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黑白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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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樓大為驚異,因他曾聽父親說過,“天台醉丐”乃是丐幫第一代創幫人,亦是“上元燈”邬龍之師,此人在五十年前即以遊戲風塵,武功奇高震驚武林,目前怕不在百歲以上了。

     這時,梅雪樓才領悟到所謂代他清理門戶之意,原來他是指丐幫當今幫主“上元燈”邬龍。

     梅雪樓一知是他,立即又欲站起見禮,“天台醉丐”連忙以手示意,叫他坐下,仍以“千裡傳音”道:“坐下吧!小子,第一,此處不是見禮之所,老化子也不願以本來面目現身,你未看到劣徒‘上元燈’坐在那邊,競不認識老化子嗎?其次,令師祖在武林中輩分太高,老化子在他老人家面前尚是孫子輩,你看是否還要矮半截子?” 梅雪樓心知這等奇人不拘禮數,如堅執迂禮,反而倒他胃口,随一笑作罷。

     梅雪樓立即對成筠說明了“天台醉丐”的身分,并告訴她此刻不須執禮。

     成筠立即也向他點點頭,表示崇敬之意。

     蓦地一— 台上出現一個身材頗高,青色勁裝,年約二十五六,面目俊朗的青年人,但他那眉宇之間,卻蘊含着一股陰毒傲然之色。

     此人身後十二個青衣大漢左右——分,目不斜視地站在那裡,端的派頭十足。

     此人抱拳當胸道:“在下西門瓊,承各位賞臉,枉駕燕子矶,參加這賞花大會,至感榮幸!高人畢集,盛況空前,在下不願辜負良辰美景,乃想趁賞花之便,一瞻天下奇學。

    ” 西門瓊說至此處,電目向台下一掃,又看了梅雪樓一眼,道:“當今各大門派,各有專長,誰也不敢小視任何一派。

    因此,在下不避擅專之譏,乃自行排成各位印證武功名單,按序上台印證,但以三招為限,在下相信,三招奇學,當可有個結果。

    ” “天台醉丐”道:“此人一臉陰鸷之氣,說話頗有技巧,饒那些上台之人深藏不露,也不能贻羞師門,當場現眼,必定以本門最拿手的三招相搏。

    看來此人心機與武功,都有獨到之處,說不定‘金陵十钗’濺血‘大觀園’,确是他的傑作……” 梅雪樓悚然一驚,道:“‘金陵十钗’何時濺血‘大觀園’?” “就是在你們兩人離開‘大觀園’後的刹那之間。

    ” “十钗全部死……” “不!僅二钗劉雪一人,身負重創,逃出魔掌。

    ” “前輩怎知如此詳細?” “難道你懷疑是老化子所為……” “不!前輩快别誤會,晚輩……” “又是晚輩晚輩的,我看你有點毛病!” “你我年齡相差懸殊,你叫在下如何稱呼?” “就叫老哥哥吧!” “謹遵台命!小弟是說,老哥哥既然遇上此等事情,怎能袖手?” “袖手?嘿嘿!老哥哥本是惦記你們兩人,想回去看一下,不意竟晚了一步,來人皆都以布蒙面,身手奇高,尤其為首之人,更是了得,老哥哥一現身,他們即相偕逸去。

    不過,老哥哥似乎覺得,為首之人,即與台上的西門瓊有些相似,因此老哥哥有些懷疑。

    ” “老哥哥怎知劉雪未遭毒手?” “算了吧!老弟,有一個就算了!何必‘吃鍋望盆’,如被身旁小妮子知道了,可夠你受的!” “老哥哥,快别開玩笑了,隻因她曾救我兩人出險……” 語猶未畢,西門瓊已念着第一對上台印證人的名字,這兩人乃是“妖庵”傳人于得水、“魔寺”傳人嶽壟。

     隻見一個面目奇醜,歪嘴斜眼的少年,首先一掠上台。

    距台十丈以外,競能淩空一躍而上,衆武林高手,不由一陣嘩然。

     嶽壁為人正派,不屑易容,仍以本來面目參加此會,聞聲,也躍上台去,向那歪嘴斜眼的少年人抱拳道:“于兄請了,小弟嶽塹拜領高招,還請不吝賜教!” 那歪嘴斜眼的少年,啞着嗓子道:“嶽兄少禮,‘魔寺’絕學天下無雙,還請不吝珠玉。

