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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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代子在唱畢業歌。
新潟的高中禮堂裡，美代子和穿着水手服的同學們一起高聲唱着：&ldquo仰之景之，師恩深重，求學數年，悠忽而過&hellip&hellip&rdquo 站在美代子身邊的胖姑娘加代抑制不住哭了起來。
同學們的離愁别緒似乎一下子都被這哭聲勾起，四下陸續傳來啜泣聲。
美代子也早已淚流滿面，任由眼淚滑過臉邊，繼續深情地唱着：&ldquo時光迅疾，不覺而逝，蓦然回首，畢業在即&hellip&hellip&rdquo 美代子哭得太過傷心，把自己哭醒了，原來畢業典禮隻是一場夢。
她側頭尋找枕邊的鬧鐘，卻發現鬧鐘不見了。
急急忙忙起來時已經快七點了。
&ldquo對不起，沒聽到鬧鐘響，睡過頭了。
&rdquo美代子一邊說着，趕緊擠進小廚房裡幫忙。
琴奶奶一看到她便迫不及待地嘲諷起來：&ldquo哎喲，大小姐終于起來了。
&rdquo &ldquo這個季節就是容易睡過頭。
&rdquo&ldquo年輕人貪睡很正常。
&rdquo裡子和靜江紛紛幫美代子打圓場，琴奶奶卻不為所動。
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怎麼回事，琴奶奶今天對美代子格外的刻薄，繼續不依不饒地挖苦：&ldquo現在的人們活得真是舒服呢，幫工的反而起得最晚，還隻是笑笑就沒事了。
我們那會兒啊，睡過頭了别說先得鄭重道歉了，之後一整天都會内疚得吃不下飯呢。
&rdquo 美代子張開嘴，舉起筷子，正要往嘴裡扒飯，聽到琴奶奶的話，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中。
&ldquo要是因為睡過頭這麼點小事就不吃飯，那還不得瘦死了。
&rdquo貫太郎出聲救場。
&ldquo我還是瘦些好。
&rdquo &ldquo什麼話？年輕姑娘家就應該白白胖胖的，屁股胖得珠圓玉潤的才叫好！&rdquo &ldquo珠圓玉潤哪有這麼用的？&rdquo裡子責備他。
&ldquo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總之呢，最近的年輕人都太瘦了，周平和靜江也是，得好好吃飯，長點肉才行。
&rdquo &ldquo胖子總想着讓别人和自己一樣胖。
&rdquo周平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氣氛也随之緩和了下來。
趁着這當口，靜江問美代子決定學什麼了沒有。
&ldquo正在猶豫是學烹饪還是學裁縫。
&rdquo &ldquo美代子說想趁着四月的好時候，上夜校學點東西。
&rdquo裡子向琴奶奶解釋說。
&ldquo那你想學裁縫嗎？&rdquo靜江問美代子。
不料貫太郎突然插嘴說：&ldquo這是男人的工作。
&rdquo 裡子聽到不禁啞然失笑，教訓貫太郎說：&ldquo女人也是有門技術才更有底氣。
萬一老公英年早逝了，靠自己也能生活。
&rdquo &ldquo那就找個身體強壯的丈夫！&rdquo被裡子反駁了一通，貫太郎早已火冒三丈，嗓門也大起來。
&ldquo越強壯的人可是越容易生病的。
到時候懂做飯可沒用，但有裁縫手藝總是能維持生活。
&rdquo &ldquo你們倆真是夠可以的，現在就開始想人家美代子成了寡婦怎麼辦。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rdquo周平嘲笑完父母，又開始挑唆美代子去學沒什麼人報名的空手道、合氣道什麼的，遭到家人的一緻反駁；琴奶奶放話說要是想學烹饪，那不用去外邊，在家跟裡子學就可以；靜江建議美代子去學美容，讓她十分動心。
大家說得起勁兒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美代子早已将睡過頭引發的不快抛到腦後，沉浸在幸福當中&mdash&mdash連老爺都在為我擔心&hellip&hellip &ldquo那學費怎麼辦，全部都是家裡出錢？&rdquo琴奶奶突然插嘴，冷冷地問道。
