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圖書集成醫部全錄卷五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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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偶記一時談笑之語,聊複識之。

     避暑錄話【宋?葉夢得】 士大夫不可輕信醫 士大夫于天下事,苟聰明自信,無不可為,惟醫不可強。

    本朝公卿能醫者,高文莊一人而已,尤長于傷寒。

    其所從得者,不可知矣。

    而孫兆、杜壬之徒,始聞其緒餘,尤足名一世。

    文莊,郓州人。

    至今郓多醫,尤工傷寒,皆本高氏。

    餘崇甯大觀間在京師,見董汲、劉寅輩皆精曉張仲景方術,試之數驗,非江淮以來俗工可比也。

    子瞻在黃州,蕲州醫龐安常亦善醫傷寒,得仲景意。

    蜀人巢谷出聖散子方,初不見于前世醫書,自言得之于異人,凡傷寒不問證候如何,一以是治之,無不愈。

    子瞻奇之,為作序,比之孫思邈三建散,雖安常不敢非也,乃附其所著《傷寒論》中,天下信以為然。

    疾之毫厘不可差,無甚于傷寒,用藥一失共度,則立死者皆是,安有不問證候,而可用者乎?宣和後,此藥盛行于京師,太學諸生信之尤笃,殺人無數。

    今醫者悟,始廢不用。

    巢谷本任俠好奇,從陝西将韓存寶出入兵間,不得志,客黃州,子瞻以故與之遊,子瞻以谷奇俠而取其方,天下以子瞻文章而信其言。

    事本不相因,而趨名者又至于忘性命而試其藥,人之惑蓋有至是也。

     集方書 士大夫固不可輕言醫,然人疾苟無大故,貧不可得藥,能各随其證而施之,亦不無小補。

    蓋疾雖未必死,無藥不能速愈。

    呻吟無聊者固可憫,其不幸遲延,苟變而生他證,因以緻死者多矣。

    方其急時,有以濟之,雖謂之起死可也。

    今列郡每夏歲支系省錢二百千,合藥散軍民,韓魏公為谏官時所請也。

    為郡者,類不經意,多為庸醫盜其直,或有藥而不及貧下人。

    餘在許昌,歲适多疾,使有司修故事,而前五歲皆忘不及舉,可以知其怠也。

    遂并出千缗市藥材京師,餘親督衆醫分治,率幕官輪日給散,蓋不以為非職而責之。

    人人皆喜從事,此何憚而不為乎?自餘居此山,常欲歲以私錢百千,行之于一鄉,患無人主其事,餘力不能自為,每求僧或淨人中一二成餘志未能也。

    今年,餘家婢多疾,視藥囊常試有驗者,審其證用之,十人而十愈。

    終幸推此以及鄰裡乎?陸宣公在忠州集古方書五十篇。

    史雲:避謗不著書,故事爾。

    避謗不著書可也,何用集方書哉?或曰:忠州近邊裔,多瘴疠,宣公多疾,蓋将以自治。

    尤非也!宣公豈以一己為休戚者乎?是殆援人于疾苦死亡而不得者,猶欲以是見之,在他人不可知,若宣公此志必矣。

    古之名醫扁鵲和緩之術,世不得知,自張仲景、華陀、胡洽、深師、徐彥伯有名一世者,其方術皆醫之六經,其傳有至于今,皆後之好事者纂集之功也。

    孫真人為《千金方》兩部,說者謂凡修道養生者,必以陰功協濟而後可得成仙。

    思邈為千金前方時,已百餘歲,固已妙盡古今方書之要,獨傷寒未之盡,似未盡通仲景之言,故不敢深論。

    後三十年作《千金翼》,論傷寒者居半,蓋始得之,其用志精審不苟如此。

    今通天下言醫者,皆以二書為司命也。

    思邈之為神仙,固無可疑。

    然唐人尤記中間有用蝱蟲、水蛭之類,諸生物命,不得升舉,天之惡殺物者如是,則欲活人者,豈不知之?況宣公之志乎! 古方施之富貴人多驗,貧下人多不驗;俗方施之貧下人多驗,富貴人多不驗。

    吾始疑之,乃卒然而悟曰:富貴人平日自護持甚謹,其疾緻之必有漸,發于中而見于外,非以古方術求之,不能盡得。

    貧下人驟得于寒暑燥濕饑飽勞逸之間者,未必皆真疾,不待深求其故,苟一物相對,皆可為也,而古方節度,或與之不相契。

    今小人無知,所疾苟無大故,但意所習熟,知某疾服某藥,得百錢鬻之市,人無不愈者。

    設與之以非其所知,蓋有疑而不肯服者矣。

    況古方分劑湯液,與今多不同,四方藥物所産,及人之禀賦亦異。

    《素問》有為異法力宜立論者、言一病治各不同而皆愈。

    即此理推之,以俗方治庸俗人,亦不可盡廢也。

     玉澗雜書【宋?葉夢得】 醫不能起死人 華陀固神醫也,然範晔陳壽記其治疾,皆言若發結于内,針藥所不能及者,乃先令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裂湔洗,除去疾穢,既而縫合,敷以神膏,四五日創愈,一月之間皆平複。

