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霧裡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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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人除了武功不論,才智心機無一不高,卻不料出了此差錯,未免愧恨交加。

     千面佛蒲敖目睹格格府兩名侍衛及田東仍熟睡如泥,搖首歎息道:“難怪少俠說司徒婵娟武功另辟蹤迹,詭奧絕倫,蒲老雖未目睹,卻從這點穴手法便證實不假,我等且莫解開,俟少俠回來再說!” 神槍谷鳴點了點頭,偕同蒲效匡殘巡視了各處瞧瞧有無可疑的痕迹留下。

     忽見谷鳴神色微微一變,道:“身為黃雀,焉知其後尚有漁翁!我等在陳大戶宅内,發現劫走婁無生盤都尊老之人,原以為系桂中秋所為,婁無生本無所知,而桂中秋形迹已暴露,我等循線追索,使桂中秋無所遁形,如今看來其實非是!” 蒲敖聞言大感驚愕,詫道:“另有其人麼?谷老師猜測還有誰?” 谷鳴略一沉吟道:“司徒老夫人母女帶走吳越非常匆促,随身衣物均未帶去,諒我等外出辦事,司徒姑娘一時好奇,忍不住暗暗蹑随,途中突無意發現可疑人物說話,意欲來永泰客棧有所圖謀,情急無奈趕迫,又無法與田京說明白故而如此?” “不錯!”匡殘道:“那可疑人物又是何人?” 谷鳴道:“谷某心中臆測,當不外乎這幾個人?” “誰?” “神鷹幫令主鬼影子閻白楓,蓬萊雙魅,還有我等幾個忘懷了的高人長江镖局副總镖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 “不錯!”蒲敖點點頭道:“這數人甚為可疑,不過他們必在劫走婁無生盤都尊老等之前曾來過永泰客棧!” “未必!”谷鳴搖首答道:“他們尚未來過,否則必發現司徒母女及四婢留下衣物循迹急急追蹤,為何還去陳大戶宅内,畫蛇添足,未免多此一舉。

    ” “如此說來,兇邪非要來此不可!” 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藍餘鳳叟,多臂神魔彭綸,摘星手房四海忽先後疾掠而入。

     七手伽藍餘鳳叟道:“司徒老夫人一行似由河畔覓乘一艘巨舟遠駛安慶而去,已命人追蹤而下。

    ” 谷鳴急向諸人低語了一陣後紛紛隐入暗中不見。

     夜色深沉。

     遠處陳大戶宅中火勢已滅,尚隐隐可見濃煙袅袅升空,不時随風飄送過來刺鼻焦臭氣味。

     蓦地,五條巨大如鳥般身影飛落在永泰客棧外一箭之遙。

     隻聽一人道:“從婁無生手下一丐問出堅稱親眼目睹吳越隻身掠入陳大戶宅内,别的不說,由此可見吳越與陳大戶必有很深的淵源,而晌午時分,陳大戶曾接待過紀姓副部統及大内侍衛多人,紀姓副都統俟離去之後曾來過永泰客棧拜見一位反攜眷上任的官員……” 另一人道:“小弟瞧不出兩者之間有何關聯,即使有,必是誘使我等誤入歧途,無端背上劫掠官府重罪,不可輕舉妄動!” 但聞一聲陰恻恻低笑道:“來者不懼,懼者不來,何況當家的身後也有靠山護符,倏弟你未免太膽小了!” “我等是否公然求見,或是掠入?” “都不是,随愚兄前去見機行事!” 隐約隻見五條身影昂然踏步邁入永泰客棧内。

     一個宏亮語聲喚道:“店家,咱們要住店,有上房嗎?!” 須臾,川堂内燈火一亮,神槍谷鳴已扮作店小二模樣,拖着一盞氣死風燈,呵欠連天走了出來,道:“小店已有官府包下啦,五位客官請走别家吧!” 谷鳴已瞧明所來五人均是五旬開外眼中精芒電射老者。

     為首老老冷笑道:“老夫不信,上任官員怎能在萊山耽擱這麼久……” 語聲未了,突感右股如被蜂螯了般,痛得心神一颠,忙道:“速退!” 五人疾飄出店外,甫一落實,隻聽陰沉語聲傳來道:“你等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闖入永泰客棧存心生事!” 店外土坪上竟現出幢幢人影,由四向冉冉飄浮而至,店内現出的無疑是神槍谷鳴扮裝的店小二。

