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楊子榮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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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的槍聲而來呢？&rdquo一陣激烈的思索，使他全身有些緊張，&ldquo不管怎樣，來了就得對付。
&rdquo他這樣一冷靜，發覺了自己由于緊張而緊握的雙手，出了兩把冷汗。
他極力讓緊張的肌肉松緩下來，内心對自己作了一個尖銳的批評： &ldquo太不沉着，太膽小！這是一種畏懼的表現，這簡直太危險，這種表現分明是向敵人招供，承認了自己不是胡彪，再愚蠢的敵人也會把你識破。
快！快鎮靜下來，鬥争瞬間就要開始了！我不是楊子榮，我是胡彪。
&rdquo 想着，他哼開了小曲，蹓蹓跶跶，緩步向馬走去。
&ldquo提起了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hellip&hellip&rdquo他哼得是那樣的像，完全像土匪的淫調。
他對那五個人一瞧也不瞧，隻當沒看見，滿不在乎地攪拌着馬草料。
心想：&ldquo我等着他，看他先來啥？&rdquo &ldquo蘑菇，溜哪路？什麼價？&rdquo[1]五個人中的一個，發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黑話。
楊子榮一聽，心想：&ldquo來得好順當。
&rdquo他笑嘻嘻地回頭一看，五個人驚瞪着十隻眼，并列地站在離他二十步遠的地方。
楊子榮直起身來，把右腮一摸，用食指按着鼻子尖，&ldquo嘿！想啥來啥，想吃奶，就來了媽媽，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來啦。
&rdquo[2] 他流利地答了匪徒的第一句黑話，并做了回答時按鼻尖的手式，接着他走上前去，在離匪徒五步遠的地方，施了一個土匪的坎子禮道： &ldquo緊三天，慢三天，怎麼看不見天王山？&rdquo[3] 五個匪徒一聽楊子榮的黑話，互相遞了一下眼色，内中一個高個大麻子，叭的一聲，把手捏了一個響道： &ldquo野雞悶頭鑽，哪能上天王山。
&rdquo[4] 楊子榮把大皮帽子一摘，在頭上劃了一個圈又戴上。
他發完了這個暗号，右臂向前平伸道： &ldquo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
&rdquo[5] &ldquo拜見過啊麼啦？&rdquo[6]大麻子把眼一瞪。
&ldquo他房上沒有瓦，非否非，否非否。
&rdquo[7]楊子榮答。
&ldquo哂哒？哂哒？&rdquo[8]大麻子又道。
楊子榮兩臂一搖，施出又一個暗号道： &ldquo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帶，背靠沙。
&rdquo[9] &ldquo麼哈？麼哈？&rdquo[10] &ldquo正晌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
&rdquo[11] 五個匪徒懷疑的眼光，随着楊子榮這套毫不外行的暗号、暗語消失了。
他們微微一笑，盯向三十步開外的那隻死老虎。
然後大麻子向楊子榮一笑道： &ldquo老大好槍法。
&rdquo &ldquo彼此彼此！老大不嫌的話，兄弟奉送。
&rdquo 五個匪徒一齊狂笑地伸出大拇指頭，&ldquo夠朋友！夠朋友！&rdquo說着行了個土匪禮。
楊子榮也還了禮。
&ldquo老大，你的心意？&rdquo大麻子好像有點近乎地問道。
楊子榮面上略帶一點凄涼地答道：&ldquo許旅長遭難，兄弟我也隻有脫骨換胎，步步登高吧！&rdquo &ldquo那太好啦！&rdquo大麻子咧嘴一笑，&ldquo老弟，門坎在眼前，咱給你挑門簾。
&rdquo &ldquo多謝大哥引薦。
&rdquo &ldquo彼此關照，咱家向來辦事仗義。
&rdquo大麻子說着向楊子榮把眼一閉。
楊子榮已完全明白了大麻子閉眼的意思，心中一陣喜歡，&ldquo這個匪徒給我進山的暗号了。
&rdquo想着，他從腰裡掏出一條三寸寬二尺長的黑布，把黑布一甩道： &ldquo朋友，少等。