&ldquo大概就是美代子自己出一半，咱們家再出一半&mdash&mdash你說呢，他爸&hellip&hellip&rdquo裡子怕美代子傷心，趕緊出聲解釋。
&ldquo美代子，接下來該準備文具了，筆記本之類的。
&rdquo靜江把話題引開，不想壞了美代子難得的好心情。
&ldquo我的活頁本子送你。
&rdquo周平說。
美代子的心已經飛向了學校：&ldquo上課的時候肯定會有提問吧，如果回答不出來該有多丢臉。
還有，不知道有沒有社團活動什麼的。
&rdquo話語裡充滿了期待。
&ldquo美代子可真幸福，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呢。
&rdquo琴奶奶繼續陰陽怪氣地挖苦着。
眼見琴奶奶又要說讓人不痛快的話，裡子趕緊不動聲色地把美代子支到廚房取東西。
美代子答應一聲，步伐輕盈，愉快地哼着歌走出去，琴奶奶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嘟囔着：&ldquo那是&lsquo女用&rsquo應該有的态度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媽媽，如今都是叫&lsquo幫工&rsquo了，您别再用那個詞了。
&rdquo &ldquo真是時代不同了呢。
&rdquo和美代子一樣十七歲進入&ldquo石貫&rdquo，辛勞半個多世紀的琴奶奶，看到這些似乎心裡總是不太痛快。
一番猶豫之後，美代子決定上烹饪學校學習料理。
美代子出去買菜時，順路領了入學申請表回來，正興奮地拿給岩老和阿為看。
岩老戴上老花鏡一邊捧着入學申請認真讀着，一邊向美代子表示祝賀：&ldquo咱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rdquo &ldquo不要啦，學校就在超市二層，小得很。
&rdquo &ldquo不管學校怎麼樣，入學畢竟是入學。
&rdquo &ldquo需不需我來做你監護人？&rdquo阿為擺出一副&ldquo大哥&rdquo的架勢。
&ldquo抱歉，已經說好由老爺來做監護人了。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這樣啊&hellip&hellip&rdquo阿為有些失望。
相熟的郵遞員進來，沖他們示意&ldquo放這兒了&rdquo，然後把郵包放在石材上，轉身離開了。
&ldquo您辛苦了！&rdquo美代子回了一句，她今天情緒高漲。
拆開郵包，裡面有封阿為的信件，不用看都知道，不是酒館賬單便是信用卡的催款通知。
岩老和阿為收到書信的情形可以說極為罕見&mdash&mdash甚至沒有。
另外有一個大信封是寄給美代子的，上面印着&ldquo内有照片&rdquo四個字，翻過包裹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久違的&ldquo新潟&rdquo和那個熟悉的名字&mdash&mdash&ldquo下澤加代&rdquo。
阿為湊過來瞧了一眼：&ldquo新潟啊，是家裡寄過來的？&rdquo 美代子手裡拆着信封，用故作輕松的語調說：&ldquo我可沒有家了哦。
&rdquo 岩老揪着阿為的耳朵把他拎到一邊，小聲教訓他：&ldquo你這笨蛋，不是都說了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嗎！&rdquo &ldquo啊？！這下壞事了！&rdquo阿為龇牙咧嘴一臉苦相。
&ldquo是高中同學寄過來的。
&rdquo美代子從信封裡拿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上，三十幾個高中生拿着畢業證書，舉在胸前，朝氣蓬勃，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ldquo哇！原來是畢業合影！&rdquo岩老和阿為都擠過來看。
