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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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配使用這個文明利器,雖事事同管理員打麻煩,然而對于管理員也懷了一種畏懼,正如同他們對于郵政局電報局的辦事人員一樣,不怕官,隻怕管。

    電話局雖兩毛錢一回給他們傳話,卻可以管住他們說話。

    用&ldquo沒有空線&rdquo和&ldquo時候到了&rdquo對抗那種好麻煩人的人,不管你是鄉巴佬或是城裡人,奈何他不得。

    使電話局職員束手的是兵,但兵的事情卻全盤在電話局管理人手裡。

     這管理員想起昨天軍隊剿匪的報告,心裡大不舒服。

    看看時間還差三點多鐘才有生意忙:就走出了辦事室,到外面去看看街。

    電話局對面一家面粉鋪,一個大胖子掌櫃站在一張闆凳上,小學徒扶着凳腳,正準備作周年紀念大減價的紙招。

    幾個無事混的閑漢子,皆在街上袖手看熱鬧。

    街東有一個水塘,一婦人正趕鴨子過街,似乎送鴨子下水。

    一個穿灰軍裝的副爺忽然從弄裡跑出來,裝作很驚訝的神氣,對那三隻鴨子看了一會,看中了意後,又看看婦人,估計出了辦法,便大踏步走過去追趕那鴨子,一面說:&ldquo嗨,老子哪裡不找到你,你這扁毛畜生會飛,居然飛到這個地方來了!&rdquo 婦人一看情形不對,就追着兵士身後說,&ldquo怎麼,怎麼,副爺,你搶我鴨子!不成,這是我的!&rdquo 兵士眼尖手快,其時已撈着一隻白毛鴨子的頸子,&ldquo這是我的!你偷我的鴨子,我要問你個收買贓物的&hellip&hellip&rdquo婦人尖聲大嚷,&ldquo不成,不成,副爺,你不能拿走,這是我的!我養大的!&rdquo 那兵士也便同樣大聲嚷着,&ldquo你養大的,你個婊子婆娘,偷了我鴨子還說謊,同我過東嶽宮去!&rdquo 東嶽宮是十殿閻王的衙門,如今卻正駐紮有川軍四十五軍百×十團隊伍。

    婦人稍稍愣了一陣,那兵士乘此抱着鴨子走去了。

    婦人于是坐在塘邊幽幽的哭将起來。

    看熱鬧的漢子走過婦人身邊去,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些還笑笑的。

    婦人拭眼淚,卻和一個熟人說這事。

    熟人怕事,看看四邊,&ldquo嫂子,算了吧。

    鴨子又不會說話,到衙門找包公也不濟事!戲台上包公可不管我們城裡事!&rdquo 電話局那一個也走過婦人身邊去,婦人卻不哭了。

    有誰開口問:&ldquo這鴨子是你的?&rdquo 婦人說:&ldquo怎麼不是我的!&rdquo &ldquo是你的你去要回來!&rdquo &ldquo我怕他們打我。

    算了,青天白日見鬼。

    &rdquo婦人仿佛用宿命觀安慰着自己,一面便輕輕的罵着:&ldquo糧子上人全是搶匪,強盜,挨刀砍的,槍打的。

    &rdquo接着且揚起響杆,口中喽喽喽喽趕那兩隻鴨子下塘去了。

     電話局管理員本預備問問婦人的,見婦人情形便不再說什麼,就走回局裡去。

     回到電話機旁時,心裡想,&ldquo這女子一定是個土娼,夜裡兵士抱了鴨子來睡覺,沾了便宜,大白天又把鴨子捉回去,不然豈有大白天搶鴨子的道理。

    &rdquo 看看時間還早,心中為先前一件事很不愉快,終想走出去問問那個婦人,鴨子究竟是被兵士搶了,還是她先搶兵士鴨子,到後又被兵士用武力索回。

    一到局門外,便見着辛夷集鄉長,正騎了匹健白烏雲蓋雪大騾子來到局門前。

    兩人原認識一面,管理員大忍還不曾開口,鄉長就在騾上欠身打拱說:&ldquo先生,早,早,早!&rdquo &ldquo鄉長您早!&rdquo 鄉長一下了騾子又說:&ldquo麻煩,請接接我們集裡。

    &rdquo 線接好了,鄉長叫集裡師爺說話,電話局那一個才知道這個鄉長是昨天上城來報告集裡有個青年土匪李三,請派隊伍去捉匪的。

    軍隊大清早就出發了,一個大隊長,兩個副隊長,一百二十名副爺。

    這鄉長認真辦事,還囑咐師爺隊伍由他招待!這不是兒戲,一百二十人的食量,實在可觀! 電話打過後,鄉長說說天氣人事,匆匆跨上騾子趕回辛夷集去了。

    電話局管理員大忍望着鄉長牲口後跟了兩個鄉下人,挑了兩大擔粉條肉菜,便自言自語說,&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