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天香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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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來,小兄就想起來了,當小兄施出第二招之時,突感對方擁來的奇大勁力驟然消失,好像對方在這刹那之間,武功突然失去似的,這不是怪事嗎?以‘廣寒仙子’的造詣來說,本不應該有此現象。

    ” “三心書生”接道:“這就是愚兄所說之事态複雜了。

    因為天日絕學,愚兄昔年也略知梗概,尤其是‘天目仙翁’的救命三大絕招,威力之大,不可思議。

    雖然本門未與之正式過招,不知孰強孰弱,據說隻有金鐘老人的武功足以克制。

    所以愚兄認為‘廣寒仙子’實非傷在梅師弟手中,而是另有其人暗中借力出手,将她擊傷。

    ” 嶽壟不解地道:“此人難道與天目仙翁有仇不成?為何要暗施下流手段,其目的何在?” “三心書生”微微一笑道:“據衛某判斷,此人武功之高,恐怕天目仙翁亦不足與之颉颃。

    事情很簡單,此人旨在借梅師弟之手,嫁禍‘鬼府’、‘神宮’,因為在當今六大奇人之中,‘鬼府’、‘神宮’實力最強,且與‘天目仙翁’和平相處,素無過節,而金鐘老人又已仙去,未來主持論劍大會之人,非‘天目仙翁’莫屬,如今雙方發生怨嫌,對梅師弟實是不利。

    不瞞嶽老弟說,此番‘鬼府’、‘神宮’參加盛會的代表,僅梅師弟一人。

    也就是說,他是兩派惟一的代表人。

    若有人從中制造糾紛怨嫌,使梅師弟為衆矢之的,梅師弟武功再高,也不能與天下各派為敵,到那時,千夫所指,久疑成真,可謂情勢阽危,後果堪虞!” 梅雪樓道:“照師兄說來,這嫁禍之人武功高不可測,定非‘毒書生’霍劍豪之流可比,極可能是六大奇人之中一人了。

    ” “三心書生”微微點頭道:“可能如此,舍此以外,實無其他理由,足以附會,這仍是臆測……” 梅雪樓突然“咦”了一聲,道:“折騰了大半夜,我倒把董大哥給忘記了。

    适才小弟本是與董大哥一道來此,聽到叱喝之聲趕來,董大哥已不知去向。

    ” 梅雪樓立即将一路上遭遇,及“千手書生”董平突然現身,與自己結伴同行之事說出。

     “三心書生”衛天璈微微一笑道:“‘千手書生’董乎雖非六大奇人門下,但武功自成一家,且為人善善惡惡,我想他此番與梅師弟訂交或有企圖。

    至于他在發現為兄時,突然不辭而别,不瞞兩位老弟說,也正是為了‘廣寒仙子’陸宜德之事,餘恨未消呢!” 梅雪樓和嶽壟兩人雖然極想知道“三心書生”、“千手書生”和“廣寒仙子”之間之情仇,但“三心書生”不說,兩人也不好意思出口詢問。

     “三心書生”道:“梅師弟可知道‘毒書生’霍劍豪嫁禍愚兄的用意嗎?” 梅雪樓道:“小弟不知,但如今想來,難道也是為了……” “三心書生”點點頭道:“不錯,他也是為了‘廣寒仙子’陸宜德。

    而且,如小兄猜測不錯的話,本門‘九天羅’掌法也是他洩于‘天香玉女’的。

    這僅是他嫁禍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次,我想他可能還不知道你一人獨自代表‘鬼府’、‘神宮’參加天下武林盟主盛會,他還以為愚兄也是候選人之一呢!因此挖空心機向愚兄下手,必置愚兄于死地而後甘心。

    ” 梅雪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面還有這許多怨嫌仇隙,看來江湖之中,真個是步步陷阱,波谲雲詭了。

     嶽塹雖不知事情原委,但略一思索,即猜出大半,況且“三大書生”之名,武林人盡皆知。

     三人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已走出西天日山區,天色尚未大明,已經穿過玲珑山麓,來到餘杭附近。

     三人略進飲食,直奔杭州,午時未到,已到達西湖之畔,隻見波光岚影,白鹭翻飛,說不盡的旖旎風光。

     三人決定先飽餐一頓,再遍覽西湖景色。

     盡管西湖八景,各有所長,但一般來說,卻屬孤山一帶較為奇妙。

     還有四照閣、别蘇亭、觀音樓、題襟館等,但風光略遜于四照閣。

     因四照閣依山而築,推窗外望,可俯瞰西湖全景,如三潭印月、湖心亭、西山等均收眼底,坐下來要來一壺龍井,盡覽湖中景色,恍似神仙境界。

     三人之中,以“三心書生”見聞最廣,西湖是他每年春夏之交必遊之地,隻是近年來因心情不佳,雖在山光水色之中,仍不免觸景傷情。

     隻見這座四照閣,規模甚大,放置五六十張小茶幾子仍顯着寬敞得很。

     此刻閣上已有不少的茶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都是武林人物,至于詩人墨客、雅人逸士以及商賈,則一個不見。

