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葛嶺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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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有其事,而先生亦善此術否?」葛洪道:「飯自飯,蜂自蜂,如何可變?先祖之事,或真或妄,予亦不知。

    但尊客既談及此,或蜂飯之機緣有觸,而不可不如尊客之命。

    」一面說,一面即將口中所嚼之飯,對著客面一噴。

    客隻道是飯,忙低面避之。

    那裡是飯,竟是一陣大蜂,亂撲其面,而肆其攢噬之毒。

    客急舉衣袖拂之,那裡拂得他開。

    左邊拂得去,右邊又叮來了,右邊拂得去,左邊又叮來了。

    客被叮不過,慌了手腳,隻得大叫道:「先生饒我罷,某知罪矣。

    」葛洪笑道:「此飯也,豈會叮人,尊客欲觀,故戲為之。

    既如此害怕,何不仍飽予腹內。

    」將箸招之,那一陣大蜂早飛入口中,還原為飯矣。

    滿座賓客見之,無不絕倒。

     遂傳播其仙家幻術之妙,至錢塘縣尉亦聞其名,特設席錢塘江口,請葛洪觀潮。

    正對飲時,忽風潮大作,一派銀山雪浪,自海門洶湧而來。

    觀潮之人,盡遠遠退奔高岸。

    縣尉亦要避去,葛洪笑留之,道:「特來觀潮,潮至而不觀,轉欲避去,則此來不幾虛度乎?」縣尉道:「非不欲觀,略移高阜。

    以防其衝激耳。

    」侍衛之人,恐其有失,遂不顧葛洪,竟簇擁縣尉,亦退避於高岸之上,獨剩葛洪一人,據席大飲。

    頃刻潮至,葛洪舉杯向之,稱奇道妙,恬不為怪,真是仙家妙用,不可測度。

    那潮頭有三丈餘高,卻也奇怪,到了葛洪面前,宛若有物阻隔住的一般,竟自分流而過,獨他坐處,毫無點水潤濕,觀者莫不稱異。

    一日,有客從葛洪西湖泛舟,見洪有符數紙,在於案上。

    客曰:「此符之驗,可得見否?」葛洪道:「何難」。

    即取一符,投之水中,順水而下。

    洪曰:「何如?」客笑道:「常人投之,亦能下流。

    」洪復取一符投之,逆水而上。

    洪曰:「何如?」客又笑道:「西湖之水平,略遇上水微風,則逆上亦易事耳。

    」洪又復取一符投之,這符卻便作怪,也不上,也不下,隻在水中團團旋轉。

    但見那上流的符,忽然下去,下流的符,忽然上來,三符聚做一塊,便不動了。

    葛洪隨即收之。

    客方笑謝道:「果然奇異。

    」 忽一日,葛洪在段橋閒走,見一漁翁自言自語道:「看他活活一尾魚,如何一會兒便死了?隻得賤賣些,自有個售主。

    」葛洪聞言,笑道:「你既肯賤,我欲煩此魚,到河伯處一往,買你的放生罷。

    」漁翁大笑道:「此真買乾魚放生的了,果能活之,任憑放去,斷不要錢。

    」洪遂於袖中,取符一道,納魚口中,投之水內,踴躍鼓鱗而去。

    觀者無不稱奇。

     又一年,錢塘大旱,萬姓張惶。

    也有道士設壇求雨,也有兒童行龍求雨,百計苦求,並無半點。

    葛洪看此光景,不覺動念。

    因安慰眾人道:「莫要慌,吾為汝等求之。

    」因在葛嶺丹井中,取水吸了一口,立在初陽台上,望著四面一噴,不多時,早陰雲密布,下了一場大雨,四野沾足。

     一日,見一窮漢,日以挑水為生者,因汲水,誤落錢百十文於井中,無法可得,惟望井而泣,葛洪道:「癡漢子,何必泣,我能為汝取出。

    」遂於井上,大呼:「錢出來!錢出來!」隻見那錢一一都從井內飛將出來,一個也不少。

    其人拜謝而去。

     又一年,瘟疫盛行,葛洪不忍人染此疾,遂書符投於各井中,令人飲水,則瘟疫自解。

    又一人為錢糧逼迫,要賣妻子,其妻情急,竟往西湖投水。

    葛洪見了,止他道:「不必短見,我完全你夫婦罷。

    」松亭內一塊大青石下,有賊藏銀一包在彼,可叫汝丈夫往取之,完糧之外,還可作本錢度日。

    其夫往取,果得之,感謝不盡。

     嘗有客來謁葛洪,洪與客同坐在堂,門外又有客繼至,復有一洪親迎,與之俱人。

    而座上洪仍與前來之客談笑,未嘗離席動身。

    此乃葛洪出神妙用。

    每遇天寒客至。

    洪便道:「貧居乏火,奈何?」因而口中吐出熱氣來,滿座皆暖。

    盛暑客到,洪又道:「蛙居苦熱,奈何?」因而口中噓出冷氣來,一室皆涼。

     或有請洪赴席,洪意不欲往,無奈請者再三勉強,洪不得已而隨去。

    行不上數百步,忽言腹痛,即時臥地,須臾已死,請者驚慌,忙舉洪頭,頭已斷,再舉四肢,四肢皆斷,抑且鼻爛蟲生,不可復近。

    請者急走報洪家,卻見洪早已坐在堂上,請者亦不敢有言,復走向洪死所視之,已無洪屍矣。

    神異如此,人人皆道他是仙公再世,每以仙術濟人,其功種種也,稱述不盡。

    但在湖上邀遊既久,人皆知他是個仙人,日逐被人煩擾,不欲更留,因振衣拂袖,返於故鄉。

     此時鮑玄並妻子潛光,俱已去世,物是人非,不勝感歎,因訪遺族子孫,以為棲止。

    曾著《抱僕子》內外篇、醫書《金匱方》百卷、《肘後方》四卷,流傳於世。

    既而仙機時露,復為人蹤跡甚繁,心每厭之,遂獨居一室。

    其年八十一歲,坐至日中,不言不動。

    兀然若睡。

    家人驚視之,己屍解而去矣。

    及視其顏色,雖死如生,再撫摩其體,卻柔軟不糜。

    至後舉屍入棺,輕如無物,方知仙家與世人迥異。

    後朝代屢更,有人登葛嶺憑弔之,尚若仙人之遺風不散,故地借人靈,垂之不朽,至今稱為葛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