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擅風流勇冠千軍 談色量妙開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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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山取火,順水推船之勢,也看得平常,不肯敷衍。

    一夜五更,個個翻些極奇極妙的作法,看看東方發亮,雲客與五位美人,一枕而睡。

    及至覺來,已是巳牌時候。

     雲客道:「我們便幾個俱是天上摘下來的,恰好配合得停當。

    每夜隻圖些好勢,切不可輕度過了。

    」 看官,你道怎見得天上摘來,配合停當的話?但凡世上的人,色量大的,止有一個婦人不能盡興。

    就思扒牆挖壁,做些奸淫之事出來。

    若色量淺的,倒有了幾個婦人,一時對敵不過,随你藥力資助,越助越疲,反為不美。

    隻道春方是助興之物,不知有力量的,得了藥力,正像有力氣的。

    再加些搭膊衣甲,持了器械,愈加威勢。

    一個斯文小子,也叫他束了搭膊,披了衣甲,便弄得頭昏腦悶起來。

    所以春藥這一事,隻好助有量之人。

     隻是世上人,同樣一副本錢,為何量有大小?不知這個色量,其酒量财量氣量一般的。

    酒量人人曉得,那财量氣量,就沒人易明了。

    人類中有藏得财的,盈千累萬,藏在家中,一樣吃飯着衣,知覺無有。

    若是藏不得的,偶然有了十兩半斤,就把銀錢撒漫,面上帶些驕矜之色,這是财量淺的了。

    至於氣量,也是這等。

     古人一怒而安天下,淮陰侯屈於市井,而伸於叁軍,這俱是氣量大。

    不比得撫劍房視,專逞一朝之念的。

    由此推之,豈非色量之淺深,決有定數。

    趙雲客四量俱大,每事過人,所以做出來的事,偏比别人不同。

     人隻道陰陽配合,自古以來,一定之理。

    不知如今世上的人盡是沒有此道的。

    怎麽沒有得?世上的人不叫做yang物,隻叫做撒尿棍;不叫做陰物,隻叫做種子窠。

    惟有趙雲客與五位美人這樣,才叫得真正名色,其馀都不是。

     說話的,你差了。

    這個名色,是千古不易的。

    世上人一樣有精有血,湊着一處,自然有一番趣味。

    怎麽隻叫撒尿棍,種子窠。

    惟有趙家男女,才當得這個名色? 看官們,且靜聽在下有個切喻,說來便見明白。

     凡在世上的人,出了母胎,就有兩隻手,兩隻腳,共二十個指頭,一些也不差。

    為甚麽打拳的把勢走來,人人叫他有手腳的?又道是他的手腳好?難道隻有拳師的是個手腳,其馀都不是手腳?不知拳師的手,左盤右旋,運用得轉,叫得有手。

    别人的隻好把他吃飯,但這叫做吃飯手,算不得真正有手。

    拳師的腳,左飛右舞,運用得靈,才叫得有腳。

    别人的隻好将他走路,但這叫做走路腳,算不得真正有腳。

     如今的男女,夜間做了一處,也會扒上身來,幹幾遭事。

    原來上身的時節,甚是高興,及至完事後,各人轉身,一覺睡去了。

    清早起身,隻思做人家,幹别事,如此幾番,腹内有些萌芽,非男即女。

    除了生男育女,便是撒尿。

    問他陰陽交媾之理,全然不曉得。

    有時看幾幅春工,反覺這等樣子,做得不平順。

    這豈不是撒尿棍、種子窠,何嘗曉得陰陽正理? 說話的,不必細講,我知道了。

    拳師有手有腳,但凡人個個習了打拳,就是有手有腳的了。

    趙家男女,如此這般,但凡人個個看了這回小說,就該稱這個名色了。

     看官,不知這句話,又是說不去的事了。

    若是習得來,學得會,這樣小說,也不希罕。

    拳師的手腳,何從去尋飯吃,不知會打拳的,這副骨頭這副氣力,這副身段,是天上帶來的,世間豈能個個如此?倘若元氣不足,或是手足嬌嫩,力氣短少,一出手,便眼花撩亂,這就是打不得拳的作料。

    又隻知凹進的是婦人,凸出的是男子,不知趙雲客與五位美人,這副相貌、這副心情、這副氣質,也是天上帶來的,世間豈能個個如此?倘若生得醜陋,或是心性粗蠢,也要依了小說,行起事來,但見其惡,不見其妙。

     所以繡屏上的緣法,自然要做一番勝會,應個真正名色。

    趙雲客自上「五花樓」,便把此道看做第一件正經事,道是上天賦異於我,何等難得?今後随花逐柳,聽其自然,不惟負人間花月之場,抑且負上帝誕生之美。

    所以盡極歡娛,不分晝夜,風花雪月,時時領略佳趣,一舉一動。

    皆自己把丹青圖畫了,粘在「五花樓」繡屏之上。

    擇其中尤美者,标題成帙,為傳世之寶。

    五位美人,更相唱和,彈琴讀書,賦詩飲酒,時常把幾幅美圖,流連展玩。

    若是要看趙家的結果,還在末回。

     若是要知幾幅美圖,但看下回,便見有詞為證: 詞雲:賣花聲 遍寫落花圖,香繡橫鋪,鳳颠鸾倒債誰扶; 一段春情魂去也,偷問兒夫。

     嬌怯是奴奴,休更支吾,親親熱熱滿身酥; 重把丹青描好處,才信歡娛。

     評: 昔成都昭覺寺,克勤佛果禅師參見五祖,适部使者解印還蜀,祖舉小豔詩:「頻呼小玉原無事,隻要檀郎認得聲」話,部使應諾。

    師因證祖,忽有省,遽出,見雞鳴鼓更,遂袖香人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鴨香銷錦繡帏,笙歌叢裡醉扶 歸;少年一段風流事,隻許佳人獨自知。

    」祖喜,褊謂山中耆舊曰:「我侍者參得禅也。

    」嗟呼!看小說之香豔,而能悟其旨意,有若如此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