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煙消日出不見人

關燈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要在那麼大的一艘船上,尋找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的人,實在是十分困難的事。

    尤其,我留意到了白老大和哈山的打賭,并沒有指定哈山一定要躲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如果我是躲的一方,我就絕不會躲在一處固定的所在。

    白白大在船長室找他的時候,他可以躲在大副那裡,而等到白老大認為船長室找過了,沒有問題時,他又可以回到船長室去,這樣的捉迷藏法,别說八十天,就算八百天,白老大也未必能把人找出來。

     我并沒有說什麼,可是我的神情,顯然表示了白老大非失敗不可,白老大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不然,以他的脾氣,怎會把事情告訴我們,明顯地要求助?),他向我望了一眼,又向良辰美景望去,良辰美景也搖了搖頭,胡說歎了一聲:“從來都是躲容易,找困難。

    有句古話說:一人藏,十人找!” 白老大吸了一口氣,最後向白素望去,自然是想聽聽白素的意見。

     在這之前,由于白素一直沒有說過什麼,所以我也早在留意她的神情,我看到她像是對于白老大必然失敗的結論,表示不很同意。

     果然,白老大才向她看了一眼,她就道:“爸,你用的方法不對!” 白老大一聽,大是高興,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足智多謀,非同小可,而且她也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打赢這場賭,所以忙道:“應該怎麼樣?” 白素一側頭,笑:“兵法之中,有‘用間’一條,你怎麼忘了?” 白老大苦笑:“我怎麼會忘?沒有上船之前,我已經買通了那個二級管事,可是他什麼情報也沒有提供——我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素搖頭:“二級管事地位太低,我相信,知道哈山行藏的人極少,但是船長一定是其中之一!” 白老大叫了起來:“船長怎麼肯給人收買?哈山是船公司的老闆,要什麼樣的價錢,才能收買得了船長,我想是想過了,可是代價太高,未免不劃算!” 白老大叫得十分憤然,白素卻十分泰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老大一怔,我也一怔,幾個年輕人顯然一時之間,還沒有會過意來,可是我和白老大,在一怔之後,立時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一起縱聲大笑起來。

    接着,溫寶裕他們也明白了。

     白素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白老大要是赢了這場打賭,這條大船就是他的,他可以随意處置,那麼,就算送一半給人,也還是十分劃算。

    這條船的船長,雖然薪水高,但怎麼樣也不容易抵受一億英鎊誘惑! 我一面笑,一面伸手指向白素,一方面是說她的主意高妙,另一方面,也略有指責之意。

    因為收買一個人,使這個人做出背叛的行為,這種事,無論如何,總不能算是太高尚。

    白素自然也明白這一點,若不是為,白老大,她一定不會出此下策。

     白素現出了一個頑皮的神情,偷偷向白老大指了一指。

    那然是在為她自己辯護,說全是為了白老大。

     我止住了笑聲,歎了一下,因為這時,我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穿着船長制服的中年人,正在另外兩個高級船員的陪同之下,向我們走了過來。

    那自然是船長接到了報告,知道白老大開船來了,所以來歡迎的。

     船長看來貌相威武,十分穩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我知道,他将會在一億英鎊的引誘之下,作痛苦的抉擇,結果幾乎可想而知,他原來平靜滿足的生活,可能就此改觀。

     而這一切,隻是為了打賭。

     一想到這裡,我幾乎想要制止這件事的進行,可是已經遲了,白老大已呵呵笑着,迎了上去,當船長伸手要向他行禮之時、他十分親熱地一下子握住了船長的手,懇切地道:“我們是朋友,别來這一套,來來來,介紹幾個人給你!”白老大替我們-一引見,自然免不了客套一番,船長十分有誠意地邀請我們進餐,可是我始終有不舒服的感覺,所以也不理别人的反應如何,一口拒絕,說是“還有十分重要的事等着做。

