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飛鴻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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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眉微微皺起,似是有什麼極重的心事。

     ********* 僅一牆之隔,城裡城外卻有着極大的反差。

    離城五裡,已不折不扣稱得上是荒郊野地了。

     官道兩旁是大片大片已收割過的田野和長着半人高的茅草的野地,除此之外便是黑鴉鴉的樹林。

     深秋的午後,陽光已顯得蒼白無力,天邊湧起了大團大團的雲朵,時時遮住本已蒼白的太陽。

     張飛鴻走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

     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剛從一個人聲吵雜的繁華城市裡走出來。

    他忍不往回過頭去,看看那道青灰色的高大的城牆是不是已經消失了,他是不是剛剛自一個幻境之中走出。

     如此荒涼的野地裡,真的會有人開茶館? 還真有。

     官道邊,一塊四方形的發白的藍布在一根暗黃色的竹篙上飄蕩着,藍布上隐隐能看見四個褪色的字,春來茶館。

     在這種地帶開茶館,生意能好嗎? 張飛鴻一面往裡走,一面不禁替老闆擔心。

     一個三十出頭,高大白淨,頗有幾分姿色的婦人迎了出來,熱情地招呼着,将他讓進店門。

    生意果然不好。

     店堂裡二十來張方桌,卻隻有一張桌子邊坐着四位客人。

    不過,看樣子這裡的酒菜還算過得去,因為那四人嘴不住手不閑,正吃喝的熱鬧,面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地滿意。

     婦人圍着張飛鴻團團轉,熱情得顯然過了頭,看來她是生怕這個好不容易上門來的客人再走掉。

     掌櫃的卻無精打采地垂着頭,别說笑臉相迎了,連眼皮也沒有動彈一下,花白的長須散亂在胸前油漬麻花的袍襟上。

     張飛鴻看了他兩眼,還是沒能看出他身上的長袍原本該是什麼顔色。

    他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随意叫了幾樣小菜,一壺白幹。

     窗口是朝西的,他正好能看見通往城門的官道。

     婦人很快将酒菜送了上來。

     她的身材雖然高大,動作卻輕快而且溫柔,聲音略顯沙啞,沙啞中還帶着一絲甜味。

     張飛鴻不免多看了她兩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張飛鴻的目光,婦人微微笑了起來,嘴角邊旋起了兩個酒渦。

    她一扭身回到櫃台後,随手推了推掌櫃的。

     掌櫃的不動。

    看起來,這二人是兩口子。

     張飛鴻不禁有些奇怪,這婦人怎麼會嫁給掌櫃的這樣一個糟老頭子? 酒菜的味道都還過的去,雖算不上好吃,可也絕不難吃。

    在這種小店裡能吃上這樣的菜,應該滿足了。

     幾杯酒下肚,曹勳還沒有出現。

     張飛鴻開始對店中那四位客人感興趣起來。

     他的好奇心是被這四人勾起來的。

    自他走進店門後,這四人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他。

     他們會是什麼人呢? 張飛鴻可以肯定,他們不是過路的客人,因為四人竟然連一件哪怕極小的行李也沒有。

     張飛鴻的目光似是很不經意地掃過他們的腰間。

    有倆人的腰間微微凸起,應該是藏有九節鞭一類的軟兵器。

    看來他們是江湖人。

     江湖人的好奇心總是很重的,也很容易起疑心,所以張飛鴻并不認為他們一直在暗中打量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畢竟,這樣的一個小店裡突然跑來他這樣一位錦袍玉帶的公子哥兒,的确是有些不正常。

     曹勳為什麼要約他在這裡碰頭呢? 一壺酒很快喝完了,張飛鴻輕輕敲了敲桌子,道: “掌櫃的,再來一壺。

    ” 掌櫃的不動。

     婦人又推了他一把,自櫃台上拿了一壺酒,滿臉堆笑地送過來。

     那一桌四人也嚷嚷着要添酒加菜,一時間忙得婦人團團亂轉,掌櫃的卻仍是垂頭坐着,連眼皮也不帶動一下。

     若是沒有那時長時短的呼吸聲,簡直會讓人懷疑坐在那裡的不是個人,隻是一座石像。

     又是半壺酒下肚,曹勳終于露面了。

     婦人聽見門外腳步聲,知道又有客人上門,笑嘻嘻地向外迎去。

    可剛到門邊,她一下就闆起了臉,一扭身回到櫃台後坐下了。

     石像卻突然變成了個活人。

     笑容可掬的活人。

     他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迎着曹勳笑道:“老曹,今兒生意怎麼樣啊?” 曹勳笑道。

    “今兒還行,碰上個識貨的貴人,一出手就是二十兩紋銀啊!” 婦人冷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地道:“又吹牛,就會吹牛!” 石像回頭盯了她一眼,她也惡狠狠地回瞪着石像。

     石像勉強笑道:“來來來,都坐下,先喝杯茶消消氣,呆會兒我讓阿河炒幾個菜,咱哥兒倆好好喝一杯!” 婦人鼻子裡直冒冷氣,面上更是冷若冰霜。

     石像向她直使眼色,她卻理都不理。

     曹勳忙笑道:“黃老哥,你歇着吧,我們自己來。

    ”他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揚聲道:“金猴兒,還不快去泡茶!” 石像漲紅了臉,恨恨地哼了兩聲,沖那婦人道:“阿河!你越來越懶了,看見來了客人也不知道招呼!” 婦人撇嘴道:“罷了,這是哪一門子的客人嘛,三天兩頭竄來白吃白喝!我看這個店也别開了,賺得再多,架不住那麼多吃白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