&rdquo 楊子榮把步槍和大肚匣子挂在馬鞍環上，收起了馬料袋，解開馬缰繩，然後按着匪徒的山規，把那條黑布蒙在眼上紮好，背向着大麻子等五人道： &ldquo好交的，方便。
&rdquo 大麻子哈哈一笑道：&ldquo錯不了，朋友。
&rdquo說着他命令其餘四人把虎擡在馬背上，又用匕首削下一根樹枝，一端遞給楊子榮握着，另一端大麻子自己握着，順着五個匪徒的來路向正北而去。
座山雕的大本營，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圓木壘成的大木房，坐落在五福嶺中央那個小山包的腳下。
大木房的地闆上，鋪着幾十張黑熊皮縫接的熊皮大地毯，七八盞大碗的野豬油燈，閃耀着晃眼的光亮。
座山雕坐在正中的一把粗糙的大椅子上，上面墊着一張虎皮。
他那光秃秃的大腦袋，像個大球膽一樣，反射着像啤酒瓶子一樣的亮光。
一個尖尖的鷹嘴鼻子，鼻尖快要觸到上嘴唇。
下嘴巴蓄着一撮四寸多長的山羊胡子，穿一身寬寬大大的貂皮襖。
他身後的牆上，挂着一幅大條山，條山上畫着一個老鷹，振翹着雙翅，單腿獨立，爪下抓着那塊峰頂的巨石，野兇兇地俯視着山下。
座山雕的兩旁，每邊四個人，坐在八塊大木墩上。
内中有一個是大麻子，他坐在左首的第一位。
這就是座山雕從當土匪以來，糾合的八大金剛。
國民黨委了他的旅長要職後，這八大金剛就成了他部下的旅參謀長，副官長，和各團的團長、團副。
看這夥匪徒的兇惡的氣派，真像舊小說中所描繪的山大王。
楊子榮被一個看押他的小匪徒領進來後，去掉了眼上蒙的進山罩，他先按匪徒們的進山禮向座山雕行了大禮，然後又向他行了國民黨的軍禮，便從容地站在被審的位置上，看着座山雕，等候着這個老匪的問話。
座山雕瞪着像猴子一樣的一對圓溜溜小眼睛，撅着山羊胡子，直盯着楊子榮。
八大金剛兇惡的眼睛和座山雕一樣緊逼着楊子榮，每人手裡握着一把閃亮的匕首，寒光逼人。
座山雕三分鐘一句話也沒問，他是在施下馬威，這是他在考查所有的人慣用的手法，對楊子榮的來曆，當然他是不會潦草放過的。
老匪的這一着也着實厲害。
這三分鐘裡，楊子榮像受刑一樣難忍，可是他心裡老是這樣鼓勵着自己，&ldquo不要怕，别慌，鎮靜，這是匪徒的手法，忍不住就要露餡，革命鬥争沒有太容易的事，大膽，大膽&hellip&hellip相信自己沒有一點破綻。
不能先說話，那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天王蓋地虎。
&rdquo[12]座山雕突然發出一聲粗沉的黑話，兩隻眼睛
&rdquo他這樣一冷靜，發覺了自己由于緊張而緊握的雙手，出了兩把冷汗。
他極力讓緊張的肌肉松緩下來，内心對自己作了一個尖銳的批評： &ldquo太不沉着，太膽小！這是一種畏懼的表現，這簡直太危險，這種表現分明是向敵人招供，承認了自己不是胡彪，再愚蠢的敵人也會把你識破。
快！快鎮靜下來，鬥争瞬間就要開始了！我不是楊子榮，我是胡彪。
&rdquo 想着，他哼開了小曲，蹓蹓跶跶，緩步向馬走去。
&ldquo提起了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hellip&hellip&rdquo他哼得是那樣的像，完全像土匪的淫調。
他對那五個人一瞧也不瞧，隻當沒看見，滿不在乎地攪拌着馬草料。
心想：&ldquo我等着他，看他先來啥？&rdquo &ldquo蘑菇，溜哪路？什麼價？&rdquo[1]五個人中的一個，發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黑話。
楊子榮一聽，心想：&ldquo來得好順當。
&rdquo他笑嘻嘻地回頭一看，五個人驚瞪着十隻眼，并列地站在離他二十步遠的地方。
楊子榮直起身來，把右腮一摸，用食指按着鼻子尖，&ldquo嘿！想啥來啥，想吃奶，就來了媽媽，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來啦。
&rdquo[2] 他流利地答了匪徒的第一句黑話，并做了回答時按鼻尖的手式，接着他走上前去，在離匪徒五步遠的地方，施了一個土匪的坎子禮道： &ldquo緊三天，慢三天，怎麼看不見天王山？&rdquo[3] 五個匪徒一聽楊子榮的黑話，互相遞了一下眼色，内中一個高個大麻子，叭的一聲，把手捏了一個響道： &ldquo野雞悶頭鑽，哪能上天王山。
&rdquo[4] 楊子榮把大皮帽子一摘，在頭上劃了一個圈又戴上。
