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設計去姑易 買舟送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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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鄰舍道他母子不好罷了。

     &nbsp忽一日,盛氏對着周于倫道:“先時你爹生意興時,曾攢下銀子**十兩。

    我當時因你小,不敢出手;如今不若拿出去經商,又可生些利息。

    ” &nbsp周于倫道:“家中酒店盡可過活,怎舍着母親,又去做客?” &nbsp盛氏道:“我隻為你。

    我與媳婦守着這酒店。

    你在外邊營運,兩邊掙可望家道殷實。

    ” &nbsp掌珠聽了甚是不快,道:“成了田頭,失了地頭。

    外邊去趁錢不知何如,家中兩個女人怕支不來。

    ”盛氏不言語,意似怫然。

     &nbsp周于倫道:“既是母親吩咐,我自出去。

    家中酒店妳便撐持,不可勞動母親。

    我隻揀近處可做生意做,不一二月便回來看家中便是。

    ”與人商量,道買了當中衣服在各村鎮貨賣,隻要眼力,買得着,賣時也有加五錢。

    便去城隍廟求了一簽。

    道“上吉”,便将銀子當中去斛了幾主,收拾起身。

     &nbsp臨行時,掌珠甚是不快活。

    周于倫再三安慰,叫她用心照管母親,撐支店面,拜辭母親去了。

     &nbsp店中喜得掌珠小時便在南貨店中立慣了,又是會打吱喳的人,也不臉紅。

    銅錢極是好看,隻有銀子到難看處,盛氏來相幫,不至失眼。

    且又人上見她生得好個兒,故意要來打牙撩嘴,生意越興。

     &nbsp但是掌珠終是不老辣,有那臭吝的纏不過,也便讓他兩厘,也便與他搭用一二文低錢或是低銀。

    有那臉涎的,擂不過,也便添他些。

    盛氏道她手松,做人情,時時絮聒她。

    又有楊家長孫與徐家來定來買時,她又不與論量,多與他些。

     &nbsp又被盛氏看見,道:“若是來買的都是鄰舍,本錢都要折與他。

    ”每日也瑣碎這等數次。

    況且每日不過是一兩個錢小菜過一日,比周于倫在家時更酸啬,又為生意上添了許多參差。

     &nbsp隻見一日,盛氏身子不快,睡在樓上,掌珠獨自管店。

    想起丈夫不在,一身已是寂寞,又與婆婆不投,心中又加悒怏。

    正斜靠在銀櫃上悶悶的,急擡頭見徐親娘走過,掌珠便把手招。

    那徐婆走到櫃外,便張那邊布簾内。

    掌珠把手向上一指,道:“病在樓上,坐坐不妨。

    ” &nbsp徐婆道:“喜得親娘管店,個個道妳做人和氣,生意比周舍時更興。

    ” &nbsp掌珠歎口氣道:“還隻不中婆婆的意。

    ” &nbsp徐婆便合着掌道:“佛爺!一個外邊掙,一個家中掙,供養着她,還得福不知。

    似我東走西走,做媒賣貨,養着我兒子媳婦,還隻恨少長沒短不快活哩!虧妳,虧妳!”掌珠便将店中好酒斟上一瓯,送與徐婆,道:“沒人煮茶,當茶罷。

    ” &nbsp徐婆吃了,道:“多謝!改日再來望妳。

    常言道:‘且守’,倘這一病殁了,妳便出頭了。

    ” &nbsp掌珠道:“這病不妨事。

    ”徐婆自作謝去了。

    這邊掌珠也便有個巴不得(婆婆)死的光景,湯水也便不甚接濟。

    謊說道:店中生意丢不得,盛氏也無奈何她。

    虧得不是什重病,四五日好了。

    隻是病後的人越發兜搭,兩下幾乎像個仇家。

     &nbsp過了兩月,果然周于倫回家,獲有四五分錢,盛氏好不歡喜。

