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山又此一山高

關燈
娘子關在平寶縣東北,相傳唐平陽公主曾親統娘子軍駐此,故名,關居太行山隘口,形勢險要,當晉冀兩省交通咽喉,正太鐵路往此,為兵家争奪要地,由關外仰視太行,重嶂峭壁,深谷迂回,車徑人行皆盤旋而上,蜿蜒高聳,一入晉境,地勢即轉平坦,謂為“山西高原。

    ” 關内盡寥寥數百戶人家,入夜後更是荒涼異常。

     套車停在順德客棧門前,車把式一躍下得車轅,宏亮高-道:“有上房麼?” 店夥疾奔而出,笑道:“有,有,公子爺請!” 簡松逸早就跨下車來,随着店夥進入川堂。

     堂屋内燈火如畫,七八張方桌面上已坐得有人,簡松逸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小達摩江上雲,趨前大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原來江大俠亦在此處,幸會,幸會!” 江上雲似亦感喜出望外,拉着簡松逸入席,命店夥加酒添菜。

     簡松逸大笑道:“久别重逢,快何如之,今晚由在下作東!” 車把式立即照料簡松逸所住上房後,即擇壁角一張桌面上叫酒喚菜大飲大嚼起來。

     川堂内食客均是江湖人物,神态懔悍,面目陰森,三三兩兩,也有獨自踞坐一席,自飲自酌。

     須臾,店外魚貫湧入六人,為首者身着官服,似是戈什哈裝束,佩刀執鞭,面色沉肅,高喝 道:「店家,叫他們讓出一張桌面,”手指向一個背插鬼頭刀漢子,接道:“老爺要坐這張,較為寬舒爽潔!” 那鬼頭刀漢子雞眼一翻,舉掌猛拍桌面,霍地立起,冷笑道:“就憑你是官便敢仗勢欺人,老子-不讓又得怎樣?” 身穿官服那人緩緩走前,含笑道:“本官不敢對你怎麼樣?” 隻見刀光閃得一閃,背插鬼頭刀漢子慘呼一聲,一條右臂生生被削落,拍哒堕地,血湧如注。

     “朋友舉擊桌面就該斷去一臂,口稱老子也該割舌示儆,念你初犯,滾吧!” 出刀之快,舉座駭然瞠目結舌。

     背插鬼頭刀漢子先前威風不知到何處去了,面色慘變,抓起斷臂,狼狽奔向店門。

     “且慢,”身着官服之人喝道:“咱知朋友是太行山下面無名小卒,朋友這是咎由自取,休要搬弄是非!” 背插鬼頭刀漢子心驚膽寒,怎敢回話,頭也不回竄竄逃去。

     其他席面上江湖人物顯然也是太行匪黨,見狀臉色微變,紛紛回房而去。

     店夥面無人色,強自鎮定,拭抹血迹,擺上杯筷。

     江上雲低聲道:“少俠知道麼,得自傳聞長江镖局失镖竟落在太行山之手中!” “真的?” “不論是真是假,無疑是一項詭計,誘來正派高手,引發一場武林紛争。

    ” “含鄱口之事又将重演!” “不錯!”江上雲道:“少俠,此事将該如何?程乃恭到處向俠義道人物哭訴懇求相助,如今武林人物紛向太行雲集骛趨,風聞徐爺及弟兄均離贛北上,少俠還是留在此處,抑或趕往北上!” 簡松逸略一沉吟道:“既定之策,不容變更,太行之事,尚在密雲不雨,靜觀其變,釜底抽薪,使其作法自斃,”語聲甚低。

     江上雲知簡松遙已成竹在胸,穩操勝算,也不多言,他本與簡松逸離贛北上同行,一明一暗,娘子關客旅相遇,亦是巧妙有意的安排。

     興盡各自回房安歇。

     午夜時分,順德客棧外捷如鬼魅飄落十數條人影。

     那輛華麗套車仍停在客棧外,隻車把式伏在車轅上沉睡,鼾聲如雷,右手卻緊撫著一把長鞭,鞭稍施曳在地。

     方才斷臂漢子也在内,望了車轅上車把式一眼,低聲獰笑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忽低噫一聲道:“本山弟兄竟一個未見,莫非俺這條右臂白白斷送了麼?” 忽聞一聲陰恻恻低笑道:“活該!” 笑聲就是附近,卻未見半個人影,令人毛發悚立,瞻戰心寒…… 那班匪徒不禁大驚失色。

