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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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捷的小個子醫生。

    他非常不滿意,說了一大通。

    他是個機警的法國人,每天都來這個家裡,我想他所看到的遠比他看起來看到的要多。

    而且,可憐的老侯爵一看到老夫人就把臉轉開的方式,确實讓任何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那個巴黎來的醫生更加随和,他讓那個普瓦捷醫生不要張揚出去。

    盡管如此,瓦倫汀先生和小姐還是有所耳聞,他們知道自己父親是非自然死亡。

    當然,他們不能指控他們的母親,正如我對您所說,我閉口不說,像石頭人一樣。

    瓦倫汀先生過去有時會看着我,眼睛似乎撲閃撲閃的,仿佛想要問我一些情況。

    我特别害怕他說話,于是我總是躲開他的目光,做我自己的事去了。

    如果我告訴他,我确信他以後會恨我的,那是我永遠也無法承受的事情。

    有一次,我擅作主張去找他,親吻他就像他小時候我吻他那樣。

    &lsquo先生,您不應該看起來如此憂傷,&rsquo我說,&lsquo請相信您可憐的老布萊德,如此英勇潇灑的年輕男士沒有什麼可以為之悲傷的。

    &rsquo我想他是理解我的,知道我是在請求他不要再追問了,于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做了決定。

    他腦中帶着未問出的問題行事,就如我帶着未說出的故事行事一樣,我們都害怕讓這個偉大的家族蒙羞。

    同樣,小姐也是這麼想的。

    她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情況,她也不想知道。

    老夫人和烏爾班先生也沒有問我,這是因為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提問的理由。

    我就像老鼠一樣匍匐不動。

    我年輕時,老夫人認為我是個賤婦,現在她則當我是個傻瓜,我怎麼會有任何想法呢?&rdquo &ldquo但是,您說那個普瓦捷小個子醫生大吵了一通。

    &rdquo紐曼說,&ldquo沒有人接着追問下去嗎?&rdquo &ldquo先生,我沒有聽到任何風言風語。

    您可能也注意到了,這個國家的人喜歡搬弄是非、散布醜聞,我想有人會對德·貝樂嘉老夫人指指點點。

    但畢竟他們又能說什麼呢?老侯爵生病是事實,死也是事實,死亡是不可逃避的自然規律。

    醫生不能說他不是真的在抽搐。

    那之後的第二年,小個子醫生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在波爾多買了一間診所。

    即使有任何流言蜚語,慢慢地也就被人們淡忘了。

    而且,我認為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聽到關于老夫人的流言蜚語,她很受大家敬重。

    &rdquo 聽到這最後表示肯定的一句話,紐曼突然爆發出一陣誇張的大笑。

    布萊德太太開始從坐着的地方起身離開,他幫着她從城牆的豁口處通過,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ldquo是的,&rdquo他說,&ldquo老夫人的名望實在荒唐可笑,她的光輝形象一定會轟然倒塌!&rdquo他們來到教堂前的空地,在那兒停了一會兒,互相看着對方,臉上溢出一對親密戰友的神态&mdash&mdash像是兩個團結合作的同謀。

    &ldquo但真相是什麼呢?&rdquo紐曼說,&ldquo她對她丈夫做了什麼呢?她沒有刺殺他,也沒有用毒藥毒死他。

    &rdquo &ldquo我不知道,先生。

    沒有人親眼見到。

    &rdquo &ldquo除了烏爾班先生。

    您說他在病人房間外走來走去,也許他從鑰匙孔裡看到了。

    不過,也不會,我認為他是絕對相信他母親的。

    &rdquo &ldquo您可以放心,我常常在思考這個問題,&rdquo布萊德太太說,&ldquo我确信她的手沒有觸碰過老侯爵,我在他身上各處都沒有看到任何蛛絲馬迹。

    我認為事情應該是這樣的:他感到一陣劇烈疼痛,于是讓她去取藥,她沒有給他藥,相反卻把藥在他面前倒掉了。

    于是他明白了她的意圖,加上當時他已經虛弱無力又孤獨無助,他受到了驚吓,感到十分恐懼。

    &lsquo您想殺了我。

    &rsquo他說。

    &lsquo是的,侯爵先生,我想殺了您。

    &rsquo老夫人說着,坐下來,盯着他看。

    您知道老夫人的眼神,我想,先生,她就是用她那雙眼睛殺了他;她的眼神裡帶着她那邪惡而強烈地想置他于死地的決心,那就像花朵被蒙上了一層霜凍。

    &rdquo &ldquo好吧,您真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您非常謹慎細心,&rdquo紐曼說,&ldquo我會非常看重您作為女管家的工作能力。

