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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躏,隻要這人是有膽氣的人。

    别人叩頭請求還不許可的事,若這人用力量來強迫她時,她甘心投降。

    她并不迷醉到此後一種幸福來獻身于人。

    她能做的事她不要人感謝。

    她隻是期望一個頑固的人,用頑固的行為加到她身上,損失的分量是不計較的。

    她要的是與人間本性的對面,因為她,便失去了一切拘束,來做那合乎本性的事。

     一種驚心動魄的波瀾,一種流淚流血的機會,是她所期待的。

    但是,什麼地方可以尋找這些東西?天是青青的,天并不管這些事。

    人間充滿了虛怯,謹慎,不自然的說謊。

    據說有愛情的人都應膽小如鼠,心弱如蘆葦。

    這些人,缺少熱,缺少光,以為女子的心是隻在衣飾虛榮上可以克服,就單在自己服飾事業上相競争,且用這些事物在女子面前來炫耀。

    他們還會常常自誇,以為因教育或天賦,知道女子獨多。

    其實無恥與愚蠢到這種近代男子,已是再也沒有了。

     她坐着,沉默着,想起男子種種的蠢處,想到有人站在她身旁時還不明白。

    咳嗽了。

    她擡頭,見到來人了。

    一個同事。

    一個蠢人中的蠢人。

    一個教物理學從不曾把公式忘記卻全不了解女人的漢子。

     &ldquo怎麼?密司忒林,一人來嗎?&rdquo &ldquo一個人來,想不到&mdash&mdash&rdquo這漢子喑啞了,愛慕的情緒扼住他的喉嚨,俨然在一種苦楚中全身發抖。

     她心說,&ldquo幹嗎不說特意來相候?&rdquo她知道他想說,&ldquo請你讓我陪你走一陣。

    &rdquo但她因為這人的懦和笨,有點輕視這巧遇了,把臉向别處說:&ldquo園子裡今天人真不少。

    &rdquo 那漢子鹦鹉似的說,&ldquo今天人真不少。

    &rdquo 她不作聲了,看漢子走不走去。

     漢子不走,很可憐的無意味的轉身去折花盆裡天冬草的細芽,一個警察橐橐的響着皮靴走來,漢子手才趕忙縮回。

    女人笑着,漢子更顯得異常窘迫,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象的男子的事業,在目前證據下,把她心全冷了。

    沉默了一會,見男子還不走,就說:&ldquo密司忒林,我們走走好不好?&rdquo 漢子很慘然的說:&ldquo好。

    &rdquo他先走。

    到後,他又後走。

    一切全不得體,都使她覺得無聊。

    這是誰的罪過呢?一些凡是女子所能給的方便,在她是已全給了他。

    一切鼓勵,一切提示&hellip&hellip然而全無用處,這男子卻是那樣一個萎靡不振的東西。

     女人因為男子是個毫無用處的男子,說話轉到男性的勇敢方面來了。

    她半嘲弄半憐憫的問道:&ldquo密司忒林,你病了麼?&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天氣到秋天,人是容易不爽快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裡過一陣人就少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男子的默然無語,是顯然取一種柔軟的戰略,取一種近于與女子眼淚同樣的武器,要憐憫,要同情,要&hellip&hellip她看得很分明,卻一點不關心。

     他們走了一會。

    男子雖到稍過一陣,拘束已漸漸失去,已近于一個男子的身分了,雖而那種不必說話時的聒絮,不自然的殷勤;無自我的服從,都使她看來難受。

     她并不需要人在她面前投降。

     她需要的是一個男子。

    望到目前的一個想起将來,她生氣了。

     她想試一試。

    把計劃這樣安排,說道: &ldquo對不起,密司忒林,我還有點事我要走了。

    &rdquo &ldquo就回去嗎?&rdquo &ldquo不。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在這裡也無聊。

    &rdquo 漢子把眼望天想一想,無話可說,就又不作聲了。

     他應當向前。

    應當作一點比沉默還有用處的事。

    說是要走,那不行,非玩玩不可。

    再不然,走罷,我陪你去。

    再不然,無聊嗎,到别處去,我有的是地方。

    能這樣,成了。

    她期待那樣一句強硬而無理的話,然而不曾出自男子的口中。

    連話也不敢撒野,别的還配說是男子嗎?她覺得真隻有走了,不再說什麼,也不回頭,也不向他道歉,走去了。

    男子心碎了。

     尊嚴失去了。

    愣着,望着這袅娜的後影。

     他想着,頭有點昏,失了理智的平衡,不能想。

    他追上去了。

    他奔着,跑着,繞過假山,越過欄幹,女人正在前面松樹下,他趕到女人身邊去,象一個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