     聽那笑聲冷語就在附近,除了車把式之外還有誰?但車把式鼾聲如雷,分明另有其人。

     匪徒們面面相腼,暗自蓄勢戒備。

     半晌,并無絲毫動靜。

     一個匪徒低聲道:“吳賢弟,你那仇家刀法迅快,不言而知身手絕高,依愚兄看來理屈在你,故而不宜造次,隻先喚醒車把式問問你那仇家是否還住在店内再說如何?” 斷臂匪徒點了點頭,走進套車側,正欲喚醒車把式。

     蓦地, 車把式挽執那條拖曳在地的長鞭突似靈蛇般竄起揮動。

     叭叭兩聲,斷臂漢子及另一匪徒頓被卷起,飛墜在數丈開外街心石闆上,暈厥過去。

     衆匪徒不禁大驚一擁而上忽弓弦亂向,弩矢蝗射,慘-聲起,匪徒個個射成一具刺猬般斃命在地…… 天色大亮。

     娘子關靠城門牆墚上懸着一具具屍體,刺猬般死狀猙獰恐怖,尚有數人似是經過毒打刑供,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關口貼了一張告示,謂匪徒深晚侵襲滋事,意圖殺官謀叛,是以捕殺示衆,以後出入關門須接受盤查,如發現可疑叛逆,令民衆報請緝捕告語。

     娘子關軍防要地,結有重兵,此舉委實震驚了太行之主,吳姓斷臂漢子雖奉命探聽過往武林人物形迹,卻未令他逞強使性,聚衆報複,曲在於己,怨得了誰? 日正中天 華麗套車已自馳驟如飛過了郭莊,太原遙遙在望…… 山西省以其在太行山之西故名,為我國王道政治發源地,堯都平腸,舜都蒲阪,禹都安邑,均在山西汾河流域,山西省舊時為晉國,又别名“晉”。

     車把式長鞭飛揚,不時響起宏亮吆喝聲。

    輪蹄奔馳過處帶起滾滾黃塵。

     平原遙囑,一望無際,簡松逸惟簾撩起,目光凝望遠處,意興豪發,口中吟哦出聲: 夢繞邊城月,心飛故國樓, 思歸若汾水,無日不悠悠, 此乃唐李白詠太原早秋傳。

     馬蹄得得,輪聲——,已進入太原府城。

     太原,四通八達,接山帶河,東接娘子關,北通大同,南街風陵渡,有“踞天下之肩背,為河東之根本”之譽。

     街道整齊寬敞,市廛繁盛。

     奇怪,簡松逸座車并未在酒樓飯館前停下,亦未投宿客棧,而是向一條長巷駛入,停在一家巨宅門前。

     厚重的烏漆大門隆隆開啟,車把式輕輕一帶,套車緩緩沒入門内。

     巨宅之後卻是一片寬廣的校場,本空寂無人,突起了号角之聲。

     一隊隊大漢精兵,刀槍明亮在校場集結。

     馬經過處,蕩起浸天煙塵,又是一隊隊開拔至娘子關近處,奉令扼守在太行山腹背咽喉孔徑。

     道聽途說傳擴卻不經而走,太行山寇有造反意圖。

     一個差官模樣瘦小漢子偷偷溜出了撫署偏門,走向一家騾馬行租了一匹快馬,一躍而上望南門奔去。

     南城關口盤查甚嚴,忽聞一高聲道:“洪大人形色匆匆去那兒呀?” 騎上瘦小漢子在騎上抱拳笑道:“張兄,小弟告了三天假,去平陽探望親友患病。

    ” “洪大人請便!” 一騎如飛出得南門而去,瘦小漢子竟不擇官道繞道小徑循著城垣望北奔馳。

     突然一雙身影飛掠落下阻在去路,四掌疾揮。

     洪姓漢子座騎踬踣倒地,把洪姓漢子飛騰拔起。

     一雙來人長笑聲中,疾如鷹隼飛撲而下。

     洪姓漢子雖非易輿之輩,一雙來人更高一籌,卡拉聲響肩骨頓被錯開,由不得慘-一聲,為一雙來人架起穿入路旁不遠土地洞内。

     一雙來人将洪姓漢子抛落在神龛前。

     洪姓漢子為錯骨分筋手法錯開肩骨,痛得冷汗直淌,禁受不住哀-出聲,那還經得起一抛一擲,隻覺四肢百骸幾乎震散,幾乎暈厥了過去。

     隻聽一個冷竣喝聲道:“洪文龍,你是去太行山麼?” 洪姓漢子聞言不禁魂飛天外。

     “識相點,兄弟知道你是奉命所為,身不由主,洪文龍,若你從實供出奉何人所命,帶什麼口信,還可饒你一條性命,否則兄弟任你受盡痛苦,求生不得,求死難能!” 死罪好受,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