     閣樓堪堪滿坐,但奇怪的是在正中央的三個小茶幾,卻仍空着,且未放置茶具,顯然仍無人捷足。

     “三心書生”何等經驗,心知恰巧留有三個空位,事有蹊跷,但憑三人身手,敢說天下去得,區區一座四照閣有何懼哉。

     這時,數十道炯炯眸光,自四面八方向三人射來,除少數目蘊兇光外,多是驚奇神色。

     “三心書生”領先走到中央小茶幾處,茶房已經将茶沏來,一壺龍井,四色點心,三個碎瓷茶杯。

     “三心書生”趁倒茶之時,以咫尺傳音向二人道:“今日此閣中有些蹊跷,雖說我等有恃無恐,但據為兄近來觀測,江湖之中,似乎在醞釀一次風波暗潮,而這暗潮當然與二位有關,因為這閣上有幾個紮手的魔頭……” 蓦地,一聲暴喝,一個馬臉的中年漢子倏然自人叢中站起,指着鄰桌上一個滿臉騷氣的少女道:“你這賤婢,大概是熬不住了,四出覓腥吧!大爺雖是三十未娶,孤家寡人一個,但對你這爛污貨卻沒有胃口,哼!你兩次以茶梗彈戳老子面頰,你當老子是省油燈!” “三心書生”低聲對二人道:“看吧!好戲上場了,這僅是序曲而已……” 果然,馬臉漢子左側站起一個紅衣少女,一臉妖氣,冷笑一聲道:“你這死王八不是省油燈,難道你姑奶奶是省油燈不成?不要說不是姑奶奶捉弄你,就是姑奶奶所為,你又能怎樣?” 馬臉大漢臉色一沉,向身邊一個中年文土打扮之人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中年文士的意見,中年文士微微點頭,佯作未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馬臉大漢有人撐腰,哪裡會把這個野蕩的少女放在眼裡,一雙金魚眼暴睜,道:“瞎子吃湯圓,你心裡有數,不管是不是你捉弄大爺,今天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說道,上步欺身,向紅衣少女肩頭抓去。

     紅衣少女一閃讓開,素手倏伸,反指對方乳根穴。

     紅衣少女身手亦頗不俗,尤其身法較之馬臉大漢輕靈得多。

     梅雪樓趁此機會,電目四掃數匝,将閣中茶客仔細看了幾遍,這才發覺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不是奇裝異服,滿臉暴戾之氣,其中最刺眼的一個,使人一看之下,更是忍俊不住。

     原來此人頭戴九梁道冠,卻身披褪了色的米黃袈裟,手持一條粉紅色汗巾,不停地在面前扇動,扭捏作态,令人作嘔。

     梅雪樓目光稍移,又不由暗笑一聲,隻見在動手的兩人不遠處,坐着一個矮小肮髒的小老頭。

     此人衣裝雖不奇特,但那副邋遢相,卻使人不敢多看一眼,嘿!癞痢頭,連瘡腿,苦瓜鼻,蒲包嘴。

     由于他一襲破皂袍齊膝撕去,兩條褲管僅比皂袍長出寸許,且都破如流蘇,所以幹癟如稻杆似的小腿上疤痕累累,一目了然。

     這時,肮髒老頭喝了一口茶,一雙電目向場中掃了一匝,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的微笑。

     接着,突見他嘴皮動了幾下,似乎在對人說話,又似自言自語,因為他似乎是單身一個獨據一桌,并無同伴。

     梅雪樓心知這個肮髒老頭有點邪門,立即以上乘内功,輔佐聽力,但老頭嘴皮動了一下即停。

     此刻,場中動手的兩人,又起變化。

    就在肮髒老頭嘴皮動的刹那間,馬臉大漢微微一愣,立即快逾飄風地舒指戳向紅衣少女雙峰。

     紅衣少女一招落空,正欲欺身,突見對方奇招突出,似乎慌了手腳,隻聞“嗤”的一聲,胸前紅裳裂了一條五六寸長的口子,裡面細皮白肉,一覽無遺,“蹬蹬蹬”連退三步。

     馬臉大漢一招得手,似乎大感意外,這一招乃是他本門三大絕招之一的“危巢取卵”,除了他的師父“蒼鷹”狄茂以外,無人能于此時叫出此一絕招,但他深信适才耳邊細微指示招術的口音,絕非自己的師父。

