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斧魔雙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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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淮,梨樹巷。

     那所古老的鬼宅,牆上長滿了厚厚地苔藓,牆内古幹參天,濃密蓊翳不見天日,雖在大白天裡,亦是黑沉沉地陰森恐怖。

     鬼宅四外尚有三三兩兩江湖人物徘徊。

     尤其是鬼宅門前還有數人翹首伫望,流露出期待焦慮不安神色。

     忽見典化尤三郎兩人奔來,一人詫道:“兩位也要進去麼?” 尤三郎人極滑溜似鬼,答道:“在下數位好友進入甚久了,至今未出,故而來此一探。

    ” 那人長歎一聲道:“進去的人恐兇多吉少了,兄弟也是守候同門久久未出,不禁憂心如焚。

    ” 尤三郎搖首冷笑道:“在下向不信鬼怪邪異之說,身在江湖,生死已置之度外,典兄,我們入内一探!” “好!”典化好字出口,率先騰身掠入。

     尤三郎接蹤而進。

     兩人深明宅内布設之奇門遁甲,安然進入重地。

     尤三郎在一處虎頭石門外,低語道:“老爺子!” 隻聽蒼老深沉語音答道:“你們回來了!” 石門隆隆開啟。

     兩人步入石室,隻見老者立在一方镌有太極圖形上。

     尤三郎躬身禀道:“屬下在老四合酒樓内發現靈霄留有三魚一龍圖記!” 老者道:“拿來!” 典化在懷中取出圖記獻與老者。

     老者接過反覆地端詳一眼,道:“不錯,靈霄人在老四合酒樓内麼?” 尤三郎答道:“不在,靈霄留有三名門下守候老爺子回家,老四合酒樓内有不少江湖知名人物?” “老夫知道,如今靈霄何在?” “靈霄與蔔熊兩人在江心一艘亘舟内飲酒……” “你們身份為人察覺麼?” “無人知道!” “老夫不信,至少靈霄三名門下得見。

    ” 尤三郎不由自主地打一寒噤,忙道:“他們不知,屬下趁著龍首五魁安天霸被暗殺身亡混亂之際,命店夥遞一字條與靈霄門下。

    ” 老者不禁一惱道:“安天霸被何人暗殺?” 尤三郎道:“屬下兩人業已離去,不知是何人暗殺?” 老者嗯了一聲點點頭道:“辦得好,你們知否老夫為何須與靈霄晤面?” 典化搶答道:“屬下等不知,諒老爺子與靈霄系多年舊友!” 老者點了點頭,道:“你們還聽見什麼?” 尤三郎道:“在酒樓中江湖群豪彼此談論者,謂有數批江湖人物潛入鬼宅窺探,竟是有進無回,故而猜測紛纭,言人人殊,眼下宅外街有江湖人物徘徊周近。

    ” 老者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擅自闖入者必遭不測之禍!” 尤三郎道:“屬下所留字條,半個時辰必有覆音,老爺子是否要與靈霄晤面?” “靈霄如無重大緊要之事相商,必不會留下圖記,你們速去老四合酒樓,仍以字條通知其門下語靈霄在九單鹦鹉嘴晤面,不見不散,隻許他一人前往,速去速回,千萬不可讓人發現。

    ” 尤三郎典化雙雙躬身道:“屬下告退!” 老者因事郁結於胸,未有發現典化尤三郎兩人面色蒼白無神,竟然疏忽過去。

     典化尤三郎退出石室。

     尤三郎一言不發,拉著典化快步行去,竟離原路。

     典化不勝驚異,意欲動間,為尤三郎眼色制止。

     沿途伏樁紛紛現身動問,為尤三郎說是奉命出外辦事,并問出那些妄闖宅内江湖人物半數觸發消息中伏死去,半數被囚。

     兩人循宅後一條暗道出外,疾奔出百步外,尤三郎長籲了一口氣,連道:“好險!好險!” 典化詫問其故? 尤三郎道:“我們面見老爺子時,老爺子似心情沉重若有所思,不然定發現我們兩人面色不好,定會逼問出中了天羅蔔熊老鬼的陰磷斷魂砂,如此一來謊言立會揭穿,我們必死無疑!” 典化面色大變,道:“紙包不住火,謊言定會揭穿,難道我倆此一去竟是不回了?” 尤三郎歎息一聲道:“小弟之意亦是如此,我倆在此多年,典兄辦事沉穩,忠勸寡言,小弟不敢自認機智伶俐,臨機應變,但遇事趨吉避兇,總算我倆深獲老爺子信任倚為心腹,但老爺子喜怒莫測,稍有小過不死即殘,離去此正大好時機。

    ” 典化點點頭道:“也隻有如此了,賢弟為何不走前門!” 尤三郎不禁笑道:“典兄為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倆若由前面而出,徘徊宅外的江湖人物必會生疑我等因何能安然退出,不必多問,我等還是趕回老四合酒樓去吧!” 口口口 老四合酒樓方才因龍首五魁之死,茶園内亦倒斃蓬萊雙魁門下三人,江湖群豪深恐殃及池魚,紛紛離去,僅留下膽大自恃無恐的仍飲宴如故。

