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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伯樂一上了這船就睡着了,這像在火車上一樣,睡得打着鼾,吹着氣。

    不到吃飯的時候不起來。

     馬伯樂住的是艙底,是特殊階級,和船老闆住在一起。

    租的是茶房的床,床上是硬闆鋪小席頭,雖然鐵硬,臭蟲很多,但把自己的被褥拿出來一鋪上,也就很舒服了。

    臭蟲雖然偶爾出來活動一會,總算不很多,還沒有那上海的旅館的臭蟲多呢。

     馬伯樂睡在這艙底下,覺得很舒适,靠着馬伯樂的旁邊還有一個小窗子,有時偶然也打開一會,算是通通空氣。

    但空氣就總不進來,反而有一些煤煙和碎小的煤渣落進來。

    于是馬伯樂說: “外邊空氣比艙裡的空氣更壞呢。

    ” 于是又把窗子緊緊地關上了。

     馬伯樂睡得很沉熟,不到吃飯的時候絕對不醒。

     一醒了就吃,一吃飽就唾。

     那小船載着馬伯樂昏昏庸庸地向前走着,走得并不起勁,好像這船沒有吃飽飯似的,又好像沒有睡好覺似的,看起來非常懶散,有一打無一打地向前混着。

    江上的波浪來了,這船并不像别的船,用船頭把那波浪壓下去,而是不進不退地讓那波浪打着它,然後讓那波浪自動地從那船底滾過去了。

    當那波浪從船底滾過的時候,船身就東搖西晃了起來,波浪顯得大殘忍了一點,怎麼對于這樣一個完全老實的小船也不略微地加以體恤,加以可憐呢! “唉!無情的波浪啊!無情的江水啊!” 全船的船闆,通體上下都感傷起來,咯咯喳喳地在響叫了。

     一陣浪來了,就這樣子對付過去了。

     若來了風,這風比波浪更壞,把船吹得歪歪着走。

    向前進不是向前進,向後退不是向後退,而好像從那風的夾縫中,企望那風施恩的樣子,請那風把它放了過去。

     那風苦是小了一點,這老實的小船就吭吭了一陣也就過去了。

     假使那風再大?這小船可就打了橫了,不進不退,把船身歪歪着,似乎在形容着這風大得無以抵抗了。

     這船是忠實又老實,實事求是,絕不掙紮,到了必要的時候,就是把那滿船的搭客翻到江裡去也是在所不惜的。

     幸好,所遇見的幾陣風都不算大大,把這船略微地吹了一吹,也就放它過去了。

     不然像馬伯樂睡在這船底上可夠受的,臨時想要逃呵,那艙底連個窗戶門都沒有呢,何況像馬伯樂似的,又睡得昏頭昏腦! 這船在長江上走好幾百裡了,它顫顫巍巍的,豈止好幾百裡,總計起來,好幾千裡也有了,也許還上了萬呢。

    因為這船從南京到漢口,從漢口又到南京,它來回地載着客人,上千上萬的客人也讓它載過了。

     這都是“八一三”之後的事情。

     這船每走上百八十裡路就要丢了幾個螺絲釘。

    每從南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