash&mdash果然猜對了。
&ldquo不過說起來，她也真打得一手好算盤。
自己鬼迷心竅，現在還想着破鏡重圓。
&rdquo &ldquo人嘛，誰也免不了有一時糊塗的時候。
&rdquo &ldquo她跟你我從舉止動作上就不一樣。
據我所知啊，那些賣笑的女人，拿筷子的時候，手都是這麼着的。
&rdquo琴奶奶翹着小指拿起筷子，向裡子演示着。
&ldquo我拿筷子的時候手指也是這樣的啊！&rdquo周平也拿起筷子故意立起小指向他們抗議。
&ldquo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rdquo琴奶奶和裡子挪開身子，離周平遠遠的又繼續交頭接耳地說了起來。
周平見狀，悄無聲息地弓起腿，撐起身子，悄悄挪近了些繼續偷聽。
&ldquo又不是像以前困難的時候連大米都要配給，就随她住着吧，現在也不差這點。
&rdquo &ldquo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兩人以前可是緣分不淺，就這麼同一個屋檐下住下去&hellip&hellip&rdquo琴奶奶眨巴着眼睛，裡子也點頭贊同。
&ldquo不過，他爸那脾氣，對親戚的事向來是盡心盡力。
&rdquo &ldquo他這次這麼不好說話也有些奇怪呢，難道說他已經被直子迷住了？&rdquo 裡子剛想接口說什麼，突然發覺周平正在背後豎着耳朵偷聽。
&ldquo你幹嗎呢？&rdquo話音未落，周平屁股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午後，琴奶奶、裡子和美代子都出門去了，說是去參加琴奶奶的琵琶演出。
琴奶奶嫌觀衆少，噘着嘴老大不高興。
見美代子也不情不願，琴奶奶甚至甯願發給她加班費也要帶着她去，還把演奏曲目定為《櫻花》。
本來反正直子也閑着沒事，是要把她也叫上的，但周平生病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