    到晚,掌珠先在枕邊告一個下馬狀,道自己出頭露面辛苦:“又要撐店,又要服事婆婆。

    生意她去做着,就把人趕走了,虧我兜收得來,又十主九憎嫌。

    ”氣苦萬狀。

     &nbsp周于倫道:“她做生意扣緊些,也是做家的心。

    服事家中少人,妳也推不去,凡事隻忍耐些。

    如今我做了這生意,也便丢不得手。

    前次剩下幾件衣服須要賣去。

    如今我在這行中也會拆拽,比如小袖道袍,把擺拆出裨,依然時樣,短小道袍便改女襖。

    袖也有得裨。

    其餘裙襖,鄉間最喜的大紅大綠,如今把淺色的染木紅、官綠,染來就是簇新,就得價錢。

    況且我又拿了去闖村坊,這些村姑見了無不歡天喜地,拿住不放死命要爹娘或是老公添,怕不趁錢?或是女人自買,越發好了。

    這生意斷是不舍,妳還在家為我一撐。

    ”把這掌珠一團火消做冰冷。

    掌珠隻可歎幾口氣罷了。

     &nbsp &nbsp次日,于倫梳洗,去到盛氏房中問安。

    盛氏也告訴:“掌珠做生意手松,又做人情與熟人,嗔我說她。

    病時竟不理我。

    ” &nbsp卻好掌珠也進房問安,于倫道:“适才聞得妳做生意手松,這不慣,我不怪妳。

    若做人情與熟人,這便不該。

    到病時不來理論,這便是不孝了。

    ” &nbsp掌珠道:“這店我原道女人管不來,那不長進的銀子不肯添,酒苦要添,若畢竟刀刀見底,人須不來。

    熟人不過兩個鄰舍,我也沒得多與他。

    至于病時,或是生意在手,又是單身,進裡面長久恐有失脫,畢竟又要怨我,遲些有之,沒個不理的事。

    ” &nbsp于倫道:“妳若說為生意,須知生意事小,婆婆病大,便關兩日店何妨?以後須要小心服事。

    輕則我便打罵,重則休妳!”掌珠聽了,兩淚交流。

    欲待回家幾時,奈又與晚母不投,隻得忍耐,幾日不與丈夫言語。

     &nbsp不上一月,周于倫貨完了起身,隻得安慰母親道:“孩兒此去,兩月就回。

    母親好自甯耐。

    我已吩咐她,量必小心。

    ” &nbsp又向掌珠道:“老人家,須不可與她一般見識。

    想她如何守我到今,豈可不孝順她?凡事看我面,不要記恨。

    ” &nbsp掌珠道:“誰記恨來?隻是她難為人事。

    ”周于倫兩邊囑咐了再三,起身。

     &nbsp誰料這婦人道盛氏怪她做生意手松,她這番故意做一個死:一注生意,添銀的決要添,饒酒的決不肯饒,要賣不賣的,十主倒九不成。

    盛氏在裡邊見,怕打走了主顧,道:“便将就些罷。

    ” &nbsp掌珠道:“省得丈夫回來道我手松折本。

    ”盛氏知是回她嘴,便不做聲。

    一連兩三日,見當先一日兩數生意,如今二三錢不上。

    天熱恐怕酒壞,隻得又叫她将就些。

    她便亂賣,低銀低錢也便不揀,便兩三遭也添。

     &nbsp盛氏見了心疼,晚間吃夜飯時道:“媳婦,我的時光短,趁錢隻是妳們享用。

    這生意死煞不得,太濫泛也不得。

    死煞人不來,濫泛要折本。

    妳怎不顧妳們趁錢、折本,反與我憋氣?” &nbsp掌珠道:“初時要我做生意狠些,也是妳們,如今教我将就些,也是妳們。

    反又來怨帳,叫人也難。

    不若婆婆照舊去管店,我來學樣罷!” &nbsp到次日,她便高卧不起來。

    盛氏隻得自去看店。

    她聽見婆婆出去,店中去了,忙起來且開了後門閑話。

    楊三嫂見了,道:“周親娘,一向難得見面!怎今日不管店走出來?” &nbsp掌珠道:“我不會做生意,婆婆自管店。

    ” &nbsp楊三嫂道:“前日長孫來打酒,說妳做生意好,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