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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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開去,好定心說話。

     蜜姐把事情來龍去脈簡單交代給了逢春。

    駱良骥昨天下午來店裡,當時蜜姐兒子給蜜姐發了信息,是逢春喝高了正睡在餐館椅子上的時候。

    蜜姐讓兒子告訴駱良骥今天下午五點半再來。

     蜜姐今天對逢春是耐心和周到的了。

    她說:“這個人一眼迷上你,天天來店裡找,在我們水塔街家門口這樣子,很快就會被發現和傳開,對大家都不好。

    你兩個人這樣子是不對勁的。

    躲躲閃閃鬼鬼祟祟更不利于互相了解,不如幹脆正常交個朋友。

    人有時候一旦認識了,了解了,就發現其實兩人啥關系都沒有。

    逢春啊,你也閱曆太少,人際交往經驗太少,被欺負和欺騙了都懵懂無知,也不會料理,也應該多有些經曆才好。

    今天,我給你們當做普通朋友互相介紹了。

    從今以後——以我姆媽對你的昵稱說——春啊,從今以後全靠你自己把握了。

    我可事先提醒過你啊,别一上來就是男女那一套,先做普通朋友。

    聽清楚了嗎?” 逢春立即答:“嗯!” 逢春哪裡還有别的話?蜜姐的高瞻遠矚合情合理是逢春做夢也做不到的。

    她昨夜還沉醉酒中什麼想法都沒有,隻是甜蜜酣睡,她以為蜜姐也與她一樣呢,哪裡知道蜜姐暗中做好了這一切,都是為她。

     蜜姐說:“那你還發愣幹什麼?去吧。

    ” 逢春說:“蜜姐!” 蜜姐趕緊用一根手指按住逢春的嘴巴,說:“拜托!千萬别謝我!你這一謝搞得我好像在拉皮條了。

    告訴你,我之所以這麼處理,首先是在保護我自己。

    我得在水塔街做人啦。

    ” 逢春不動,又叫一聲:“蜜姐!” 蜜姐說:“去吧去吧,人家等着你呢。

    交朋結友做事情不能太離譜,互相要有個基本的守時應答。

    對這個人你還一無所知呢,也就是交個朋友而已,喝喝茶,說說話,吃吃飯。

    不要以為一個男人愛慕你一下你就以為他是王子你是公主,自己就一頭栽進情網,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童話,社會很複雜的,别一時發昏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好了,去吧。

    ” 逢春還不動,說:“我還想聽你說說,你想想再給我一些忠告吧。

    蜜姐,你不知道你說得有多好,這是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的,包括我媽媽。

    在你面前,我覺得我真傻。

    ” 逢春就是不太情願邁開腳。

    剛才一見駱良骥,逢春忽然有了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和前天下午擦皮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駱良骥前天坐着很高大,現在站着倒矮小了許多。

    現在一身華麗的筆挺西裝,讓逢春看到的是他好喜歡顯擺。

    又是油頭粉面的,不如前天頭發幹幹淨淨爽利的好。

    就這前後兩天,時空一個轉換,逢春已經覺出自己前天的夢幻入迷是幼稚得可笑。

    當然,駱良骥熱切的眼睛,又每天都來找她,她在他那裡身份不過是個擦鞋女,已婚,已有小兒子,也不是那種驚豔的年輕女孩,以駱良骥的事業有成身價不菲,現在社會哪裡不是一大群靓女追?是逢春又覺得駱良骥做人是真的,也難能可貴,隻從前不信有這樣的男子,以為隻是影視劇在胡編亂造;眼前也還是不信,就愈發有一種想要看個真切的好奇心與沖動。

    逢春的親朋好友都是普通人,都在默默無聞地上班下班口袋永遠缺錢,尤其老公周源又是這樣一個說不出去的男子,逢春内心深處,是那樣渴望真的有一個嶄新世界在她面前徐徐打開。

    對于逢春來說,她人生中出現了一種全新的情況,全新的情緒,新到她既好奇又覺驚險,躊躇不敢前去。

    隻要聽蜜姐多說幾句話,盼能點到自己穴位猛然一醒才好。

     蜜姐看逢春都是憐惜,那是她自己年輕的影子:三十來歲的女子,最是苦悶人生——六七年的婚姻,剛夠發現老公不是戀愛中那個人,卻膝下已經拖了一不知母苦的童孩。

    蜜姐就急中生智拿出自己的人生格言說給逢春聽,蜜姐說:“鈔票像嬰兒一樣無辜,任何時候都不要拒絕它。

    這是一句我說過的再強調一次。

    還有一句是我沒給你說過的:鈔票不會表示愛你,但是愛你的人一定會用鈔票表示。

    ”說到這裡,蜜姐想起自己原本就是要給逢春薪水的。

    蜜姐趕緊從包裡拿出一沓鈔票和一張收據,說:“你的薪水,到今天為止全部結清。

    你數一數,簽個字。

    ” 全部結清?逢春心頭一震,終于她徹底懂了。

    蜜姐并沒有改變她的決定,擦鞋店依然是不要逢春了。

     隻是蜜姐的方式改變了,逢春的方式也改變了,逢春再也不會堅持、不解、委屈和哭鬧了。

    在這件事情上,逢春不會再流淚。

    事情就是應該這樣子,蜜姐是對的,逢春也要學會慷慨大方。

    逢春接過鈔票,沒有數,塞進夾克,在收據上簽了自己名字。

     蜜姐轉身進屋,上樓梯到閣樓間去了。

     逢春跟在蜜姐身後進屋,隻望了閣樓一眼,也隻見閣樓白光一閃又黑了,萬物歸于沉寂。

    逢春掀開簾子,走進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