    &rdquo 他們開始下山,布萊德太太一直走到山腳下都一言未發。

    紐曼輕輕地邁着步子走在她的身旁,他仰頭看着星空,覺得自己似乎是在銀河中懷着複仇的信念遨遊。

    &ldquo因此,先生,您是認真的嗎?&rdquo布萊德太太輕聲問。

     &ldquo您是說為我管家?噢,那是當然,我要為您養老送終。

    您不能再和那些人一起生活了。

    而且,您知道,我們今天談話後,您也不應該再和他們一起生活了。

    您把那張紙條給我,然後就搬出來。

    &rdquo &ldquo在我這個年紀調換東家,似乎顯得很輕浮。

    &rdquo布萊德太太悲哀地說,&ldquo但如果您要把這個家給掀個底朝天,我甯願搬出去。

    &rdquo &ldquo噢,&rdquo紐曼勝券在握,用輕松的口氣說,&ldquo我想我不會讓警察介入此事的,可能這也是您的意圖所在。

    不管德·貝樂嘉老夫人做了什麼,恐怕法律都不能制裁她。

    不過,這也正是我高興的地方,一切都由我來處理!&rdquo &ldquo先生,您真是一位勇敢大膽的紳士。

    &rdquo布萊德太太小聲說着,從她寬邊軟帽的邊緣看向紐曼。

     他将她送回城堡,宵禁的鐘聲已經為白天勞碌的福樂裡雷村民敲響,街上已經熄了燈火,空無一人。

    她向他保證半小時後他會拿到老侯爵寫的那張紙條。

    布萊德太太沒有從正門進去,他們沿着一條蜿蜒小徑,繞到公園圍牆邊的後門,她有門上的鑰匙,這樣她就從城堡後門進去了。

    紐曼與她商定,他等着她進去取那張他觊觎已久的紙條。

     她進去後,在昏暗的小巷等待的半小時對他來說似乎特别漫長,不過,這讓他有充分的時間進行思考。

    終于,後門打開了,布萊德太太站在那裡,一隻手扶着門闩,一隻手遞過來一張疊得很小的紙條。

    他立即接過來,将它放進上衣口袋裡。

    &ldquo到巴黎來找我,&rdquo他說,&ldquo您知道的,我會安頓好您的将來。

    我會将可憐的德·貝樂嘉老侯爵寫的法語翻譯給您看。

    &rdquo他從未有過像此刻這樣對尼奧什先生充滿了感激之情,正是他教會了自己法語。

     布萊德太太呆滞的雙眼一直盯着那張紙條,直到它從自己眼前消失,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ldquo好吧,先生,您已經做了您想對我做的事情,我想您還會再做的。

    從現在開始您得照料我了。

    您是個非常積極樂觀的紳士。

    &rdquo &ldquo剛才,&rdquo紐曼說,&ldquo我還是個急不可耐的紳士呢!&rdquo他向她道了晚安,然後快步走回客棧。

    他讓人準備好回普瓦捷的車輛,然後關上卧室房門,跨步走到點着蠟燭的壁爐架旁邊。

    他把紙條拿出來,快速打開。

    那上面滿是鉛筆字迹,在微弱的燭光下,起初似乎看不清楚。

    然而,紐曼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從這些顫抖的筆迹中讀出了意義,其英文大意如下: 我妻子已經試着要殺死我,并且已經采取了行動。

    我就要死了,就要可怕地死去了。

    置我于死地的原因是她要将我可愛的女兒嫁給辛特雷先生,而我堅決反對這樁婚事&mdash&mdash阻止它的發生。

    我精神正常&mdash&mdash可以問醫生,問布太太&hellip&hellip今夜我在這裡是多麼地孤單,她攻擊了我,置我于死地。

    如果有謀殺的話,這就是謀殺。

    問醫生就知道一切了。

     亨利·烏爾班·德·貝樂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