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鐵府的秘密

關燈
定有大批高手随行,行镖路線也極為秘密,怕是難以得手吧?” 鐵人鳳道:“屬下與中原各大镖局的關系都很好,有幾家還曾請犬子替他們護過镖,再說,一些镖局内還有屬下安插的人手,打探消息十分方便。

    ” 張飛鴻笑了笑,道:“就算能順利得手,拿到的大概也是珠寶古玩一類,折變銀兩費時費事……也算是個可行的辦法。

    ” 鐵人鳳道:“現成的白銀不是沒有,真要動手去拿,可能比劫镖還要省心,隻是屬下不願驚動官府。

    ” 張飛鴻動容道:“鐵老的意思是派人劫官府銀庫内的官銀?” 鐵人鳳道:“是。

    ” 張飛鴻道:“到底風險太大。

    我的意思是,不如抄一些富戶或錢莊,來錢又快,風險又小,得手後可拿出一小部分散給一些窮苦人家,官府一定會以為是‘劫富濟貧’的俠盜之流所為。

    ”’ 鐵人鳳笑道:“主公英明。

    屬下明日就組織人手,準備行動。

    ” 張飛鴻一怔,道:“鐵老早已有目标了?” 鐵人鳳道:“是。

    屬下準備向江湖第一大富戶,徽幫的錢莊下手。

    ” 田福暗暗點頭,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了。

     隻需鐵人鳳忠心耿耿,田福也就不準備再為難他。

     張飛鴻盤算了一下海島之上和中原各地潛伏的人手,再算算目前已有的兵器、馬匹、糧草,不覺又皺起了眉頭。

     不管是劫镖也好,還是劫錢莊也好,都是隻能偶一為之的權宜之計,而一旦起兵,各項費用必定會劇增,到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總不能在打出“複國”旗号之後,還幹劫錢莊的勾當吧? 當然喽。

    如果起兵後能一鼓作氣直下南京,站住腳跟,就不用再為經費發愁了。

    但他很清楚明廷的實力,更清楚自己的力量。

     他雖有雄心,卻并不狂妄,狂妄到自以為能一舉擊垮明廷。

     戰争肯定會有一段極艱苦的相持期,而在此期間,如果想赢得民心,就不能靠征糧征稅來維持軍備的開支。

    到底該怎麼辦呢? 鐵人鳳心裡一動,道:“主公,近來江湖上有很多傳聞,都跟一批寶藏有關。

    ” 張飛鴻笑了笑,不經意地道:“江湖上傳聞的所謂寶藏,十件裡隻怕有十件都是靠不住的。

    ” 鐵人鳳道:“這次卻極有可能是真有此事。

    ” 張飛鴻看着他,道:“哦?” 鐵人鳳道:“據說元順帝退出北京城時,有一批金銀不及攜帶,都埋在城内某處了。

    ” 張飛鴻笑道:“鐵老熟讀經史,豈不知哪一朝沒有這樣的傳聞呢?” 鐵人鳳道:“幾個月前,聖火教教主幕容沖天親自出馬,率部突襲上方山,據傳就是為了上方寺雲水禅師手中的一張藏寶圖。

    ” 張飛鴻目光一凝,道:“聖火教?” 鐵人鳳道:“是。

    ” 張飛鴻目光閃動道:“結果呢?” 鐵人鳳道:“這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屬下也難以斷定。

    ” 聖火教,又是聖火教。

     看來,聖火教已做好了一統中原武林的準備了。

     張飛鴻的心神飛速地轉動着。

     他覺得很有必要跟聖火教的人聯系上,最好是能與他們的教主本人談一談。

     本來今天下午是有一次機會的,可又讓黃石公給攪黃了。

    好在成壽吾逃走前,訂下了明晚的約會。

     張飛鴻的臉上,又浮起了自信的、儒雅彬彬的微笑。

     ********* 春來茶館已是一片焦土。

    放火的不是别人,正是黃石公自己。

     廢墟下,是阿河、紅衣女郎、青衣大漢和金猴兒的墳墓。

     黃石公和曹勳雖不忍、不願,但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安葬他們。

     就算是普通的江湖仇殺,如不能盡快地,幹淨利落地處理掉屍體,驚動了官府,活着的人的日子就會更難過,何況,曹勳和黃石公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呢? 幾十年的江湖歲月裡,曹勳幾乎已忘了自己是張氏的部将,而将自己看做一個普通的江湖人。

     他更願意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所以他才會收留青衣大漢等三個徒弟。

     就算在極度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與普通江湖人之間的差别的時候,他也仍然覺得在大明已穩坐江山幾十年的情況下,張氏後人複國的希望以及為此所做的一切準備,也隻不過是後人對祖先的一點點忠孝之心而已。

     但是,就在昨天,他見到了他的主公張飛鴻。

    親眼見到了張飛鴻超塵的武功、超人的冷靜和雄才大略。

     也就在昨天,他知道了中原武林的重鎮,威名赫赫,高手雲集的濟南鐵府竟也是張氏的部屬,而且僅僅是中原潛伏人馬中很小的一部分。

     忽然間他的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

     一種久遊在外的遊子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時所感覺到的充實。

     複國,不再隻是一個缥缈的影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可以看得見的希望。

    實實在在如站在他前面的張飛鴻一樣真實。

     他側過頭看了黃石公一眼。

     黃石公花白的長須在朦胧的星光下輕輕顫動着。

     夜風漸緊。

     深秋的夜風帶着逼人的寒氣。

     寒冷的夜風直撲在張飛鴻的臉上、身上,透過薄薄的夾袍,直吹進他的胸膛裡。

     他不怕冷。

    他喜歡這種冷。

     因為這寒冷的夜風可以使他更冷靜、感覺更敏銳。

     經過昨天下午的一役和夜裡鐵人鳳所介紹的一些情況,聖火教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突然加重了。

