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煙消日出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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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

    白素道:“等一會不遲,船正啟航,船長不能離開他的崗位。

    ” 白老大想想也是,就坐了下來:“這家夥,很會做戲,我提出可以把這條船分給他一半,他那種又驚又喜,連酒都醒了八分的樣子,描也描不出,誰知道全是在做作!我也就沒好好想一想,八十天,若是哈山躲在那小空間不出來,光是穢物的臭味,就把他臭死了,怎受得了?” 我道:“除非他另外有處置的方法,或是通過靠蒸汽房的外牆,用管子把穢物弄走。

    不過也真虧他,這樣悶上八十天,怎麼受得了?” 白素坐着,悠然晃着腿:“或許他想到悶上八十天,可以有八十天故事聽,也就忍得下去!” 我打了兩個幹哈哈,白老大已經在電腦資料中,找到了那蒸汽房的所在,蒸汽房在廚房的隔壁,由于許多要消毒的物件,都是廚房用品之故,所以有輸送帶,直通蒸汽室。

    蒸汽室的一邊,是另外一組輸送帶,輸送床單、毛巾等需要高溫消毒的物品,全部消毒物品,都經過輸送帶自動傳送,操作的工人,根本不必進人蒸汽室。

     蒸汽室的下層,是鍋爐房——巨大無比的輪船的動力中心,産生的巨大熱力,是蒸汽室能量的來源,有不少管子把熱力輸送進蒸汽室去,維持蒸汽室的高溫。

    蒸汽室的上面,是男賓專用的公共浴室。

     我看了一會,發表自己的意見:“在蒸汽室中加建隔熱的空間,也可以打通通道,在有需要的時候離開。

    我估計他多少也會弄些滑頭,例如化了裝出來活動,叫你認不出他來! 白老大怒道:“講好了不能化裝的!” 我沉聲道:“把賭注的一半去行賄,隻怕也有點不合規矩!” 白老大悶哼一聲,沒有說什麼,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不必多廢話,我笑了起來,船長沒有空,就算他下了命令,停止蒸汽室的操作,要使蒸汽消盡,人可以進去,隻怕也要數天,不如去找一找是不是有秘密通道的好,我想極可能是在公共浴池的的池水之下,采用潛艇的壓力艙的辦法——哈山如果想出來,從浴池水底冒出來,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白老大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孵混堂孵成這樣子!”(上海人叫公共浴池叫“混堂”,上公共浴室洗澡,叫“孵混堂”。

    ) 白素搖頭;“我們不是假設船長提供的是假情報嗎?怎麼說着說着,就當真了呢?” 我笑:“因為躲在蒸汽室的設想很好!很有‘雲深不知處’的味道,大有唐詩風韻。

    ” 白老人笑道:“先去看看實地的情形!” 白素有點意外:“你真沉得住氣,還沒有去看過?” 白老大一翻眼,大有嫌白素的話不中聽之意,我不禁吐了吐舌頭,老人家的脾氣不是十分好,說話真得小心一些才好。

     我們先立刻白老大的封建,等白老大出來了,我們就跟在他的後,。

    白老大對船上的一切,再熟不過,一道來到了蒸汽房前,蒸汽房有巨幅的玻璃牆,可以看到裡面水汽彌漫的情形,許多在消毒的物品,在傳送帶上移動,一切操作都自動化。

     努力看去,好像在左、右兩個角落處,都有突出處,可能是建出來的小空間,如果哈山真是躲在那種小空間中,那可真是難為了他! 然後,我們又到和蒸汽房相鄰的幾處地方,轉了一轉,我和白老大在走進公共浴室時,對那個大浴池看了一眼,白老大呵呵大笑:“哈山在上海長大,一直十分喜歡孵混堂,認為是一大享受,所以在大郵輪中,也弄了那麼大的一個浴池!” 公共浴池确然是中國的特産,也是生活享受之一,一些繁華的地方,如揚州、蘇州,當地閑散的居民,都有“上午皮包水”(喝茶)、“下午水包皮”(人浴)的生活習慣! 這時,船已經離開了碼頭,在緩緩航行,這時,船長自然仍然是最忙的時候,我們閑溜到了甲闆上,看着大船漸漸離開城市,然後,就在白老大的帶領之下,到了高級船員休息室。