     谷鳴哈了一聲道:“五位爺台怎麼來得快去得也快,莫非是見了鬼?” 那為首老者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尊駕并非店小二!” “在下不是小二,那又是什麼?五位也并非存心投宿而來,趁早明告名姓來意,免遭殺身之禍!” “老夫安天霸,為了吳越而來。

    ” 四向逼來人影已立定,正是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七手伽藍餘鳳叟,摘星手房四海,匡殘彭綸兩人留守在店内。

     餘鳳叟忽驚-了聲道:“安天霸!莫非是龍首五怪,其他四怪諒系靳化、保魯克、蒼空、呼雲飛了,想龍首五怪橫行塞外,自命不凡,幾時為人降服,甘受軀策當作狗腿子了!” 安天霸老臉不禁一熱,厲聲道:“朋友,少要嘴皮子,店内如真無吳越,老夫五人立即就走!” 谷鳴冷笑道:“誰與你們朋友相稱,你們能在塞外稱雄,可在中原卻稱不了什麼?五位身後主使人速據實見告,不然來得去不得!” 安天霸不禁哈哈狂笑道:“就憑你等也配留下老夫五人!” “叭”的一聲脆呐,隻見安天霸身軀半空打了三個旋轉方始停位。

     夜空中兩條人影火如鷹集落下,正是禦風乘龍符韶、無影刀薛瑜兩人。

     符韶右手五指挽著數圈蟒筋長鞭目中兩道寒芒逼射在安天霸臉上,面現似笑非笑神情!不言而知,安天霸已在符韶鞭下吃了大虧。

     安天霸身形立定,左頰呈現一條血指,火辣辣地灼痛異常。

    其他四怪均感不妙,面色大變。

     安天霸亦感處身危境,竟不顧其他四怪,身形猛地沖霄騰起。

     那知符韶手中那條長鞭如長了眼睛般如電滑起,搜地卷向安天霸身形而去。

     忽聞一聲悶哼,安天霸宛如斬線之鸢般轟地堕地。

     安天霸一個鯉魚打挺躍起,倨傲神情全失,目注符韶一眼,道:“老朽甯折不彎,尊駕使的一手好精湛的鞭法,老朽願憑真實武功領教,如技不如人,死而無愧!” 符韶道:“你想死也未必死得了!” 安天霸一言不發,示意其他四怪,各撤出獨門兵刃,凝勢以待。

     夏衡忽哈哈一笑,迳望呼雲飛身前撲去。

     呼雲飛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

    ”忽見夏衡嘴中噴出一股湧泉,沖在自己臉上眼目難睜,隻覺酒味刺鼻,不禁又氣又怒。

     夏衡一雙手臂疾伸如電,十指已扣在呼雲飛肩胛骨上,隻聽克察聲響,呼雲飛口中狂嗥出聲,肩骨粉碎、痛徹心脾,跌落于地。

     夏衡冷笑道:“龍首五怪就數你心辣手黑,作惡多端,休怪老夫廢了你兩條手臂!” 其他四怪見狀不由大驚失色…… 符韶目注安天霸冷冷笑道:“尊駕還要動手麼?” 安天霸沉聲道:“老朽說過甯折不彎!” “其他諸位咧?” “老朽五人義共生死。

    ” 符韶哈哈大笑道:“方才尊駕為何獨自一人騰空逃逸,丢下四人不管?” 安天霸道:“你問他們對老朽有何怨尤。

    ” “不用問了。

    ”符韶笑道:“尊駕還有後援,留下五位,後援必不敢不來,那時自然明白五位身後來者是何來曆!” 安天霸狂笑道:“閣下等要留下的是五具屍體,并非活口!” 夜風中突傳來一聲炸耳厲嘯,迥蕩空隙,久久不絕。

