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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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窗,對着遍山紅葉低吟,卻不料被他這豪爽如男子的妹妹偷聽跑來取笑,不由玉面微紅,嗔聲說道:“妹妹,隻會說我,難道你不會思念意中人麼?” 這互相笑谑的婉妹兩人,正是傳聞江湖上宵小聞名喪膽的恨大師卞青萍的愛女,卞靈箔和戴天仇。

    她們談的正是本書的男主角公孫玉。

     就在安徽祁門以南的馬鞍山麓,有一片頗為廣大而頹廢了的巨宅,雖然虹梁鴛瓦,久已生塵,績技珠簾,半經調敝;但那一種巍峨氣象,卻依然存在! 尤其是後園之中,飛花樓閣,積翠亭台,配上幾座玲磁山骨,剔透雲根的假山石,和一池清水,曲徑斜通。

    小橋浮擱,景色仍是不俗。

     這廢宅主人,本是一位顯宦,因事挂誤失官,家道中落,子孫不肖,析産分居,以緻把好好一座第宅,弄得如此殘敗。

     但後園的三間精舍之内,卻有主人的一位遠戚、在此借居攻讀。

     這位遠戚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風骨極奇,神儀朗徹,從外表看來,仿佛是一位氣茂神清,志和音雅的英俊書生。

     其實内行人,隻要從那點漆雙睛之内的湛湛神光,和微向外凸的兩太陽穴之上,便可知道這少年不但允文,而且允武,内功鍛煉,并已到了相當火候。

     他叫公孫玉,估恃雙失,了然一身。

    文事一方面,天悟神聰,待書滿腹,武學則得自前文書中,蓋代奇人天南三劍第一位元修道長的秘授心傳。

     是個暮春月夜,公孫玉在園中自行練了一遍劍法掌招之後,在房内略為闊坐,覺得百無聊賴,春愁黯黯,意興清情。

    遂随手拿了一支玉笛,走到室外假山石後的小亭之内,倚柱吹弄遣愁。

     那知一曲既停,心情益發煩悶,公孫玉竊笑自己還是修羽玄門上乘内功之人,怎的靈台方寸之間,渣滓這多?不能做到清淨無礙! 蟾華滿地樹影縱橫,擡頭一望晴空不滿半輪的下弦殘月,公孫玉不禁暗想:“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即如桂殿嫦娥,還不是缺多圓少,鏡分人恨,眉寫天愁,徒為李義山留下了“碧海青天夜夜心”的一句斷腸好詩而已。

     他心情怔仲,感觸來自無端,難排愁緒,随口吟着李重光的菩薩蠻道:“人生愁恨誰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 吟聲未了,突然亭外的假山頂上,有一個嬌朗口音,也自吟道:“王孫莫學多情客,自古多情損少年!” 公孫玉這一驚非同小可,把方才那些難排難遣的無那闊愁,一下都驚人了烏有之鄉!因為憑自己内功修為,十文之内,就是飛花墜地,多少也會有點警覺!怎的這吟詩女子,人到了亭外的假山頂上,倘不出聲,自己還自毫不知曉!這等輕功、聽口音又是一個妙齡女郎,夤夜之間,來此何事? 緩步亭前,隻見假山石上,站着一個白衣少女,風揚羅抉,姿态如仙!因系背着月光而立,面容看不真切,公孫玉把心神略定,拘拳含笑說道:“不敢動問這位姑娘勞名,量夜造訪,所為何事?” 白衣少女身未見動,卻向公孫玉冉冉飛來,雙方相距不過一、二丈遠,晃眼即到,公孫玉才覺得一陣談談幽香人鼻,一人已落在眼前,好美的一位妙齡女郎,環姿豔逸,儀靜體鬧,一雙澄如秋水的妙目,直注公孫玉臉上,輕啟櫻唇說道:“我叫卞靈筠,公子可是天南三劍元修道長的高足公孫玉麼?” 公孫玉此時頗為這卞靈筠的絕妙輕功所震,聽她一口道出自己師承,不由一愕,正色答道:“在正正是公孫玉,看卞姑娘神色,好似有甚……” 不等話完,卞靈筠輕輕一喟說道:“公孫公于對月吟詠,我真不忍以這般噩耗,來破壞你的優美情思!但我既奉師命,又受元修道長臨終所托,隻得……” 公孫玉尖聲叫道:“怎說臨終所托?我思師他老人家……” 卞靈筠眼角也現淚珠,低頭說道:”天南三劍,元修元朗元真三位道長,已在括蒼山綠雲谷内,齊歸道山,他們遺蛻還是我親手所葬!” 公孫玉“哼”的一笑,面罩寒霜,雙眼神光電射,足下微退半步,看着卞靈筠冷冷說道:“卞姑娘是問人門下?我思師與兩位師叔,劍術之精,獨步武林,怎會同在括蒼棄世? 是傷?是病?望卞姑娘對我實言!師恩重同父母,不容輕侮,如有虛言,請怨公孫王要無禮得罪!” 卞靈筠知道天南三劍,确實在武林之中,威望大高,難怪公孫玉不信、遂凄然一笑,從背後解下元修道長所托之物,遞向公孫玉歎道:”我也知公子不信,現有令師遺書遺物在此,還請暫抑悲懷,遵照元修道長遺志行事!” 公孫玉接過包裹,一見那半幅道袍,心中已自急得騰騰亂跳,等到看到半截斷劍,兩行英雄珠淚,忍不住地如線急流,一聲凄呼:“恩……” “師”字還未出口,人已暈倒在地。

     卞靈筠見他師徒這等天性,感動萬分,不由蹲下身去,扶起公孫玉上半身,從自己懷中取出一粒靈丹,塞向他口中,并為公孫玉慢慢按摩點拍。

     公孫玉悠悠醒轉,見自己倚在卞靈筠的香懷之内,不由臉上一紅,強忍珠淚,起立謝道:“卞妨娘千裡傳書,感激不盡,請怒公孫玉方才出言無狀!” 卞靈筠幽幽一歎道:“你且慢謝我,先把元修道長遺書看完,我們之間,恩仇尚自難定!” 公孫五那裡懂她話中涵意,低頭一看手中思師所遺血書,不由全身抖顫,有些不忍開視。

     卞靈箔體會他這種心情,輕擡玉臂,把公孫玉按坐亭邊欄扡之上,柔聲說道:”天南三劍橫劍就義之時,何等壯烈?公于且振英風,你方才不是念道‘人生仇恨誰能免?’,這大概也是劫數使然,徒悲何益?” 公孫玉聞言不禁一陣惺漸,覺得這少女卞靈筠,怎的武功見識,好似件件商過自己!劍眉微剔,一咬鋼牙,把手中血書,展開細看,隻見元修道長除把當年與六調神君萬挨午結怨經過、及此次冷雲谷中互相賭命情形,詳細寫明之外,并告知公孫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