     照理說,酒樓生意會因此一落千丈,望而卻步,然更生意鼎盛,趨之若骛。

     人因好奇心作祟,殷家淮平日沉靜若水,好不容易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連往常難得光顧老四合之人,亦莫不登門就飲。

     斧魔靈霄門下何祿常三人仍然在座暢飲。

     進入酒樓大廳正中一座,卻面外背内端坐著禦風乘龍符龍,桌上滿是老四合的拿手佳肴,自飲自酌,怡然自得。

     尤三郎率先入内,一眼望見符龍在座,不禁心頭狂喜,卻不形於顔色,故作不識,迳趨至何祿常三人席前一屁股坐下,低聲道:“家主人請貴當家去九華鹦鹉嘴晤面,單獨前往。

    ”言畢迳自起身擇一空座坐下,喚了酒菜。

     何祿常三人坐了一會,付賬走出店外而去。

     不料,早有人注視何祿常三人離去,約莫有七八人紛紛結賬尾随走出店外。

     當然,尤三郎亦在嚴密監視中,隻見一神态陰鸷勁裝中年漢子離店走向尤三郎而去,行至中途忽面色慘變,目露驚悸之色頹然倒地。

     立時又引起一場混亂,三個彪形大漢飛奔掠前扶起那勁裝大漢,隻見口噤不能出聲,氣如遊絲,一人破口大罵出聲道:“何方鼠輩暗镖傷人,如不現身俺可罵他的祖宗八代了!”三人兇惡的眼神逼視著尤三郎。

     忽聞一聲微弱的語聲傳來道:“你們自比龍首五魁何如?事尚未弄清楚明白,就像瘋狗般盲目咬噬,依照我老人家性起,你們一個别想活!” 語聲雖弱,卻清晰無比透入那破口大罵彪形壯漠耳中。

     那彪形壯漢面色頓現驚慌之色,低語了一句,三人抱起傷者奔向酒樓外離去。

     這時典化已在門外目睹靈霄門下何祿常三人走去後即入酒樓,一眼望真符龍在座,忙三步變作兩步,趨前低笑道:“恩公!” 尤三郎亦移座符龍一席。

     符龍轉身歎息一聲道:“難!” 二人立時面現蒼白,知符龍尚未讨得解藥,宛如迎面澆了一盆冷水,悚悚不語。

     符龍道:“你們不必失望,我自信可解救你們,因蔔老鬼說你們不說真話騙了他們!”說著符龍搖首一笑道:“其實你們也不是謊言欺騙他們,非不願也是不能也!” 典化大喜道:“還是恩公知道小的兩人!” 符龍笑道:“不但知道,而且還知道得多!”說時望了尤三郎一眼,接道:“我命你們迳回鬼宅,為何先至老四合酒樓坐了片刻,須知如此一來你們已惹了殺身之禍,而且我亦被牽連在内!” 尤三郎大驚失色道:“恩公為何知之?為何恩公亦被牽連在内?” “你适才不是與靈霄老鬼門下說話嗎?你因發現三魚一龍圖記入内瞧明靈霄門下何人在此,此刻又遵你家主人之囑回話,約談靈霄在九華鹦鹉嘴晤面是麼?” 兩人不由驚駭震悚,面面相觑。

     尤三郎驚道:“恩公為何如此清楚?” “先别問我這些!”符龍正色道:“你們應知靈霄受桂中秋重酬誅殺吳越,而桂中秋與吳越都是天鷹幫内極重要的人物,隻有霁霄才知桂中秋下落,因此靈霄門下已在武林群雄嚴密注意中,你這一與他們三人接頭,怎不惹下殺身大禍,方才那人就是找你尤三郎,雖身遭暗算,免去眼下之危,還有别人不找你們麼?” 尤三郎立時目露驚恐之色。

     符龍笑道:“你們這一與我共坐一席,這不是将我牽涉在内麼?” 尤三郎道:“小的該死,小的糊塗。

    ”卻心内不明白符龍為何知悉九華鹦鹉嘴之事,殊不知符龍暗曉唇語,那能不知之理。

     符龍微微一笑道:“不言而知,你們主人正是桂中秋了,桂中秋也不是你們輕易便可見到。

    ” “恩公說得正是,”尤三郎道:“小的兩人雖身為親信,但一年中難得數見,不奉宣召永難晤面!” 符龍颔首道:“這就是了,你倆還想返回鬼宅麼?桂中秋最忌諱的是有人知其隐秘,你們不回尚可,一回就恐無法活命了!” 典化尤三郎兩人不禁膽戰心寒,他們奉桂中秋誅殺之人不知凡幾,知符龍之言絕非危言聳聽。

     符龍歎息一聲道:“其實你們發現三魚一龍圖記,不必多此一舉,我就不信貴主人就派出你們兩人辦事麼?” “敞上派出十二人,”尤三郎答道:“但事巳做錯,無可補救!” 符龍面色一寒,道:“有救,隻要你們聽我的話,事尚有可為,你們仔細瞧瞧這酒樓有無同門。