    此決無之理。

    人之所以為人者以形,而形之所以生者以氣也。

    佗之藥能使人醉無所覺,可以受其刳割,與能完養使毀者複合,則吾所不能知。

    然腹背腸胃,既已破裂斷壞,則氣何由舍?安有如是而複生者乎?審佗能此,則凡受支解之刑者,皆可使生,王者之刑,亦無所複施矣。

    太史公扁鵲傳記虢庶子之論,以為治病不以湯液醴酒,镵石挢引,而割皮解肌,抉脈結筋,湔浣腸胃,漱滌五髒者,言古俞跗有是術耳,非謂扁鵲能之也,而世遂以附會于佗。

    凡人壽夭死生,豈一醫工所能增損?不幸疾未必死,而為庸醫所殺者,或有之矣。

    未有不可為之疾而醫可活也。

    方書之設,本以備可治之疾,使無至于傷人而已。

    扁鵲亦自言越人非能生死人也,彼當生者,越人能起之耳。

    故人與其因循疾病而受欺于庸醫好奇無驗之害,不若稍知治身,攝生于安樂無事之時,以自養其天年也。

     夢溪筆談【宋?沈括】 用藥不可不慎 醫之為術,苟非得之于心,而恃書以為用者,未見能臻其妙。

    如朮能動鐘乳,按乳石論曰:服鐘乳,當終身忌朮。

    五百諸散,用鐘乳為主,複用朮,理極相反,不知何謂!予以問老醫,皆莫能言其義。

    按乳石論雲:石柱雖溫而體本沉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後發。

    如此則服石多者,勢自能相蒸;若更以藥觸之,其發必甚。

    五石散雜以衆藥,用石殊少,勢不能蒸,須借外物激之令發耳。

    如火少必因風氣所鼓而後發,火盛則鼓之反為害,此自然之理也。

    故孫思邈雲:五石散大猛毒,甯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須焚之,勿為含生之害。

    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萬事休泰。

    唯不可服五石散,蓋以五石散聚其所惡,激而用之,其發暴故也。

    古人處方,大體如此,非此書所能盡也。

    況方書仍多僞雜,如《神農本草》最為舊書,其間差訛尤多,醫不可不知也。

     予一族子舊服芎藭,醫鄭叔熊見之雲: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

    後族子果無疾而卒。

    又予姻家朝十張子通之妻,因病腦風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皆予目見者。

    又予嘗苦腰重,久坐則弛,距十餘步然後能行,有一将佐見予曰:得無用苦參潔齒否?予時以病齒,用苦參數年矣。

    曰:此病由也。

    苦參入齒,其氣傷腎,能使人腰重。

    後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參揩齒,歲久亦病腰。

    自後悉不用苦參,腰疾皆愈。

    此皆方書舊不載者。

     省心錄【宋?林逋】 論醫 無恒德者,不可以作醫,人命死生之系。

    庸人假醫以自誣,其初則要厚利,虛實補瀉,未必适當,幸而不死,則呼需百出,病者甘心以足其欲;不幸而斃,則曰飲食不知禁嗜,欲有所違,非藥之過也。

    厚載而出,死者何辜焉!世無扁鵲望而知死生,無華佗滌腸以愈疾,輕以性命托庸醫,何如謹緻疾之因,固養生之本,以全天年耶?嗚呼悲夫! 外科精要【宋?陳自明】 論醫者更易良方 李氏雲:嘗見世間醫者,每有妙方秘而不傳,或更改以惑人,誠可惡也。

    餘思西華麥飯石膏,守死不傳,其立心私刻,君子責之矣。

    昔趙公宣教字季修,來宰龍泉,兼程而進,患鼻衄,日出數升,時家兄教以服藕汁、地黃膏。

    趙叩諸醫,一雲:此為戒服之劑。

    乃數易醫無效。

    家兄陰饋前汁,服三日而疾愈。

    兄曰:此印前所獻之方。

    趙驚歎曰:向非醫者谲計以惑我,早信此方,豈久受此困耶?今以屢試屢驗,不可易者。

    如因熱毒沖心而嘔,用内托散,一名萬金散。

    因脾胃虛弱而嘔,嘉朮散。

    熱毒腫痛,麥飯石膏。

    陰虛作渴,加減八味丸。

    此四方屢為醫人眩惑,使人勿用,深憫患者之受苦,故舉趙公之事以例之。

     薛己曰:愚竊以為方者仿也,仿病因以立方,非謂《内經》無方也。

    若執古方以治今疾,猶拆舊宇以對新宇,其長短大小,豈有舍匠氏之手而能合者乎?設或有合,以為?古不易之方,此又先王普濟之神術,奚必秘而私之耶?餘嘗觀太無先生治滇南一僧,遠遊江浙,思親成疾,先生惠之以飲食藥餌,複贈金一镒,以資其歸,此固我醫道之當然也。

    今之醫者,或泥古,或吝秘,或嗜利以惑人,其得罪于名教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