     因此,他惶惑地向肮髒老頭處瞥了一眼,肮髒老頭黃牙一龇,有意無意地沖着他暖昧地一笑。

     說時遲,那時快,紅衣少女怒叱一聲,掌風足影,狂風驟雨般地向馬臉大漢胸前罩去。

     顯然此女怒在被挫,而非因衣不蔽體,當場出醜,若換正派少女,在此情況之下,焉能繼續出手。

     梅雪樓這次注意了,肮髒老頭嘴皮又動,道:“‘狗尾續貂’,快!” 果然,紅衣少女一輪急攻,将馬臉大漢迫退三步,正初轉身之際,“砰”的一聲,屁股上如中巨錘,痛得他鋼牙一咬,又踉跄退了兩步。

     “三心書生”和嶽壟兩人,同時向梅雪樓會心地一笑,顯然他們也已發現其中奧秘。

     突然一聲陰笑,聲音低而有力,中年文士霍然站起,對肮髒老頭一指道:“我道是何人從中搗鬼,原來是你這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狗不理’暗中弄鬼!” 又是一聲嬌叱之聲,紅衣少女身旁一個紫裳中年婦人也霍地站起向紅衣少女道:“邱玉坐下來!”一面指着肮髒老頭道:“好個狗不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出來領死!” 中年文士也招呼馬臉大漢道:“藍夏,你也回來,讓狄某掂掂這老不死的斤兩!” 肮髒老頭端坐如故,放下茶杯,突然哈哈大笑一陣,道:“妙,妙!真是妙到小人國去了!你們兩個活寶,一個是‘蒼蠅’,一個是‘五花肉’,而且無獨有偶,兩個徒弟又是什麼‘臭魚、爛蝦’,真是‘天蝦蟆地狗’湊到一塊啦!妙啊,妙啊!哈哈哈……” 這時,滿閣之中,引起一片笑聲,就連梅雪樓也不由笑出聲來。

     此刻惟一特殊之人,是一直伏在窗邊茶幾上,身軀高大的老人,他僅略為擡頭,向場中掃視一匝,又伏在茶幾上呼呼睡去。

     “三心書生”對梅雪樓和嶽壟二人低聲道:“這中年文士名叫狄茂,綽号‘蒼鷹’,因他輕功不俗,且他極為好色,所以有人将‘蒼鷹’讀做‘蒼蠅’。

    那個中年婦人名叫‘五花肉’,當然也是她的綽号,這個别開生面的綽号,無非是對她表示輕薄,至于真實姓名,乃叫邱嗣芳,不過這兩人都是下五門采花淫賊,十餘年前即橫行江南一帶,後為一位白道高手挫敗,逃避邊陲,如今又……” “蒼鷹”狄茂和“五花肉”兩人雖然都是無恥之輩,但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橫加侮辱,自是挂不住,同時怒哼一聲,向肮髒老頭撲去。

     兩人四掌,狠命地拍向肮髒老頭的“百彙、玉枕、肩井、心經”四大要穴。

     肮髒老頭打個哈哈,使個身法,自兩人中間一閃而過,同時促狹的在兩人笑腰穴上輕輕摸了一把。

     兩個淫賊“格”的一聲,差點笑出聲來,同時撲空。

     梅雪樓對這肮髒老頭的身法頗為心折,隻見他站在兩人對面,不停地抓着白皚皚的癞痢頭,白森森的瘡屑如雪片似的落下。

     這時,恰巧有一隻紅頭蒼蠅自他面前飛過,他舒手一抓一彈,“叭”地一聲,污漬四濺,一隻活生生的蒼蠅,已經變成一個污漿,貼在“蒼鷹”狄茂的嘴唇上。

     他并自言自語道:“這個大熱天,臭魚爛蝦五花肉都湊在一起,也無怪招來紅頭蒼蠅啦!” 他有意無意地四下一瞥,突見窗邊伏幾大睡的高大老人,伸了個懶腰,正以一雙懾人的電目向他掃來,不由微微一震,但又立即故态複萌,哈哈連聲道:“這種地方避之為妙,老化子可要走了!”說着,迳向梯口走去。

     這僅是“蒼鷹”狄茂與“五花肉”兩人被戲弄後一瞬間之事,肮髒老頭正自蹒跚向樓梯口走去,兩個淫賊尚未出聲喝止,突然又是一聲陰陽怪氣的尖喝:“站住!”人叢中緩緩地站起一個奇形怪狀的人來。

     “三心書生”低聲對二人道:“今天真是有好戲看了,不過壓軸戲恐怕要你們二位老弟唱啦!這個肮髒老頭,乃是成名三十年之久的丐幫幫主之下,三長老之一的‘狗不理’趙斌,至于這個不男不女,不僧不道的小老頭,顧名思義即可了然,此人乃是黑道武林二怪之一的‘四不像’闵子望。

    據說此人乃是陰陽人,武功自成一家……” “狗不理”剛剛走出五六步,一辨聲音,即知對方身分,霍地轉身,不屑地啐了一口道:“今天老化子真是諸事不利,黴運當頭,怎麼?你這令人惡心的人妖,也要插上一腿?” “四不像”又是一陣刺耳的尖笑,手中粉紅汗巾一抖,尖聲道:“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