     符韶朗笑道:“尊駕視死如歸,蒙氣幹雲,不愧為龍首五魁,在下等委實不願深入江湖是非,嘯聲傳來諒還有找上五位的人。

    ”手掌一擺,與無影刀薛瑜等掠入客棧内。

     安天霸不禁怔得一怔,大喝道:“咱們走!”突面色一變,發現自己五人已被圍住,隐隐隻見甚多人影冉冉逼近。

     其中一老者身如鐵塔般,正是那斧魔靈霄。

     安天霸辨識出除了斧魔靈霄外,還有天羅洞主蔔熊,不由自主地脊骨上泛上一股奇寒。

     斧魔靈霄冷冷一笑道:“安山主别來無恙!” 安天霸抱拳答道:“靈老師,你我久違了!” 靈霄道:“不料今晚晤面已是敵對,安山主塞外稱雄,自在消遙,何苦迢迢趕來中原,甘心聽命于他人,為虎作伥,劫走惡丐婁無生陰山-都尊者等,又放火毀屋,其故安在?” 其實并非安天霸縱火,但劫走婁無生-都尊老一點不假,安天霸卻無法答話,沉聲道:“你我河火不犯井水,安某與婁無生-都尊者結有前怨,了了恩仇有何不可!” 靈霄哈哈狂笑道:“就算安山主句句實言,也不該趁火打劫坐享其成,靈某念在昔日交情上,也不為難安山主,隻求索回婁無生-都尊老之人。

    ” 安天霸道:“他們俱已在亂刀下分屍了,安某礙難從命!” 斧魔靈霄獰笑道:“那麼安山主五位也難活命了!” 蒼空忽冷笑道:“靈霄,你一味恃強恐将後悔莫及。

    ”倏地一躍落在安天霸身側,附耳道:“當家的說過一個時辰必将趕來!” 安天霸為蒼空一言提醒,吟吟獰笑道:“隻怕未必,難逃後命的是靈老帥,蒼空弟說得好,免後悔莫及。

    ” 靈霄道:“靈某從不後侮!”說時巨靈手掌疾揮,一掌劈向安天霸胸脅而去。

     安天霸心内畏忌的并非靈霄,而是永泰客棧内符韶等人,當年與靈霄以武論交,彼此武功不相伯仲間,雖隔别多年武功都有晉進,有何可-,雙腕一翻,揉身迎撲而去。

     此刻,天羅洞主及其門下反而沒了蹤影,但斧魔靈霄門下多人喝叱出聲攻向蒼空,保魯克、靳化三怪。

     蒼空保魯克靳化三怪武功雖高,以一敵五,何況靈霄手下均系一流黑道好手,竟是守多攻少。

     呼雲飛雙肩已碎,傍着一株樹幹,痛得汗珠如豆爆出,直覺生不如死。

     靈霄安天霸四掌如飛,破空風嘯如潮,掌掌卻是以内力相拚,宛如斧硬杵擊,猛厲駭人…… 口 曰口 東南十五裡外雞冠嶺陡峰颠上草亭内正有一雙老叟對奕,落子丁丁。

     峰頂卻是星鬥滿天,一鈎新月遙懸天邊,星月微弱光輝下隻見一雙老叟均以黑色軍巾罩蒙頭面,隻露出一雙眼珠。

     這麼晚了,又是險-高峰之上,尚要遮住面目,防誰?避難?甯非怪事? 一雙老叟分着黑白兩色長衫,肩披長劍,天風猛勁,衣袂瑟瑟飛舞出聲。

     白衫老叟忽頸子仰望了天色一眼,道:“老二,将近一個時辰了,派出四撥人手分頭辦事,竟然一撥未見反回,分明事有蹊跷,你我究向何方祭視?” 白杉老叟微喟了聲道:“你我二次再出似嫌多此一舉,何況你我無法穩操勝算!” “老二,你這話怎麼說?我頭一遭聽見你如此洩氣?” “老大,你不妨靜心一想,那司徒白真活在世上麼?當年你我曾親往斷崖之下目睹屍體,也許你我中了他人誘敵之計,一步該向死亡陷阱。

    ” “騎虎難下,弓已在弦,你也别唠叨了,一個時辰已過,咱們該去接應安天霸了!” “那婁無生-都尊老如何處置?” “若問不出什麼,留着無用,不如點了他們死穴!” 一雙老叟走出亭外,迳向傍崖一洞穴進入。

