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赴京畿孤身作客 别揚州兩處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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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雲: 昨夜殘雲送曉愁,西風吹起一庭秋; 夢裡不知郎是客,苦相留。

     别恨為誰閑繡幕,驚啼曹與倚高樓; 破鏡上天何日也,大刀頭。

     卻說吳大相公移奸作盜,自是周旋妙策。

    過了兩日,親往監門,訊問禁子道:“那個趙賊死了還未?” 禁子對說:“前日承相公之托,極該盡力。

    怎奈遇着獄官秦老爺,查點各犯,被那個姓趙的一套虛詞,倒保他衙裡去住了。

    我們攔阻不住,故此不曾效力。

    ” 吳大頓足身冷汗。

    女兒素卿,在房裡聽見,便走出來,對父親道:“那吳家要把銀子央來,這件事必然冤枉的了。

    隻是爹爹雖不受他銀子,怎禁得别人不受他銀子?那姓趙的一條性命,終久不保。

    ” 老秦夫婦點頭道:“便是我女兒說得不差。

    ” 素卿道:“如今莫若把他銀子受了,以安其心。

    省得又要别尋頭路。

    列明日草堂,爹爹去見知府,把這件事說起。

    說道:‘外邊人俱曉得他冤枉,隻是吳秀才定要處置他。

    聞得他的父親浙江有名的富室,又且真的是個秀才,老大人不可輕易用刑。

    後面弄出事來,官府面上也有些不妥。

    ’就是偷盜也非大事,隻叫知府輕輕問個罪名便了。

    ” 秦程書滿口稱贊:“我的女兒大是有才,這一番語甚好。

    我明日便去與知府說。

    ” 當夜更深,素卿思想趙郎明日審問,雖則托了父親這一番言語,未知是禍是福。

    又恐怕吳家别有惡計,轉輾不安。

    待衆人睡了,竟自出房,到書館裡來,見了雲客,把今日父親的話,備細述了一遍,說:“明日分别,未審好歹。

    雖則父親為你申救,不知知府意中必定如何?” 雲客聞得此言,不覺凄惶道:“有這樣狗官!賊也招在家裡,可笑!可笑!” 即便回身算計道:“我這場官司,如今要費銀子了。

    若是聽他審問,萬一他也像獄官面前的話,翻轉事來,我倒有些不便。

    且是妹子在王家,昨日打發梅香來探看,無非打聽那賊的消息,必定處置死了,方為乾淨。

    ” 本日就兌白銀一百兩,央人送與知府,一定要重加刑罰。

    又将白銀四十兩,央人送與獄官秦程書,說道:“那賊是吳相公的仇人,求老爺不要遮蓋他。

    ”又将銀十兩,送與府堂皂隸,叫他用刑時節盡力加責。

    就約明日解審,這一段門路又來得緊了。

     不想秦獄官是個好人,見吳家央人送銀子與他,回衙對奶奶道:“不知那姓趙的與吳家怎樣大仇,定要處死他。

    今早央人,先送白銀四十兩與我,約明日解審,叫我不要遮蓋。

    想起來,我這裡尚然如此,别個愛财的老爺,難道倒白弄不成。

    ” 隻見奶奶聞得此言,就罵道:“你那老不死!這樣冤屈錢,切不可要他的。

    我與你單有二男一女,偏要作孽積與子孫麼?” 口裡一頭念佛,一頭責備,倒吓得老秦一無地,一把抱住素卿,哭道:“小生遇着小姐,隻道有了生機,不想明日這一般,定然不能夠完全。

    小生死不足惜,但辜負小姐一片恩情,無從報答。

    ” 素卿見他苦楚,掉下淚來,說道:“也不要太憂煩。

    倘父親與知府說得明白,好也未可知。

    隻是就有好信,你定要問個罪名。

    若是罪輕,你速速完事,便當歸去,不可久留,被吳家算計;若是罪重,你的身子,還不知到那裡去,怎得再到我家來?我今夜相見,竟要分别了。

    ” 兩人抱頭大哭。

    又道:“你若明日出了府門,有便再到這裡一會,我今夜先付你些盤資。

    ”把十兩銀子縫在衣中,與雲客穿好。

    又吩咐道:“你的身子,千萬自己保重,以圖後會。

    ”雲客哽咽無言,漸至五更,素卿哭别進去。

    雲客和衣而睡。

     隻見絕早,外面敲門,那是提趙雲客赴審的公差,需索銀錢,如狼似虎。

    秦程書裡面曉得,出來安插他,送與銀子二兩,央他凡事照顧。

    将次上午,秦衙并留公差,同雲客吃了飯。

    程書親送雲客,行到府門,吳秀才卻早伺候久了。

    秦程書先進府堂,見了太守,就與他說這件事。

    太守心上早有叁分疑惑,又見獄官真情相告,道是與雲客讨個分上,也不十分威嚴。

     原來這太守,做人極好,專喜優待屬官。

    又因秦獄官平日真誠,他的話倒有幾分信他。

    程書禀過下來,公差即帶雲客上堂。

    太守喝道:“你是賊犯,快快招來,省得用刑罰。

    ” 雲客訴道:“生員的罪名,終無實據。

    就是一個小匣,原在瓦子鋪前買的,也不曉得是吳家的物件,有買酒的孫愛泉為證。

    ” 雲客因無人靠托,指望把孫愛泉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