他發完了這個暗号，右臂向前平伸道： &ldquo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
&rdquo[5] &ldquo拜見過啊麼啦？&rdquo[6]大麻子把眼一瞪。
&ldquo他房上沒有瓦，非否非，否非否。
&rdquo[7]楊子榮答。
&ldquo哂哒？哂哒？&rdquo[8]大麻子又道。
楊子榮兩臂一搖，施出又一個暗号道： &ldquo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帶，背靠沙。
&rdquo[9] &ldquo麼哈？麼哈？&rdquo[10] &ldquo正晌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
&rdquo[11] 五個匪徒懷疑的眼光，随着楊子榮這套毫不外行的暗号、暗語消失了。
他們微微一笑，盯向三十步開外的那隻死老虎。
然後大麻子向楊子榮一笑道： &ldquo老大好槍法。
&rdquo &ldquo彼此彼此！老大不嫌的話，兄弟奉送。
&rdquo 五個匪徒一齊狂笑地伸出大拇指頭，&ldquo夠朋友！夠朋友！&rdquo說着行了個土匪禮。
楊子榮也還了禮。
&ldquo老大，你的心意？&rdquo大麻子好像有點近乎地問道。
楊子榮面上略帶一點凄涼地答道：&ldquo許旅長遭難，兄弟我也隻有脫骨換胎，步步登高吧！&rdquo &ldquo那太好啦！&rdquo大麻子咧嘴一笑，&ldquo老弟，門坎在眼前，咱給你挑門簾。
&rdquo &ldquo多謝大哥引薦。
&rdquo &ldquo彼此關照，咱家向來辦事仗義。
&rdquo大麻子說着向楊子榮把眼一閉。
楊子榮已完全明白了大麻子閉眼的意思，心中一陣喜歡，&ldquo這個匪徒給我進山的暗号了。
&rdquo想着，他從腰裡掏出一條三寸寬二尺長的黑布，把黑布一甩道： &ldquo朋友，少等。
&rdquo 楊子榮把步槍和大肚匣子挂在馬鞍環上，收起了馬料袋，解開馬缰繩，然後按着匪徒的山規，把那條黑布蒙在眼上紮好，背向着大麻子等五人道： &ldquo好交的，方便。
&rdquo 大麻子哈哈一笑道：&ldquo錯不了，朋友。
&rdquo說着他命令其餘四人把虎擡在馬背上，又用匕首削下一根樹枝，一端遞給楊子榮握着，另一端大麻子自己握着，順着五個匪徒的來路向正北而去。
座山雕的大本營，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圓木壘成的大木房，坐落在五福嶺中央那個小山包的腳下。
大木房的地闆上，鋪着幾十張黑熊皮縫接的熊皮大地毯，七八盞大碗的野豬油燈，閃耀着晃眼的光亮。
座山雕坐在正中的一把粗糙的大椅子上，上面墊着一張虎皮。
他那光秃秃的大腦袋，像個大球膽一樣，反射着像啤酒瓶子一樣的亮光。
一個尖尖的鷹嘴鼻子，鼻尖快要觸到上嘴唇。
下嘴巴蓄着一撮四寸多長的山羊胡子，穿一身寬寬大大的貂皮襖。
他身後的牆上，挂着一幅大條山，條山上畫着一個老鷹，振翹着雙翅，單腿獨立，爪下抓着那塊峰頂的巨石，野兇兇地俯視着山下。
座山雕的兩旁，每邊四個人，坐在八塊大木墩上。
内中有一個是大麻子，他坐在左首的第一位。
這就是座山雕從當土匪以來，糾合的八大金剛。
國民黨委了他的旅長要職後，這八大金剛就成了他部下的旅參謀長，副官長，和各團的團長、團副。
看這夥匪徒的兇惡的氣派，真像舊小說中所描繪的山大王。
楊子榮被一個看押他的小匪徒領進來後，去掉了眼上蒙的進山罩，他先按匪徒們的進山禮向座山雕行了大禮，然後又向他行了國民黨的軍禮，便從容地站在被審的位置上，看着座山雕，等候着這個老匪的問話。
座山雕瞪着像猴子一樣的一對圓溜溜小眼睛，撅着山羊胡子，直盯着楊子榮。
八大金剛兇惡的眼睛和座山雕一樣緊逼着楊子榮，每人手裡握着一把閃亮的匕首，寒光逼人。
座山雕三分鐘一句話也沒問，他是在施下馬威，這是他在考查所有的人慣用的手法，對楊子榮的來曆，當然他是不會潦草放過的。
老匪的這一着也着實厲害。
這三分鐘裡，楊子榮像受刑一樣難忍，可是他心裡老是這樣鼓勵着自己，&ldquo不要怕，别慌，鎮靜，這是匪徒的手法，忍不住就要露餡，革命鬥争沒有太容易的事，大膽，大膽&hellip&hellip相信自己沒有一點破綻。
不能先說話，那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天王蓋地虎。
&rdquo[12]座山雕突然發出一聲粗沉的黑話，兩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