     崖洞由土壁上插着一粗如手臂牛油巨燭,已燃盡過半,洞内并無半個人影,一雙老叟不禁呆住。

     黑衫老叟驚詫道:“若謂婁無生多人自行解穴逃去并無是理,何能一無所覺,此乃天大的奇事!” “不是奇事!”白在老叟搖首道:“而是事實,看來,中原道上确有能人!” “能人!”黑衫老叟卑屑的冷笑一聲道:“鬼崇行藏,鼠竊之輩怎稱得是能人高手!” 洞外忽傳入低微“喧喧”譏笑聲。

     黑杉老叟聞聲疾掠出洞,張目四顧,卻不見半個人影,惟天風勁疾,呼嘯如潮。

     白衫老叟接踵而出,冷笑道:“鼠輩,怎不敢見人!” 蓦風中一峭寒若冰語聲道:“你們兩個為何藏首露尾,稱得人麼?聽老夫之勸,趁早滾了回去,免得丢人現眼!” 黑衣老叟哈哈一聲狂笑道:“老夫兩人自有禁例,凡見過老夫兩人真面目的必死無疑?尊駕以為老夫怕揭去面罩不敢見人麼?” “大言不慚,明明防人瞧出來曆,倘不出我所料,你們必是罪惡滔天,萬死莫贖其罪之徒,否則請揭下面罩,我就不信你們二人能傷得了我一絲毫發?” 語音飄浮不定,莫知此人藏身确處。

     白衫老者沉聲道:“尊駕若有膽量,何不請現身露面!” “可以,那兩位也要面出顯出本來面目,其實,我也猜出你們兩人是誰了!” “請說!” “蓬萊雙魅戈盾戈戎!“ 二人正是蓬萊雙魅戈盾戈戎,聞言不禁心神猛震。

     戈盾嘿嘿乾笑道:“尊駕猜得不錯,老夫正是戈盾!” “請問兩位來到中原是否尋仇,抑或無事生非?” “尋仇!” “何人?” “司徒白!” “司徒白不是死在兩位合攻之下了麼?” “原來尊駕也知此事,但司徒白其實未死,是以萬裡追覓仇蹤!” 那人冷笑道:“閣下越說越奇了,難道婁無生-都尊者知道司徒白的下落麼?這婁無生等人窮兇極惡,已然廢了他們性命,免得為禍人間。

    ” 蓬萊雙魅暗暗一驚,戈盾道:“尊駕有所不知,戈某兩人雖是惡名在外,睚眦必報,但有一點好處,決不連累無辜,也決不妄殺,雖然司徒白妻兒子女現在百花坳,但戈某兩人也決不找上他們!” “我就是念在你們尚有一點人性,所以也不為難兩位,司徒白生死之秘仍然難解,也許兩位中了他人誘敵之計,不過我可以指點兩位一條明路,隻有找到桂中秋,或許能解開兩位心頭疑緒,日下萊山風雲畢集,奇人異土枭邪怪傑指不勝屈,慎防對頭仇家!” 戈盾忙道:“承蒙尊駕指點,不勝絡感,尊駕可否現身一見?” 星月在天,山風勁疾,卻語音寂然,顯然那人業已離去,雙魅不禁相顧愕然。

     戈戎道:“老大,我等已輸了一着,走,進去萊山鎮上!” 雙魅如流星電瀉掠下絕頂,身形杳入古峰下雲氣漸沒中…… 相距萊山七八裡外一片亂林中,席地端坐着安天霸、靳化、保魯克,蒼空,呼雲飛五怪遍體血污,神态疲憊暝目調息行功。

     呼雲飛雙肩已碎,服下安天霸傷藥已止住疼痛,唯他圓睜雙目,逼射怨毒憤恤神光。

     曙光微現,林内兩條人影疾閃,現出蓬萊雙魅。

     呼雲飛一眼瞥見,心頭一喜,高聲道:“兩位當家的來了。

    ” 安天霸四人聞聲睜眼一瞧,果是蓬萊雙魅,紛紛立起。

     雙魅見狀詢問其故。

     安天霸禀出為永泰客棧内數名武林高手攔阻,堅不承認吳越藏在店内,呼雲飛末及一合雙肩即為擊碎,突斧魔靈霄、天羅洞主蔔熊突率衆趕來,店内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