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循不覺韶光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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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因循不覺韶光換(3) 我穿旗袍,漸漸地穿出一種風景,這風景屬于校園。

    白色的梅,他們這樣喚我,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别人這樣喚我,自有一種清絕與傲然。

    他們說,我與旗袍有一段塵緣,這段緣,可以維系一生。

    我不知道我與旗袍是否真有一段前世之約,不知道今生會有怎樣的宿命在将我等待。

    在花月沉香的日子裡,晶瑩的露珠打濕青春的夢。

    那時的我,總幻想回歸古代,在楊柳依依的河畔踏青,在雕花的窗棂背後歎息。

    而旗袍,也總是在無意間暗合了我古典的心境。

    也常常庸人自擾,在浩渺的天地間,落得一懷孤寂與落寞。

    我穿旗袍,與潺潺的流水無關,與啾啾的鳥聲無關,與朗朗的風月無關。

    隻是覺得那淡雅的色調讓我貞靜、安甯、淡定。

    我喜歡淺藍色的旗袍,在平淡的光陰裡明淨流動,可以消融我的骨骼。

    就好像喝茶,我喜歡茉莉的清香,啜飲一杯,可以酥軟我的身子。

    偶爾打身邊掠過的流雲,會在心底浮過縷縷的沁涼,當感覺清靈的時候,夢境也帶着青春的惆怅與憂傷。

    在夢與醒之間,我明白,許多動人的美麗都會随春光消逝,沒有什麼會走到永遠。

    而今想來,那樣青澀的生活,讓人好生留戀。

    可無論我怎樣留戀,都是徒勞,因為,歲月再也回不到初時的模樣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懷舊這個詞,略帶消沉與傷感的色彩。

    當一個人總是回憶昨天,那他的今天隻會更添疲倦,其實,今天也會成為昨天,也許幾年後,回首遙望,那時會覺得今天原來是這樣的多姿。

    而多年來追尋的結局,原來早已有了答案。

     旗袍不曾遠離,留給我的依然是無言的背景。

    似乎誰都知道,穿旗袍需要修長柔美的身段,沒有流動的線條,就不會有優美的韻緻。

    我的旗袍,大多都是去店裡縫制的。

    我會選擇自己喜歡的布料與顔色,找裁縫去量體裁衣,這是個略顯繁瑣的過程,可我覺得自有一份完美。

    我想着,人生若是也可以這樣裁剪,一定會更加的完美。

    曾經的我,為了追求完美,被淚水潮濕多愁善感的心。

    日子久了,漸漸地,也就隻剩下一種簡單的姿态。

    可旗袍依舊帶給我優雅的閑情,更多時候,我穿旗袍,邂逅的是一份平靜,是如同秋荷的心事。

    一襲旗袍,任月光灑落在我的小屋,桌上有一盤殘棋,閑置的紫砂壺,花瓶裡有幾枝梅花,我就端坐在小樓上,看如水的月光,流瀉在每個黑暗的角落。

    我在無聲無息的月色中的清靜,那時,連思緒與意念都顯得多餘。

    我曾經說過,多情的是那水中的月,而不是那望月的人。

    可無論經曆過怎樣的心情,看過多少的秋月春風,最終都會回歸平靜。

    也許時光偷走了許多生活的細節,可我依然可以憑借櫥櫃裡各式的旗袍,憑借一些流淌的印象,憑借一些過往的痕迹,尋回曾經遺失的片段。

    更多時候,我願意在平實的生活中,積累令人感動的一切。

     有人說,穿旗袍的女子,倘若覓不到一個可以為之情深的男子,哪怕她心懷錦繡,哪怕她風姿萬種,也不過是一抹孤獨的風景。

    這句話,它在無意間令我暗自惆怅,心生酸澀。

    我曾經與風一樣的男孩擦肩而過,錯過手牽手在陽光下漫步的溫暖,錯過沁涼的柔情,錯過單純的快樂。

    那隻是花開與花合的過程,随着四季的更疊而悄然隐褪,我相信緣分,所以從來都不曾去尋覓,盡管生命中還有許多短暫的邂逅,卻換不來刻骨銘心。

    其實,我并沒有一顆高傲的心,并沒有太多奢華的願望,我自認為禁得住世俗中紛呈的誘惑,我自認為我經得起平淡的流年。

    我隻是個平凡尋常的女子,隻想找個同樣平凡的男子,擁有一份簡單淡定的生活。

    隻是這個男子,縱然給得起我一生的安穩,可他又如何繞過這萬千的紅塵,将我尋覓?我穿旗袍,從和暖的春季,一直到秋涼,隻是孤單的背影。

     突然有那麼一天,走在擁擠的人群中,發覺身着一襲旗袍的我與這個世界竟已格格不入。

    這種感覺從來未曾有過,那個瞬間叫我落寞不已,不禁問自己,究竟是我不适合旗袍了?還是旗袍不适合我了?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孜孜追求的生存方式,到底又是些什麼?為何至今依舊尋覓不到結果,也許待我将旗袍擱置起來,才會漸漸清醒這其中的緣由。

    也許旗袍注定隻是一種孤獨的風景,這風景有些遙遠,有些古舊,像極了行将落幕的黃昏,帶着最後一抹絢麗。

    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讓人執着一生,其實,不是沒有,而是不會。

    歲月的風霜會慢慢地将一個人的鋒芒消磨殆盡,連同最純淨的青春夢想,哪怕這夢比落花還輕,比心還軟,也會随雲煙消散。

    久居塵寰的我已經沒有輕盈的身段來穿出那份清新流動,沒有一顆晶瑩不蒙塵的心來醞釀江南獨有的毓秀與凄婉。

    既然無力支撐這種美,又怎忍心去碰觸?我不穿旗袍,穿了會心痛,我不想心痛,我本平庸。

     旗袍無語,說不定它願意被我封存,這樣就不必沾染太多的塵痕。

    原以為這一生都會穿旗袍,不同的式樣與顔色,有如我不同的年齡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