     好在這些日子來,白老大的身邊都有人跟着,所以我們和他在一起,不會特别礙眼。

     在高級船員休息室中,船長有一間單獨的會客室,白老大徑自推門走進去,還對一個年輕的船員道:“請去告訴船長,一可以離開崗位,立刻到這裡來,我在這裡等他,有重要的的事!” 年輕船員顯然知道白老大的身分,嚅嚅連聲,小步跑了開去。

     白老大對這個小會客室竟也很熟,打開了酒櫃,笑着說:“船上很有點好酒,不必替他節省!”我和他各人一杯在手,大約隻等了二十分鐘左右,門推開,船長走了進來。

     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船長,他身形高大,神情威嚴,這時,他一進來,看到除了白老大之外,還有兩個陌生人在,就吓了一跳,現出十分古怪的神情。

    我心中想,一個人若是做了虧心事,就會有這種神情,這種神情,如果要假裝,倒十分困難。

     白老大向我和白素指了一指:“不必理他們,我問你,你告訴我的一切,全是真的?” 船長忙豎起三隻手指來,神情發急:“自然是真的!” 白老大目光淩厲:“不是你和哈山老頭子勾結了來騙我上當的?” 船長大是委曲:“白先生,如果有勾結,那就是你和我的勾結,如果你不相信我,怎麼合作,你的承諾,難道隻是兒戲?” 他急急說着,呼吸粗重,漲紅了臉,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幹。

     白老大沉聲道:“我的承諾當然有效,隻要哈山真的在那裡!” 船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以下令,蒸汽房停止操作,加強抽氣扇的運作,一小時之後,人就可以進去,哈山先生在右角加建的那個小空間之中,這是立刻可以實現的事。

    ” 白老大點頭:“好,你這就去下令。

    ”。

     船長一點也沒有猶豫,就動用了他随身攜帶的通話儀,下達了命令。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十分疑惑,白老大隻瞪了我們一眼,大有嫌我們多事之意。

     這時,我心中也大惑不解:“難道船長所說是真的,哈山真是躲在那個地方?看船長的行動,如果他在說謊,這時哪裡還會那麼鎮定?至多兩三小時,就要見真章的!” 白素皺着眉,不出聲,我略欠了欠身子,忍不住問:“船長,請問在那個加建的小空間中,哈山先生如何活動,他的飲食問題怎麼解決?排洩問題又怎麼解決?還是有什麼暗道可以離開那個小空間?” 我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一開口,船長就用十分警惕的神情望着我,等我問完,他并不回答,隻是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不耐煩地一揮手:“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生性好奇,又不相信事實!” 白老大這樣說,令我十分尴尬,因為他分明表示他已經知道哈山在什麼地方,本來好好地計劃好了,到最後一分鐘,才把哈山“拎出來”,可能他早已設想了好多遍那一刹間的快樂,決定在什麼樣的轟笑聲中,大踏步跨進蒸汽房。

     可是,我的懷疑,卻令他的打算無法實行,還得要提前把哈山找出來,這無疑是減少了他許多打賭勝利的樂趣。

     他這樣對船長說,是在暗示我這個人,根本可以不理,自然也不必回答我的問題。

     事後相當久,有一次又談起這件事,我問白老大:“當時你對哈山如何在那小空間中生存八十天,難道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白老大卻一瞪眼:“哈山總有安排的,關心這個幹什麼,再說,當時你也隻是好奇,并沒有想到整件事的關鍵就在這上頭。

    ” 我點頭:“是的,我隻是好奇,可是我認為,許多許多神秘事件,終于可以探出真相來,正是由于一念而來的好奇開始的。

    ” 白老大沒有再說什麼,大約是在想當時的情形。

    當時,船長得到了白老大的暗示,本來是可以不必回答我的問題的,可是多半是由于他自己也十分好奇,所以他又向我望來,神情十分疑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哈山先生的行為很怪——” 他說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一副說漏了嘴的樣子,神情十分惶恐,眼珠亂轉,我冷笑了一聲:“你已洩露了哈山先生最大的秘密,再說點枝節問題,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