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癞道人忽驚塵夢 風流害自入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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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各家俱尋别境,潛遁終身。

     又着人到孫愛泉家,送些銀子與他,養贍終身。

    安插停當,看看過了一月,忽然密報,抄沒富室,趙家亦在籍中。

    宴客與家大小,正值張煌無措,瞥見道人駕舟而來,羽衣翩翩,全不是以前的癞皮了。

    雲客一見,喜出望外。

     道人道:「居士患難臨頭,若非貧道有約,今夜便難脫身,如今宅内所存東西,一毫也帶不得,可速速起身。

    一應盤費,貧道一月之中處置停妥,不勞另自費心。

    」 雲客即同了父母,攜了五位夫人,家男女,約有數十人,單收拾屏風,與随身寶玩,跟随道人一迳下船來。

    出了杭州界,泛海而南,飄蕩數日,直抵素谷。

    真個仙島瑤池也,與塵世大相迥别。

     谷中走出幾個龐眉老叟,與雲客等相見皆熙熙。

    問其年紀俱不曉得,但雲:「我谷中生來,從不知有死喪哭泣之事。

    」 道人把雲客全家,安置一所園亭,别了雲客,騎鶴飄然而去。

     後來五位夫人,一般的生男育女。

    帶去的家人,一樣耕田鑿井,安居樂業。

    谷中造的瓊花美酒,日與鄰裡老人,長歌縱飲,絕不提起世間俗事。

    原來這個所在也不是什麽仙境,那是盤古以來不通中國的一個别島,留與仙風道骨之人避世者也。

     蘇庵曰:「男女之際,人之大欲存焉。

    如今做小說的,不過說些淫污之事,後來便說一個報應。

    欲藉此一段話文,警戒庸俗。

    究竟看淫欲的,個個歡喜,及至後來報應,毫不揣着。

    徒然把亂倫失節之事,教導世人。

    至於世上的一段真情實意,反一筆抹煞,豈不可恨?我這回小說,卻是真情中探讨出來,不是一味淫欲。

    」 要知世間不論茅檐草舍,與夫金屋玉堂,但生出個真正佳人,就該配個真正才子。

    若是容貌有一分欠缺,才調有一分短少,便不消閑思亂想,請收拾起撒尿棍,種子窠,再做别事。

     奉勸世人,各人把鏡子照一照,腹中摸一摸,切不可裝嬌作态,為蘇庵所恥。

    還有一說:「玉皇上帝,件件通融,惟有『私情』兩字,隻許才子佳人做得,其馀斷斷不容。

    」 不信但看司馬相如,偷了卓文君後,便陡然富貴起來。

    倘然才不及司馬,貌不如文君,後來必定不妥。

    何況醜陋女子,庸俗鄙夫,要思想風流事業,縱使天公一時不來責罰自己,清夜思量也該慚愧死了。

     更有一個譬喻,人隻看好花蝴蝶打雄,但覺其趣,不覺其惡;倘若一個毒蛇壁虎打雄,人見之,就要處置死他。

    難道一般情窦,有兩樣看承的?正因妍各别,好惡異同故也。

     有詩為證: 折得名花自放歌,休将醜貌渡銀河; 上天緣法明如鏡,照出人間種子窠。

     評: 癞皮,仙而俠者也。

    於繁華之内,忽作蔡澤奪相之言,令人猛省。

    覺從前種種豔麗,皆屬空花,竟能高飛遠舉,無輪回果報之苦,非上智曷克臻此。

    要知人世上,處處有個素谷,但須及早回頭耳。

    若認作仙境,便非本旨。

     總評: 看小說,如看一篇長文字,有起伏、有過遞、有照應、有結局。

    倘前後颠倒;或強生支節;或遺前失後;或借鬼怪以神其說,俱屬牽強。

    此書頭緒井然,前後一貫。

    兼之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當止。

    至於引詩批語,皆有深意,非若從來 坊刻,徒為襯貼而已。

     我願世上看官,勿但觀其事之新奇,詞之藻麗,須從冷處着神,閑處作想,才領會得其中佳趣。

    倘有看官,偶因坐闆瘡痛,不能靜坐細觀,使此部書中,未窺全貌,有負作者言外之意,則坐闆瘡之為害不淺。

    有一應驗良方,錄呈於左: 松香、雄黃,等分研細末,用紙卷作條,菜油中浸透,點火滴下熱油,俟冷,手搽臀上,立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