&ldquo這時候是不是還得唱畢業歌來着，什麼&lsquo景之仰之，施恩深重&rsquo之類的，是吧？&rdquo &ldquo哇，町田老師！你們看他笑
新潟的高中禮堂裡，美代子和穿着水手服的同學們一起高聲唱着：&ldquo仰之景之，師恩深重，求學數年，悠忽而過&hellip&hellip&rdquo 站在美代子身邊的胖姑娘加代抑制不住哭了起來。
同學們的離愁别緒似乎一下子都被這哭聲勾起，四下陸續傳來啜泣聲。
美代子也早已淚流滿面，任由眼淚滑過臉邊，繼續深情地唱着：&ldquo時光迅疾，不覺而逝，蓦然回首，畢業在即&hellip&hellip&rdquo 美代子哭得太過傷心，把自己哭醒了，原來畢業典禮隻是一場夢。
她側頭尋找枕邊的鬧鐘，卻發現鬧鐘不見了。
急急忙忙起來時已經快七點了。
&ldquo對不起，沒聽到鬧鐘響，睡過頭了。
&rdquo美代子一邊說着，趕緊擠進小廚房裡幫忙。
琴奶奶一看到她便迫不及待地嘲諷起來：&ldquo哎喲，大小姐終于起來了。
&rdquo &ldquo這個季節就是容易睡過頭。
&rdquo&ldquo年輕人貪睡很正常。
&rdquo裡子和靜江紛紛幫美代子打圓場，琴奶奶卻不為所動。
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怎麼回事，琴奶奶今天對美代子格外的刻薄，繼續不依不饒地挖苦：&ldquo現在的人們活得真是舒服呢，幫工的反而起得最晚，還隻是笑笑就沒事了。
我們那會兒啊，睡過頭了别說先得鄭重道歉了，之後一整天都會内疚得吃不下飯呢。
&rdquo 美代子張開嘴，舉起筷子，正要往嘴裡扒飯，聽到琴奶奶的話，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中。
&ldquo要是因為睡過頭這麼點小事就不吃飯，那還不得瘦死了。
&rdquo貫太郎出聲救場。
&ldquo我還是瘦些好。
&rdquo &ldquo什麼話？年輕姑娘家就應該白白胖胖的，屁股胖得珠圓玉潤的才叫好！&rdquo &ldquo珠圓玉潤哪有這麼用的？&rdquo裡子責備他。
&ldquo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總之呢，最近的年輕人都太瘦了，周平和靜江也是，得好好吃飯，長點肉才行。
&rdquo &ldquo胖子總想着讓别人和自己一樣胖。
&rdquo周平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氣氛也随之緩和了下來。
趁着這當口，靜江問美代子決定學什麼了沒有。
&ldquo正在猶豫是學烹饪還是學裁縫。
&rdquo &ldquo美代子說想趁着四月的好時候，上夜校學點東西。
&rdquo裡子向琴奶奶解釋說。
&ldquo那你想學裁縫嗎？&rdquo靜江問美代子。
不料貫太郎突然插嘴說：&ldquo這是男人的工作。
&rdquo 裡子聽到不禁啞然失笑，教訓貫太郎說：&ldquo女人也是有門技術才更有底氣。
萬一老公英年早逝了，靠自己也能生活。
&rdquo &ldquo那就找個身體強壯的丈夫！&rdquo被裡子反駁了一通，貫太郎早已火冒三丈，嗓門也大起來。
&ldquo越強壯的人可是越容易生病的。
到時候懂做飯可沒用，但有裁縫手藝總是能維持生活。
&rdquo &ldquo你們倆真是夠可以的，現在就開始想人家美代子成了寡婦怎麼辦。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rdquo周平嘲笑完父母，又開始挑唆美代子去學沒什麼人報名的空手道、合氣道什麼的，遭到家人的一緻反駁；琴奶奶放話說要是想學烹饪，那不用去外邊，在家跟裡子學就可以；靜江建議美代子去學美容，讓她十分動心。
大家說得起勁兒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美代子早已将睡過頭引發的不快抛到腦後，沉浸在幸福當中&mdash&mdash連老爺都在為我擔心&hellip&hellip &ldquo那學費怎麼辦，全部都是家裡出錢？&rdquo琴奶奶突然插嘴，冷冷地問道。
&ldquo大概就是美代子自己出一半，咱們家再出一半&mdash&mdash你說呢，他爸&hellip&hellip&rdquo裡子怕美代子傷心，趕緊出聲解釋。