    ” 兩人聞言手拈酒杯,故作四外探規。

     尤三郎眼尖,發現牆壁最-面左邊靠窗一座坐著兩人,正是他們十二人中一位,四道目光不時注視著自已這面,猛然一疑心咚的沉下,低聲向符龍說知。

     “好吧,救人救徹,不過……”符龍正色道:“你們兩人必須改邪歸正,聽命於我,可知你們兩人身罹陰磷斷魂砂之毒,還有半個時辰便要發作,即便能予救治,亦必四十九日發作一次!” 兩人聞言不禁驚惶失色,連聲應允。

     符龍低聲吩咐如何行事。

     尤三郎遵命離座向裡首靠窗那面走去。

     數十道銳厲目光同地注視在尤三郎身上。

     典化暗暗心驚,忖道:“果然恩公之言不假!” 酒樓内一座正有長江镖局副總镖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及兩人在座。

     其中一人正是平西王府錦衣-副統領褚國鈞,另外一人卻是日月雙環易煥堂。

     易煥堂亦是新來剛到,程及恭對他恭敬備至,而褚國鈞卻倨傲冷竣。

     程乃恭目睹尤三郎離座向那人走去,道:“看來此人必與靈霄大有淵源,說不定就是桂中秋門下,程某找他去!”說著起身離座。

     易煥堂淡淡一笑道:“最好不要去!” “為什麼?” “易某知道程副總镖頭為了失镖,甚至廢寝忘食,追尋線索,不過絕不能冒昧從事,須知失之毫厘,差之千裡,難道程副統镖頭真個查明了此人的底細麼?” 程乃恭冷笑道:“在下一問不就清楚明白了麼?” 易煥堂面色一寒,沉聲道:“你自問比龍首五魁如何?” 程乃恭不禁呆住。

     褚國鈞冷冷一笑道:“易大人,你不覺得管得太多了麼?” 易煥堂冷哼一聲道:“褚大人,你該在平西王府,不應來在江南地方,尚帶領甚多三藩王府侍衛,易某忠告褚大人一句,皇上接獲密奏,謂三藩意圖不軌,下旨命各地官吏嚴密監視,褚大人,千萬不要玩火自焚!” 褚國鈞聞言大感震凜,忙道:“咱們王爺忠心耿耿,絕無意圖不軌情事,此事可是當真麼?” “言官參奏,多系捕風捉影,雖無不軌情事,但褚大人來此江南地面不防落人口實麼?” 兩人說話時,不料程乃恭業已将尤三郎攔住,沉聲道:“桂中秋現在何處?” 尤三郎不禁面無人色,納納答不出話來。

     易煥堂厲聲道:“程乃恭,你回來!” 那程乃恭倒也聽話得緊,面帶不悅,回身坐下。

     尤三郎忙不疊的走到那兩人之前,說道:“速回報老爺子,靈老怪物已去地頭!” “什麼地頭?” 尤三郎道:“别多問,老爺子知道,快去!” “方才長江镖局程乃恭攔住尤兄,問什麼桂中秋現在何處?難道尤兄與桂中秋相識?” 尤三郎急道:“我方才進得酒樓時無意發現桂中秋吳越兩人形蹤,無意出口,為程乃恭耳聞,我還要追蹤吳越哩,兩位快走,再不走就永遠走不了啦!” 兩人慌忙離座,快步向外走去。

     尤三郎亦趕緊回座。

     符龍微微一笑道:“程乃恭恃強出頭,這回可有得苦吃了!” 隻見程乃恭與褚國鈞兩人怒容滿面随著易煥堂走出老四合酒樓外。

     尤三郎說道:“程乃恭為何知道桂中秋就是我們老爺子。

    ”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反正紙包不住火!”符龍望了典化尤三郎一眼道:“你們若要解救體内陰磷斷魂砂之毒,随我去見一人,不過此人性情剛愎,須有問必答,不然我也無法可想!”言畢立即離座而去。

     一路疾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典化尤三郎隻覺體内寒熟之感較前尤甚,知符龍之言不假,距發作不遠,不禁心急如焚。

     符龍等著典化尤三郎走近一片茂密森林中,笑道:“前面有燈光之處便到了,還要看你們兩人造化如何?” 隐約隻見到兩座之遙有座竹廬,燈光就從窗隙透出。

     符龍高聲道:“夏老兒在麼?” 房内應出蒼邁語聲:“符老弟麼?快請!” 符龍領著二人推門而入,隻見乾坤醉客夏衡正與簡松逸相對而坐,腌臘熏菜,鹵牛肉蝦屬,暢飲佳飨。

     夏衡說道:“符老弟,這兩位為何人?” 典化尤三郎一跨入門中便已發氣戰傈口噪面無人色。

     符龍道:“這兩位夏老可非救不可,因他倆仍桂中秋屬下,所知隐秘甚多!” “真的麼?” “一點不假!”符龍答道:“鬼室主人正是桂中秋。

    ” 夏衡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