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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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走遠路的人,便放下擔子,各走到溪中洗臉喝水去了。

     慶弟同什長說話,&ldquo什長,這些人也是到貴陽嗎?&rdquo &ldquo全是同路。

    路上有人作伴熱火些。

    &rdquo &ldquo他們為什麼那麼遠去賣紙,這紙值什麼錢。

    &rdquo &ldquo他們不一定靠賣紙。

    他們褡裢裡有銀子。

    順便挑一擔紙壓壓肩,預備下去辦貨,回頭就賺錢了。

    &rdquo &ldquo路上不怕搶?&rdquo &ldquo他們褡裢裡有銀子,身邊有刀子,性命是同銀子在一塊兒的!怕什麼!&rdquo &ldquo今天來往的人多,你瞧,又來兩個了。

    &rdquo 那兩個人也過橋了。

    同他們一樣,一種老營伍中人的精神,遮陽草鞋皆極其精緻整潔,背上的白色包袱雖小卻很沉重,腰下挂刀,象趕差事。

    匆匆的過了橋,來到廟前。

    其中一個白臉的,見歇憩人多,就口上打唿哨,主張歇歇。

    另一個黑臉的,雖然停着,卻露出遲疑不定的神氣。

     &ldquo讓我抽一口煙,讨個火,大哥。

    &rdquo 那黑臉大哥不作聲,走過靈官神座前,看那木匾。

    即刻且坐到那高神座上休息了。

    白臉人就很和氣的走過來,問什長讨自來火。

     &ldquo哥,能不能借一個火?&rdquo &ldquo對不起,我們全不吃煙。

    &rdquo &ldquo對不起&hellip&hellip是到貴陽麼?&rdquo &ldquo還遠的,貴陽是一半路,從昆明來。

    &rdquo &ldquo啊呀呀!小朋友也走這樣的長路?&rdquo &ldquo十六歲了。

    不小了。

    應當讨媳婦生娃娃了。

    &rdquo 那下溪洗腳的生意人,有一個從溪邊爬上路坎了,口中正含着一枝旱煙管,人口中冒煙,煙鬥也冒煙。

    白色的煙被風所刮,奔飛的散去,白臉漢子又到那人身邊去,&ldquo朋友,把你火鐮借用一下。

    &rdquo那生意人取下火鐮同竹管中紙煤,白臉漢子便回身背風取火,把卷煙吸燃,且遞給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也望到山上的猴子了,作聲吓猴子,長長的聲音,在谷中回應多久,猴子援枝向背僻處逃走了。

    那大漢子似乎因為那空谷回聲感生了趣味,又發着長嘯,到吸煙時為止。

     他們自己在說話: 黑臉說,&ldquo今天是什麼時候了?&rdquo 白臉說,&ldquo剛才不久聽到有雞叫。

    日頭當天,影子已圓,午時了。

    &rdquo 黑臉又說,&ldquo近來路上清吉,來往人多,比去年強得遠。

    &rdquo 白臉又說,&ldquo我四年前八月間從此過身,跟随團長,有八個兵士。

    那時八個兵士有槍,還膽怯!&rdquo &ldquo近來可不用怕了。

    &rdquo &ldquo三月間剿過一次,殺了三四百人,聽說洗了三個村子。

    &rdquo &ldquo什麼人帶的兵?&rdquo &ldquo聽說是王營長,遊擊司令官的二舅爺,一共帶四連人,打了個五六天,毀了三個堡子,他媽連雞犬也不留他一個。

    好狠心!&rdquo &ldquo地方太苦了。

    剿一次,地方更荒涼了。

    &rdquo 幾個做生意人全從溪下爬上來,各人扭着那濕布巾且向空氣中抖着,慢慢的系在腰邊,又慢慢的從腰邊取下火鐮、旱煙具,預備吸煙。

     慶慶坐在石條上打呵欠,隻想睡覺。

     什長看看這不成,地方不保險,把包袱背好,&ldquo走,不許停!&rdquo &ldquo我想睡睡。

    &rdquo慶慶真想用包袱作枕頭倒下去,躺個四平八穩。

     &ldquo不行。

    慶弟,你不走我們就走了。

    &rdquo &ldquo我們同紙客一路走,好歹是一路落站。

    &rdquo 什長不再說話,先走了。

    繼着把包袱背好,也動身了的是另一同伴。

    餘下年青人同那包袱,他無辦法,一面叫&ldquo等到等到,慢點嘛,忙哪樣?&rdquo一面也站起身來,匆匆把包袱背好,趕上前去了。

     他們上了道。

    幾個紙客就坐在那石條上吸煙。

    軍官模樣之一的白臉漢子,也下到溪邊洗面巾了。

    追上前去的年青人,略顯得踉跄,一面同前面的旅伴說話一面趕路。

     &ldquo什長,等等,你忙什麼?又不是充軍趕考。

    天氣早哩。

    &rdquo &ldquo早到一點可以得到好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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