    ”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白素連看也不曾看我一眼,态度自然之至。

    白老大卻瞪了我一眼,他自然知道我是為什麼不高興。

     可是溫寶裕和良辰美景,在我拒絕的同時,就已經一起叫了起來:“好啊!” 于是,在船上略作逗留之後,我和白素先離去,上了岸之後,白素才打破了沉默:“船長是一個誠實人,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我苦笑了一下:“他可能本來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也可哈山先生對他很有恩惠,當然哈山十分信任他,而他卻将會出賣哈山先生!” 白素揚了揚眉道:“如果他本來真是那麼正直,他就不會出賣哈山!” 我有點惱怒:“每一個人都有價錢,何必用高價去試驗别人,叫這個人出賣自己!” 我和白素,很少有意見上的分歧,白素看來并不像是在和我争論,她隻是淡淡地道:“本來完全是遊戲,别把事情看得那麼重要。

    船長答應了,他獲得了巨額的金錢,他若是不答應,一定在這件事中,可以得到極多的自我滿足,又有什麼不好?” 我也不想再争下去,所以笑了笑:“别找那麼多理由了,反正你隻是想令老人家高興一下!” 白素嘴角向上微翹:“難道不應該嗎?” 我攤了攤手,表示無話可說。

    回到家裡之後,也就沒有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當天晚上,溫寶裕他們,興高采烈地來到,顯然他們在船上,玩得十分高興。

     溫寶裕一進門就大聲叫嚷:“乖乖不得了,白老爺子說他赢了這條船,就送給我們!” 這一次,連胡說也掩不住興奮的神情。

    良辰美景更是嘻嘻咯咯,說個不停,由于他們說話的速度十分快,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這幾個小家夥,本來已經夠胡鬧的了,現在又有白老大這樣的超級大亨撐腰,還有不翻天覆地的嗎? 我冷冷地道:“不是先要給船長分一半去嗎?” 溫寶裕一聽,非但自己立時不出聲,而且還向别人打眼色,叫别人也不要說話。

    他這種鬼頭鬼腦的行徑,怎瞞得過我的法眼,我立時伸手向他一指:“老爺子收買船長的經過如何,從實招來!” 溫寶裕忙豎起三隻手指:“真的不知道,這種事,白老爺子怎麼會當衆進行,自然在隻有天知地知的情形之下,秘密進行!” 我盯着他,并不說什麼,溫寶裕在做了幾個無意義的動作,仍然不能避開我目光之後,他歎了一聲:“老爺子和我們,灌了船長不少酒,船長在酒後,老是望着老爺子古裡古怪地笑,顯然他心中有秘密,也知道老爺子亟想知道這個秘密,所以才會有這種神情!” 良辰美景道:“老爺子真沉得住氣,假裝看不見,可是我想信,我們一走,他們就會各表心事,這上下,隻怕交易已經成功了!” 胡說道:“老爺子答應我們,不論他的行動是否成功,都會立刻通知我們。

    ” 胡說的話才一出口,電話就響了起來,我拿起電話,就聽到了白老大得意非凡的“呵呵”笑聲,我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快見功! 我“嗯”了一聲:“四個小家夥才回來。

    ” 白老大道:“告訴他們,船長已經答應了!”溫寶裕他們,都聽到了白老大的聲音,都歡呼了起來,溫室裕大聲問:“哈山躲在什麼地方?連你花了那麼多天,也找不到他。

    ” 白老大再道:“小鬼頭自己動動腦筋,哪有便宜叫你占盡的事?” 溫寶裕與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來:“那不公平,老爺子你自己也想不出來!” 白老大仍然笑着,可知他此際,心情快樂之至:“太公平了,我是老頭子,你們個個年輕,腦筋應該比老人家好,該自己去想想!” 溫寶裕急得搔耳撓腮,良辰美景也掀起了嘴,我道:“你知道了哈山躲藏的地方,不要立刻去找他出來,因為你才和船長長時間在一起,人家會懷疑是船長出賣了他!” 白老大笑聲不絕:“我的确不打算立刻去把他拉出來,遊戲還可以玩下去,可是那不是為了怕船長被人懷疑,因為若是能找到哈山,沒有船長的洩露消息,幾乎沒有可能!所以是船長告密,哈山一定知道:船長自己也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