     子正将近,聖火教的人仍沒有出現。

     劉仲謀竟也沒有來。

     對這個“鬼腿”,張飛鴻也是十分感興趣。

     今天下午,他與黃石公和曹勳整整聊了一個時辰,大部分時間都在打聽劉仲謀的情況。

     據曹勳說,劉仲謀可算是他生平最好的朋友,但他對劉仲謀的家世、武功卻知之甚少。

     雖說江湖上“梅花拳”與“鬼腿”素來齊名,但認真說起來,劉仲謀的名頭要略超出“鬼腿”。

    曹勳的武功在張飛鴻看來,勉強可稱一流,但劉仲謀的功力卻是令張飛鴻頗感莫測高深。

     即便是自陣外突襲,能一舉擊垮聖火教那種古怪的陣法也絕非易事,至少,曹勳就絕沒有這個實力。

     思來想去,張飛鴻認為自己也不可能有十成的把握。

     那麼,在素來将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江湖中,以劉仲謀可稱超一流的武功,為什麼甘心排在曹勳這個二流人物之下呢? 更讓張飛鴻感興趣的,是這位“鬼腿”的行蹤。

     他昨天出現的太及時了一點,太突然了一點,張飛鴻并不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但對此他不能不起疑心。

     世上的确有很多事都是巧合,但隻要你願意更深一層地去分析,“巧合”大都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已是子正。

     聖火教的人還是沒有露面。

     張飛鴻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一點都不着急。

     一着急,心情難免煩躁,功力就會大訂折扣,這個道理,張飛鴻十一歲時就明白了。

     故意讓對手久等,讓對手因此心急,本就是江湖人經常玩的小把戲。

     憑聖火教的實力和一慣的行事作風,他們也不會,更不屑于玩這種把戲。

    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了? 一向冷靜的田福卻已有些不耐煩了。

    他本不贊成張飛鴻親自出面。

    在他看來,卷入無謂的江湖仇殺,是最不智,也是對複國大計最不利的行為。

     但張飛鴻堅持出面。

     ——他總不會是有意與聖火教結交吧? 田福不願相信、不敢相信。

     近兩三年來,他已不太能摸清張飛鴻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聖火教的人怎麼還不露面?會不會是另有陰謀?”田福忍不住道。

     曹勳恭聲道:“回田總管,聖火教雖說臭名昭著,卻是從不食言,像這種死約會,他們絕不會不來。

    ” 田福冷冷哼了一聲,看看張飛鴻,不說話了。

     黃石公低聲嘟哝道:“‘鬼腿’這個死囚怎麼也到現在還不見?” 曹勳擔心道:“别是先在哪裡碰上了聖火教的人,打起來了吧。

    ” 黃石公道:“我看這死囚是怕了,不然昨天咋一定不願跟咱們一起走呢!” 張飛鴻忽然一笑,道:“劉兄已經來了。

    ” “張兄好耳力!” 樹林中轉出一條人影,摺扇輕搖,儒衫飄飄,不是劉仲謀,更是何人?” 他摺扇一收,點着黃石公道:“逮着個空子就在背後說我的壞話,黃石頭你也不怕爛舌頭!” 黃石公笑道:“誰讓你老是這樣鬼鬼祟祟地。

    難怪别人要叫你‘鬼腿’!” 劉仲謀一笑,目光轉到田福身上,道:“這位前輩是……” 張飛鴻道:“這是小弟的一個老家人,劉兄不必太客氣。

    ” 劉仲謀果然不再客氣,輕輕“哦”了一聲,不再理會田福。

     田福仍然陰沉着一張臉,就像是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誰也不清楚那面具後到底會是什麼表情。

     劉仲謀四下看了看,道:“時辰早過了,聖火教的人怕是不會來了。

    ” 張飛鴻目光一閃,道:“保不準他們也早來了,隻是一時還不願露面罷了。

    ” 劉仲謀又四下看了看,道:“不會吧?早來了,怎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張飛鴻含笑道:“劉兄想看動靜,馬上就能看到了。

    ” 果然,“動靜”來了。

     官道南側一片茅草叢中,忽然升起一條人影,雙臂展開,在随着夜風起伏翻騰的草尖上忽掠過來。

     曹勳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來人不是成壽吾。

    成壽吾沒有這樣高的身手。

     在聖火教濟南分舵,成壽吾的武功當然是最高的。

    這個又會是誰? 難道僅僅為了對付“梅花拳”、“消魂無影”和“鬼腿”,聖火教會派出這樣的高手? 張飛鴻的心跳一點也沒有加快。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武功高,司職必定也高,在任何一個江湖幫派裡都是這樣。

    來人的司職越高,他就越能盡快接觸到聖火教的核心。

     黑影在六七丈外停住身影,揚聲道:“哪一位是‘梅花拳’曹師傅?” 曹勳走上兩步,拱拳道:“在下正是。

    請問閣下是什麼人?” 黑影道:“在下李乾元,忝為聖火教朱雀壇壇主。

    敝教成舵主另有要事不能脫身,由在下代為踐約。

    曹師傅不會見怪吧。

    ” ——朱雀壇壇主。

    聖火教内八堂外八壇中已有人出面了。

     張飛鴻朗聲道:“李壇主,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