&ldquo美代子，接下來該準備文具了，筆記本之類的。
&rdquo靜江把話題引開，不想壞了美代子難得的好心情。
&ldquo我的活頁本子送你。
&rdquo周平說。
美代子的心已經飛向了學校：&ldquo上課的時候肯定會有提問吧，如果回答不出來該有多丢臉。
還有，不知道有沒有社團活動什麼的。
&rdquo話語裡充滿了期待。
&ldquo美代子可真幸福，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呢。
&rdquo琴奶奶繼續陰陽怪氣地挖苦着。
眼見琴奶奶又要說讓人不痛快的話，裡子趕緊不動聲色地把美代子支到廚房取東西。
美代子答應一聲，步伐輕盈，愉快地哼着歌走出去，琴奶奶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嘟囔着：&ldquo那是&lsquo女用&rsquo應該有的态度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媽媽，如今都是叫&lsquo幫工&rsquo了，您别再用那個詞了。
&rdquo &ldquo真是時代不同了呢。
&rdquo和美代子一樣十七歲進入&ldquo石貫&rdquo，辛勞半個多世紀的琴奶奶，看到這些似乎心裡總是不太痛快。
一番猶豫之後，美代子決定上烹饪學校學習料理。
美代子出去買菜時，順路領了入學申請表回來，正興奮地拿給岩老和阿為看。
岩老戴上老花鏡一邊捧着入學申請認真讀着，一邊向美代子表示祝賀：&ldquo咱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rdquo &ldquo不要啦，學校就在超市二層，小得很。
&rdquo &ldquo不管學校怎麼樣，入學畢竟是入學。
&rdquo &ldquo需不需我來做你監護人？&rdquo阿為擺出一副&ldquo大哥&rdquo的架勢。
&ldquo抱歉，已經說好由老爺來做監護人了。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這樣啊&hellip&hellip&rdquo阿為有些失望。
相熟的郵遞員進來，沖他們示意&ldquo放這兒了&rdquo，然後把郵包放在石材上，轉身離開了。
&ldquo您辛苦了！&rdquo美代子回了一句，她今天情緒高漲。
拆開郵包，裡面有封阿為的信件，不用看都知道，不是酒館賬單便是信用卡的催款通知。
岩老和阿為收到書信的情形可以說極為罕見&mdash&mdash甚至沒有。
另外有一個大信封是寄給美代子的，上面印着&ldquo内有照片&rdquo四個字，翻過包裹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久違的&ldquo新潟&rdquo和那個熟悉的名字&mdash&mdash&ldquo下澤加代&rdquo。
阿為湊過來瞧了一眼：&ldquo新潟啊，是家裡寄過來的？&rdquo 美代子手裡拆着信封，用故作輕松的語調說：&ldquo我可沒有家了哦。
&rdquo 岩老揪着阿為的耳朵把他拎到一邊，小聲教訓他：&ldquo你這笨蛋，不是都說了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嗎！&rdquo &ldquo啊？！這下壞事了！&rdquo阿為龇牙咧嘴一臉苦相。
&ldquo是高中同學寄過來的。
&rdquo美代子從信封裡拿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上，三十幾個高中生拿着畢業證書，舉在胸前，朝氣蓬勃，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ldquo哇！原來是畢業合影！&rdquo岩老和阿為都擠過來看。
&ldquo這時候是不是還得唱畢業歌來着，什麼&lsquo景之仰之，施恩深重&rsquo之類的，是吧？&rdquo &ldquo哇，町田老師！你們看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