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燈
讀。

    有時由她自己讀;有時由同學們輪流讀;有時則由教語文的三十幾歲的女老師親自讀。

    寫聽音樂的感受的作文,當然必會寫到親愛的大哥哥。

    在她那些篇作文中,大哥哥喬祺被滿懷少女深情地寫成集慈父、仁兄與英俊的具有無私奉獻精神和細緻愛心的白馬王子般的種種美好品德于一身的男子。

     1992年,亦即喬喬初中畢業那一年,喬祺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歲的喬祺,發生了第二次戀愛,對方是省藝校一位教聲樂的二十五歲的姑娘。

    形象不錯的一位姑娘。

    品質和性格也不錯。

    她的父親是省藝校的副校長,對女兒與喬祺的戀愛關系非但不反對,而且報以熱忱支持的積極态度。

    他曾通過女兒向喬祺間接許諾——等喬祺正式做了他的女婿,他将會幫助喬祺解決城市戶口問題,還會将喬祺正式調到省藝校去任教。

    當一名省藝校的器樂教師,工資比少年宮高五十幾元呢! 起初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擁抱熱吻,除了性,一切兩個戀愛中人該有的事,全都有了。

    喬祺好幾次渴望與她發生婚前的性關系。

    但出于對她的真愛,每一次他都以強有力的理性戰勝了自己的性欲沖動。

     1992年,愛在中國還沒徹底的現代,還保持着些傳統的、古典主義的色彩。

     癡迷于音樂的喬祺,對傳統的,具有古典主義色彩的戀愛關系情有獨鐘奉若神明。

    也對那樣的一種老派的戀愛關系,懷有類似儲蓄般的一種新浪漫主義的超現實主義的想法。

     喬祺希望他們為愛所付出的時間最好是在花前。

    因為在花前也完全可以是在白天。

    天一黑了他依舊一心隻想趕快回家。

    雖然小妹已經是初中生了。

    坡底村是一個民風淳厚日夜安甯的村子,但天黑了還讓小妹獨自在家,他仍大不放心。

     姑娘卻更喜歡在月下品味戀愛的甘甜。

     因為在月下小鳥依人喃喃低語更使她陶醉。

     結果後來兩個人之間就經常發生花前與月下的矛盾分歧了。

     有次她問:“你總是放心不下你小妹,她多大了呀?” 喬祺回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她才十四呀!” “是啊是啊,現在想起來了,你是跟我說過的。

    ”——姑娘低頭尋思片刻,又問:“那,我們結婚以後,你妹妹怎麼辦呢?” 喬祺愣了一下,理所當然地說:“當然還是要和我,也就是和我們倆共同生活在一起啦。

    ” 姑娘也愣了一下,又低頭尋思片刻,接着擡起頭,大睜着一雙丹鳳眼,單刀直入地問:“我沒有自己的住房,你更沒有。

    明擺着我們短時間裡難有自己的住房,我們婚後是要和我父母住在一起的。

    我家三間屋子,我父母一間,我倆一間,另一間做客廳,如果你妹妹也生活在我家,沒有屬于她的屋子呀。

    總不能因為你妹妹的存在,我家就沒有客廳了吧?” 喬祺再愣,随之垂下了頭。

    對方提出的問題,他還沒有站在對方的立場替對方認真考慮過。

     姑娘接着說:“她才十四歲,也要和你一起住到我家去的話,究竟得在我家住到多久呢?” 早該由自己考慮到的問題自己卻一直忽略了,他難以回答。

     “你倒是說話呀!” 姑娘的一隻手斯時正握着他的一隻手。

    姑娘那隻手使勁兒甩了一下,他的手也被甩了一下。

     他還是隻有沉默的份兒。

     “你看這樣行不行?她不是十四歲了嗎?那麼高中畢業就該十七歲多了,差幾個月十八歲了。

    等她一滿十八歲,就該讓她獨立生活了。

    十八歲也該算是大姑娘了,當哥哥的沒必要再把她當成個小妹妹照顧在身邊了!” 喬祺終于開口了。

    他說:“那怎麼行?!” 他也大睜着一雙眼睛,瞪起自己所戀愛的姑娘來,仿佛她在慫恿他形成一種罪過的念頭。

     姑娘急了,有點生氣了。

     她大聲問:“如果不行,怎麼才行?” 喬祺說:“我不能現在就明确告訴你我小妹她将和我一起生活到哪一年為止。

    總之,一定是在她大學畢業了,有了自己的工作了,找到了一位像我一樣愛她的丈夫,并且有能力和他組成一個小家庭那一年那一天為止……” “夠了夠了,别說了别說了……” 姑娘打斷他的話,不拉着他的手了,還從他面前後退了一步。

     “如果你妹妹考不上大學呢?” “她一定能考上!” “等她大學畢業了,那是七年之後!你是說她至少也得在我家生活七年嗎?” “如果你不願意,你父母也必然反對,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到坡底村去!結婚前,我一定将我的家翻蓋了,再擴出一間,規整得幹幹淨淨的,保證讓你滿意!” “什麼?讓我住到農村去?虧你想得出來!” “我天天騎自行車馱着你上下班還不行嗎?無非每天早起點兒,晚睡點兒。

    農村城裡隻隔着一條江十幾裡路嘛。

    再說住在農村有住在農村的好處,空氣新鮮,白天晚上都很安靜……” 姑娘又打斷了他的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