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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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曼悠然踱回先前坐過的沙發，坐在了另一側，望着保羅·委羅内塞[39]畫的那幅著名的《迦拿婚宴》[40]出神。
盡管有些疲憊，紐曼卻發現那幅畫非常有趣，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那正是他心中能夠想象的豪華盛宴。
畫的左下角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士，金發披肩，頭戴黃金首飾。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臉上露着迷人的微笑，聆聽着鄰座客人的訴說。
紐曼在人群中揣度着畫中的女士，欽羨不已。
他發現她也不乏專情的臨摹者，一位蓄着短發的男青年正在臨畫描摹。
突然，他有一種試試做&ldquo收藏家&rdquo的狂熱沖動，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為什麼不可以繼續呢？就在二十分鐘前，他買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幅畫，此時他已經想到藝術贊助也是一項不錯的事業。
他越想越有勁，幾乎立刻就要奔過去向那位年輕人再次&ldquo詢價&rdquo了。
顯然，他覺得有幾個理由可以讓自己與那位青年建立某種關系，當然，建立關系的邏輯鍊似乎并不十分完美。
他清楚諾埃米小姐的要價太高，他并沒有為此對她不滿，但是，他決定付給男青年的錢一定要不少于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紳士的出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手裡既沒有拿導覽圖也沒有拿望遠鏡，舉止異乎尋常。
他的手裡拿着一把白色的遮陽傘，傘布内裡襯着藍色絲綢。
他漫步來到委羅内塞的那幅畫前，茫然地看着，可是因為站得太近，他隻看到畫布的紋理。
就在紐曼對面，那位紳士停了下來，轉過身子。
這時，已經觀察了好一會兒的紐曼終于打消疑雲，看清了對方，于是從座位騰地站了起來，大步邁過去，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那位帶傘的紳士，對方狐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
隻見那人心寬體胖，面色紅潤，蓄着漂亮的褐色胡須，精心從中間分開，向兩側梳去。
他的臉上看不出有很強烈的表情變化，但看起來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
沒人知道紐曼當時是怎麼揣摩那張臉的，但是，他發現自己那伸手一抓卻沒有産生預想的回應。
&ldquo噢，瞧！瞧！&rdquo他邊說邊笑，&ldquo不要說我手裡沒有白色遮陽傘，你就不認得我了！&rdquo 他的聲音勾起了對方的記憶，那位紳士張大了嘴，也笑了起來：&ldquo啊，是紐曼，你把我吓到了！我說，誰能想到在這兒碰到你？你變化還挺大的。
&rdquo &ldquo你沒變！&rdquo紐曼說。
&ldquo嗨，隻是沒有越變越糟而已。
什麼時候來巴黎的？&rdquo &ldquo三天前。
&rdquo &ldquo為什麼沒有通知我？&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你在巴黎啊。
&rdquo &ldquo我在巴黎已經六年了。
&rdquo &ldquo我們分别也有八九年了。
&rdquo &ldquo差不多吧，那時我們都還很年輕。
&rdquo &ldquo那是在聖路易斯，當時還在打仗，你在當兵。
&rdquo &ldquo不對，當兵的不是我，是你。
&rdquo &ldquo我想應該是我。
&rdquo &ldquo你沒事吧？一切還好？&rdquo &ldquo我安然無恙，一切還算滿意。
好像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rdquo &ldquo你來歐洲多久了？&rdquo &ldquo十七天。
&rdquo &ldquo第一次來歐洲嗎？&rdquo &ldquo是的，差不多是那樣。
&rdquo &ldquo發财了吧？&rdquo 紐曼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帶着靜谧的微笑答道：&ldquo是的。
&rdquo &ldquo所以就到巴黎消費來了？&rdquo &ldquo哦，看吧。
本地人都帶着那些遮陽傘？&rdquo &ldquo是這樣的，傘非常棒！這裡的人都很會享受。
&rdquo &ldquo你在哪裡買的傘？&rdquo &ldquo到處都有，随地可見。
&rdquo &ldquo好吧，特裡斯特拉姆，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了你，想必你對巴黎已經輕車熟路了，還望在遊覽方面多多指點。
&rdquo 特裡斯特拉姆先生并不自謙，喜形于色地說道：&ldquo沒問題，我想比我更熟悉巴黎的人應該不多吧，有什麼問題就問我。
&rdquo &ldquo可惜的是，幾分鐘前你不在這兒。
我剛剛買了一幅畫，要是你在，興許可以幫我把把關。
&rdquo &ldquo你買了一幅畫？&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說着，茫然地環顧四周牆壁，&ldquo是真的嗎？那些畫可以買賣？&rdquo &ldquo我的意思是買了一幅描摹畫。
&rdquo &ldquo噢，明白了，&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一邊說着，一邊對着提香和凡·戴克[41]的畫作點頭，&ldquo我想，牆壁上的那些畫應該是真迹。
&rdquo &ldquo希望如此，&rdquo紐曼嚷道，&ldquo我可不想要赝品的赝品。