    ” 兩人迎面而立,皆都神态肅然,台下恁多觀衆,可沒有一點聲息。

     蓦地—— 歪嘴斜眼少年“嘿”的一聲,驟然發難。

    大袖一翻,以令人眼花缭亂的速度,搗出十七肘之多。

     梅雪樓微微一凜,心知這即是“妖庵”“金蓮毒育”賴以成名的絕技“水晶二十八肘”。

     嶽壟不敢怠慢,雙掌一搓驟分,交互挽了數十個掌花,不退反進,向一片肘影迎上。

     這種曠世絕學,當真是百年難見一次,就連老化子“天台醉丐”,也不由轉過身來,凝目觀看。

     肘風掌影一接,身形倏分又合,“啪啪”數聲,顯然接實了幾掌,兩人身形微晃,各自退了三步,敢情三招下來,已是平分秋色,軒轾不分。

     兩人互相抱拳,掠下高台歸座,衆人目光随着兩人移動,一瞬不瞬。

     嶽塑這時才與梅雪樓四目相接,立即遙相點頭打招呼。

     “天台醉丐”道:“這兩個少年,都是一代奇才,對于對方招術拿捏估計之準,分毫不差,乃能在三招之内,既不辱沒本門名望,仍可深藏不露。

    ” 要知“妖庵”、“魔寺”的武功,本來就分不出高下,但如雙方出招不得當,不是占了下風,就要洩露拿手絕學,兩者皆都不利,因此“天台醉丐”大為贊賞。

     西門瓊自台角椅上站了起來,嘿嘿幹笑兩聲,道:“兩位高人未竟全功,諒在座高人,皆都有目共睹,如此印證,實屬乏味,尚請以下各位炫露絕學,以新眼界。

    ” 顯然,适才兩人未出絕學,使他大為失望,因而,言詞之間,有不快之意。

     接着,他又手持名單念道:“請‘龍門三鈎’高弟賈雲兄暨六大門派合傳高弟雍懷玉兄上台。

    ” 台下同時躍起兩條身影,身法之妙絕,似不在“妖閹”、“魔寺”傳人之下。

     這兩個年輕人也不是本來面目,一個面色泛藍,一個面如紫茄之色,但都是表情木然,分明是戴有人皮面罩。

     面色紫茄少年一抱拳道:“小弟雍懷玉,請賈兄賜教!” 面泛藍光少年也一抱拳道:“小弟賈雲,有幸與雍兄過手,幸何如之,請先出手。

    ” 雍懷玉道聲“有僭”,身形倏然欺起一丈五六,頭下腳下,電掠而下,十指合攏齊彈,十股銳風疾射賈雲面j、刁。

     此人出手招術奇辣,根本不是印證武功的招式。

     賈雲哂然一笑,兩手握拳,迎頭搗出二十八拳,但身形紋風未動,雍懷玉反被迫得落地。

     梅雪樓大為凜駭,心道:“龍門三鈎乃是以‘金鈎、銀鈎、鐵鈎,金銀鐵一百零八鈎’聞名于世,不意,拳術方面也竟有這般造詣,由适才拳風看來,分明是‘百步神拳’。

    ” 雍懷玉微落下風,殺機陡起,十指猛握,一陣“格崩格崩”聲中,揮起數十隻爪影,罩向賈雲上盤。

     雍懷玉盛怒出手,勢不可當,賈雲不敢正撄其鋒,斜退一步,仍以“百步神拳”搗出十七八拳之多。

     隻聞“蓬”的一聲,兩人各退三步,但賈雲身軀搖了幾搖,顯然已稍落下風。

    三招已滿,榮辱互見,仍是平手之局。

     兩人微一抱拳,下台歸座。

     西門瓊又念道:“‘金鐘老人’門下高弟暨‘天目老人’門下高弟,也請上台一展絕學!” 他連念三遍,台下觀衆你望我,竟無一人上台。

     顯然,這兩位奇入門下未來參加。

     西門瓊收起名單,向台下正中的梅雪樓看了一眼,突然仰天朗笑—陣,中氣之足,直可穿雲襲石。

    台下諸人,有的竟掩耳不疊,窘态畢露。

     隻見三十丈外,桃李雜林之中盛開的桃花,如粉霧绯雪般地紛紛飄落,蔚成奇觀。

     接着,台下一陣驚呼聲後,掌聲雷動。

     “天台醉丐”向人叢中一噘嘴,梅雪樓連忙順着方向望去,隻見“上元燈”大聲喝采,掌聲曆久不絕。

     梅雪樓微微一哂,心道:“此人心懷叵測,老奸巨猾,此次大會收獲良多,因而得意狂笑,目無餘子,我若不煞煞他的銳氣,豈非天下無人!” 梅雪樓自得到母親再傳神技以後,功力何止倍增,當下暗納一口真氣,也哈哈朗笑一陣,其内力之雄渾沉厚,可搖山震嶽,直震得台下功力稍差之人,身形搖搖欲倒。

     隻聞一陣“簌簌”之聲,來自三十丈之外,那雜生桃林之間李樹上欺雪賽霜,含苞待放的蓓蕾,如冰雹般地紛紛灑落,但奇怪的是桃樹上殘存的桃花,卻仍然紋風未落,片瓣未動。

     而且,落地的白色李花蓓蕾,餘力末盡,滿地亂滾,好如遍地銀珠,在狂風吹掠之下,到處滾動流轉,良久始停。

     台下衆人,不由瞠目咋舌,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在他們一生之中,從未想到武功之中,會有此等玄奇的内功,而且這種内功,竟是由一個弱冠少年施出。

     台下沉默良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