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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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停止後,隊伍越來越慢,傷病員、落伍兵、擔架,三三兩兩無次序地夾雜在隊伍中。

    他們走幾步停一下,停一下又走幾步,仿佛要等侯後面的人。

    黃晔春見着一個慢慢走而且在啜泣的小鬼,象慈母一樣地撫慰說:“小鬼,走快點,再走一兩天就到蘇區了。

    ” “腳痛,走不動。

    ”小鬼忍住抽噎邊走邊說。

     “我扶你走吧。

    ”黃晔春抓着他的小臂,加大速度。

     一邊走,一邊督促别的落伍兵。

    他和宣傳員雖然不斷督促,但落伍的人依然越來越多。

     中午,黃晔春同後衛部隊到了一個村莊,他看到傷病兵和落伍人員都擁擠在村莊裡,有的找水喝,有的買東西吃,有些擔架隻有一個小看護兵招呼,沒有人擡,心裡很着急。

    後衛營營長、教導員從村莊南頭來了,對他敬禮後說;“司令吩咐我,要我們掩護傷病員,作全軍的後衛。

    司令員說今天半夜前衛一定要趕到袁水,占領渡河點。

    ” “你們隊伍呢?” 營長指了一下南面不遠的小山說:“上山去占領陣地了。

    準備打敵人追兵。

    ” “你們去好好布置一下,我在村裡辦一點事就來。

    ” 黃晔春好不容易才把村裡的輕傷病兵、落伍兵都督促走了,把重傷病兵擡走了;沒有人擡的,他命令醫生、看護和宣傳員輪流背出去再說。

     傷病兵剛搬走,位于村北來路的排哨響槍了。

    黃晔春急速出村,看見許多重傷兵由看護和醫生背着或挽着慢慢地走。

    這時敵人快到山腳,黃晔春見到營長,頭一句就說:“傷兵還沒有走完……” 朱理容不等黃晔春說完,就立即堅決地說:“已經準備好了,敵人來就給他一個反突擊。

    ” 朱理容走到部隊面前,向他們說:“同志們,傷兵還沒有走完,幹!” “幹!”所有的人同聲回答,“要死一起死!” 國民黨軍隊沖來了,紅軍卧倒隐蔽起來,不說話,不打槍。

    白軍疏開後以為紅軍撤退了,大搖大擺地上山,紅軍等敵人快到身前,突然站起來,大聲叫道:“瞄準—一放!”一陣快放,隊伍反沖鋒了,國民黨雖然兵多槍多,但山地和田野小路隻能單行縱隊行軍,先頭部隊并不多,紅軍抓住敵人這個弱點,殺了個回馬槍,敵人紛紛向後潰退。

    紅軍追了一場,俘虜了七八個敵人,又從敵人死屍和傷兵身上解下十多條長長的子彈袋,回到原來的陣地。

    國民黨軍隊吃了虧,停止前進,等後續部隊。

     紅軍雖然打退了敵人的追擊,但原來的傷兵不僅沒有完全弄走,還增加了新的傷兵。

    黃晔春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采用三個辦法來解決,第一,命令國民黨的俘虜擡;第二,動員自己的同志擡;第三,再派宣傳員到前面沿途請民夫。

     這三個辦法,頭一個是最好的而且是馬上就實現了。

    第二個雖然可以馬上實現,但有很大顧慮,因為他們擔心敵人追來,沒有人打仗。

    但他們反過來想了一下,覺得這樣雖然減少了戰鬥員,但比傷病員插在隊伍裡慢慢走好些。

    第三個辦法,隻是可能,但時間來不及。

    他們立即實行第一、二個辦法,大部分傷病兵就弄走了。

    可是,路上又出了新問題:擡傷兵的戰士是經過長途行軍和惡戰的,早已精疲力盡,加上擡傷兵又還要帶槍,他們走了不久,就開始落後了。

    落伍的擔架越來越多,隊伍越走越慢。

     這樣下去太危險了,黃晔春忽然記起郭楚松同他講的一個故事:一九二九年二月,紅四軍在大柏地反擊追敵劉士毅。

    他那個營傷兵有四十多個,除能走和能騎馬的以外,還有十八九個要擡,那裡的老百姓被敵人欺騙,都走了,隻好動員戰士擡。

    戰士自己有槍,受傷同志的槍沒有人背,同時還繳了敵人百多支槍,這麼多槍一概得帶走。

    因此,許多人背兩支,擡擔架的也背一支。

    因此走得很慢,走大半天,掉隊二十裡,後衛營被他們捆住了手腳,不僅不能及時到宿營地,還要随時準備和新來追擊的敵人作戰。

    晚上,郭楚松要求上級接收他們多餘的槍,回答是各部隊槍都多,辎重隊也缺運輸工具。

    郭楚松左思右想,沒有辦法,第二天清早集合出發,他命令部隊留下槍機,把多餘的不好的槍,全部破壞甩掉。

    部隊這天按時出發,按時到宿營地,後衛營對他們也沒有意見了。

    黃晔春想到這裡,覺得隻有學郭楚松的辦法。

    于是站在道旁叫道:“同志們,有雙槍的把一支槍的槍機下下來,把槍身砸掉!” “砸了?” “是,砸了好擡傷兵。

    ” 有人說:“槍還是不砸好,是我們拼命搶來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