&rdquo &ldquo哦，&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神秘兮兮地說道，&ldquo那可沒人說得清楚。
您知道，他們模仿得太逼真了！就
盡管有些疲憊，紐曼卻發現那幅畫非常有趣，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那正是他心中能夠想象的豪華盛宴。
畫的左下角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士，金發披肩，頭戴黃金首飾。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臉上露着迷人的微笑，聆聽着鄰座客人的訴說。
紐曼在人群中揣度着畫中的女士，欽羨不已。
他發現她也不乏專情的臨摹者，一位蓄着短發的男青年正在臨畫描摹。
突然，他有一種試試做&ldquo收藏家&rdquo的狂熱沖動，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為什麼不可以繼續呢？就在二十分鐘前，他買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幅畫，此時他已經想到藝術贊助也是一項不錯的事業。
他越想越有勁，幾乎立刻就要奔過去向那位年輕人再次&ldquo詢價&rdquo了。
顯然，他覺得有幾個理由可以讓自己與那位青年建立某種關系，當然，建立關系的邏輯鍊似乎并不十分完美。
他清楚諾埃米小姐的要價太高，他并沒有為此對她不滿，但是，他決定付給男青年的錢一定要不少于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紳士的出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手裡既沒有拿導覽圖也沒有拿望遠鏡，舉止異乎尋常。
他的手裡拿着一把白色的遮陽傘，傘布内裡襯着藍色絲綢。
他漫步來到委羅内塞的那幅畫前，茫然地看着，可是因為站得太近，他隻看到畫布的紋理。
就在紐曼對面，那位紳士停了下來，轉過身子。
這時，已經觀察了好一會兒的紐曼終于打消疑雲，看清了對方，于是從座位騰地站了起來，大步邁過去，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那位帶傘的紳士，對方狐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
隻見那人心寬體胖，面色紅潤，蓄着漂亮的褐色胡須，精心從中間分開，向兩側梳去。
他的臉上看不出有很強烈的表情變化，但看起來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
沒人知道紐曼當時是怎麼揣摩那張臉的，但是，他發現自己那伸手一抓卻沒有産生預想的回應。
&ldquo噢，瞧！瞧！&rdquo他邊說邊笑，&ldquo不要說我手裡沒有白色遮陽傘，你就不認得我了！&rdquo 他的聲音勾起了對方的記憶，那位紳士張大了嘴，也笑了起來：&ldquo啊，是紐曼，你把我吓到了！我說，誰能想到在這兒碰到你？你變化還挺大的。
&rdquo &ldquo你沒變！&rdquo紐曼說。
&ldquo嗨，隻是沒有越變越糟而已。
什麼時候來巴黎的？&rdquo &ldquo三天前。
&rdquo &ldquo為什麼沒有通知我？&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你在巴黎啊。
&rdquo &ldquo我在巴黎已經六年了。
&rdquo &ldquo我們分别也有八九年了。
&rdquo &ldquo差不多吧，那時我們都還很年輕。
&rdquo &ldquo那是在聖路易斯，當時還在打仗，你在當兵。
&rdquo &ldquo不對，當兵的不是我，是你。
&rdquo &ldquo我想應該是我。
&rdquo &ldquo你沒事吧？一切還好？&rdquo &ldquo我安然無恙，一切還算滿意。
好像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rdquo &ldquo你來歐洲多久了？&rdquo &ldquo十七天。
&rdquo &ldquo第一次來歐洲嗎？&rdquo &ldquo是的，差不多是那樣。
&rdquo &ldquo發财了吧？&rdquo 紐曼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帶着靜谧的微笑答道：&ldquo是的。
&rdquo &ldquo所以就到巴黎消費來了？&rdquo &ldquo哦，看吧。
本地人都帶着那些遮陽傘？&rdquo &ldquo是這樣的，傘非常棒！這裡的人都很會享受。
&rdquo &ldquo你在哪裡買的傘？&rdquo &ldquo到處都有，随地可見。
&rdquo &ldquo好吧，特裡斯特拉姆，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了你，想必你對巴黎已經輕車熟路了，還望在遊覽方面多多指點。
&rdquo 特裡斯特拉姆先生并不自謙，喜形于色地說道：&ldquo沒問題，我想比我更熟悉巴黎的人應該不多吧，有什麼問題就問我。
&rdquo &ldquo可惜的是，幾分鐘前你不在這兒。
我剛剛買了一幅畫，要是你在，興許可以幫我把把關。
&rdquo &ldquo你買了一幅畫？&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說着，茫然地環顧四周牆壁，&ldquo是真的嗎？那些畫可以買賣？&rdquo &ldquo我的意思是買了一幅描摹畫。
&rdquo &ldquo噢，明白了，&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一邊說着，一邊對着提香和凡·戴克[41]的畫作點頭，&ldquo我想，牆壁上的那些畫應該是真迹。
&rdquo &ldquo希望如此，&rdquo紐曼嚷道，&ldquo我可不想要赝品的赝品。
&rdquo &ldquo哦，&rdquo特裡斯特拉姆先生神秘兮兮地說道，&ldquo那可沒人說得清楚。
您知道，他們模仿得太逼真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