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天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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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書生”等人,立刻又緊張起來。

     此刻“天香玉女”與“武夷殘魔”房莘已經交換了不下兩三百招,仍是半斤八兩,勝敗未分。

     梅雪樓清嘯一聲,身形立幻,“海天一瞬”身法全力施為,青鋼劍上灑出十三道青芒,向“大羅手”金羽胸前罩去。

     “大羅手”金羽何等經驗,自梅雪樓擺開門戶,已看出對方不但盡得“鬼府”真傳,而且資質之高,功夫之純,神态之嚴肅,心念之虔誠,在在都使他暗暗心折。

     要知道練武之人對敵時,必須凝神一氣,所謂神凝,不出手則已,出手之下,必是石破天驚。

     說時遲,那時快,“大羅手”金羽四象環倏然向十三道青芒中推去,一陣龍吟之聲中,兩人身軀微震,各退三步。

     這時吃驚的可輪到“大羅手”金羽了,他萬未想到這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人,競有恁般雄渾的内力,自己雖然僅出了五成真力,但已覺出對方比自己相差不多。

    其實,他哪裡知道梅雪樓曾由“平地焦雷”為他導引四狐七八成以上的真氣,而且又為他打通了任、督二脈,一夜之間陡增了一甲子的功力。

     梅雪樓吃的苦頭比他還大,一震之下,長劍險些出手,虎口奇痛如裂,心想:“這魔頭當真是名不虛傳!” 兩人乍分即合,梅雪樓長劍上發出“嗡嗡”懾耳之聲,劃出六道弧線罡風,向對方中盤灑落。

     “大羅手”金羽冷曬一聲,讓過正鋒,四象環上,也發出“絲絲”之響,疾砸梅雪樓的腹結要穴。

     蓦地,一聲大喝,挾着金鐵交鳴之聲,“天香玉女”驚呼一聲,“蹬蹬蹬”倒退四五步,嬌喘呼呼,花容失色。

     梅雪樓側面一看,不由暗暗焦急,他知道,“天香玉女”論招術,決不在“武夷殘魔”房莘之下,輕功可能尚略高半籌,但“武夷殘魔”功力深厚,且經驗老到,他必是穩紮穩打,利用自己内力之所長,慢慢消耗對方的真力,且利用對方急欲求勝之心,乘機以沉重的三菱烏金錐砸上對方的短劍。

     他這一心神微分,立為對方所逞,四象環立化數百個圈影,四面電掃而來。

     梅雪樓大喝一聲,“鬼神十三式”第三式“九州幽幽”已經出手。

     隻見天昏地暗,狂飚卷地而起,三丈以内,短草連根拔起,漫天黃塵中,已不見人影。

     “大羅手”金羽大為凜駭,眼見“鬼神十三式”一招比一招淩厲,自己如再托大,說不定會栽在這少年人手中。

     四象環“锵”的一聲,招術驟變,昔年“九陰手”龐通賴以成名的“絕命八環”第一式“三環套月”立即施出。

     登時金虹湧起,風雷地動,梅雪樓立感壓力陡增,長劍如入泥淖之中,呆滞不靈。

     蓦地,一聲嬌呼,接着傳來兵刃墜地之聲,梅雪樓暗叫一聲糟,側目一看,“天香玉女”側卧地上,似已昏死過去,“武夷殘魔”房莘則環眼暴睜,對一旁自地上撿起一粒“舌心赤血珠”的“毒書生”霍劍豪怒目而視。

     這僅一瞬間之事,但高手過招,絲毫分神不得,“大羅手”金羽何等經驗,焉能放過這個機會,正待施出“絕命八環”第二招時,梅雪樓大喝一聲,奮起神力,長劍上發出“嗡嗡”之聲,立即天昏地黑,狂飚席地而起,同時左掌疾收猛吐,“鬼神十三式”第三式“九州幽幽”和“玄天烈火掌”第一式“祝融離位”同時出手。

     “大羅手”金羽暗暗佩服對方變招之快,功力精純,這掌劍并施,隻覺砭骨生寒的劍芒中,挾着一股奇大炙人的熱浪,排山倒海而來。

     心中大為凜駭。

    回憶昔年“平地焦雷”郝嶽五本人施出此招,勁力也未必有他雄渾,但他究竟是确有實學之人,四象環招術驟變,第二式“人寰鬼域”立即施出,四個月牙上,發出淩厲的嘯聲,斜上一步,讓過對方“玄天烈火掌”,反向長劍上迎去。

     梅雪樓心知厲害,但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左掌倏收,變為劍訣,長劍疾挽,登時幻出漫天劍花,劍氣蒙蒙,搖魂震魄,已施出“鬼神十三式”第四式“玄圃飛花”。

     “當”的一聲巨響,兩人各退三步,梅雪樓的長劍,當場一斷為二,上半截劍尖,飛出十五六丈高空,虎口汩汩流出鮮血。

     而“大羅手”金羽低頭一看四象環,也不由暗叫慚愧,原來四個月牙,已經被對方奇大無俦的内力震去一個,一條右臂,幾乎震得擡不起來。

     梅雪樓低頭一瞥手中半截劍柄和虎口的鮮血,顧不得許多,大喝一聲,手中半截劍柄帶着銳嘯勁風,向“毒書生”胸前飛去,同時展出“海天一瞬”身法,掠至“天香玉女”身旁,又是一記“玄天烈火掌”第二式“火焚三界”,以十成功力推向“武夷殘魔”房莘中盤。

     這僅是眨眼工夫,丢劍、長身、出掌,幾乎是一個動作,“毒書生”和“武夷殘魔”兩人都吃過他的苦頭,在這種拼命出手之下,當然不敢正撄其鋒,立即躍開避讓。

     梅雪樓俯身舒臂,正待抱起“天香玉女”陸宜家之時,突然一聲焦雷似的暴喝,來自廟牆之外,同時群醜一陣嘩然,兔竄狗走,鳥獸四散,并有人驚喊“天目老人”! 梅雪樓一個念頭尚未轉過來,兩手尚未觸及“天香玉女”陸宜家的身軀時,靈台穴上已被來人拍了一掌,“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腦中“嗡”然暴響,倒了下去。

     梅雪樓靈台穴上被來人拍了一掌,吐了一口鮮血,顫巍巍也倒了下去,恰巧壓在“天香玉女”陸宜家的嬌軀上。

     群醜一陣嘩然,紛紛暴退,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就連“毒書生”及“四不像”那等不可一世的人物,也不例外。

     然而,卻有兩個人例外,那就是昔年被“天目老人”挫敗緻殘的“武夷殘魔”房莘和“大羅手”金羽兩人。

     雖然如此,他倆仍是忐忑不安,真可謂“羝羊觸藩,進退維谷”,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說“大羅手”金羽真是怕了“天日老人”?那也未必,隻因“天行教”尚未正式成立在先,不願招搖,樹此強敵。

     而“大羅手”金羽雖是“衣冠枭獍”,“金玉其外”之人,卻是自負極高。

     在“天行教”之中,除了教主之外,誰也未放在他的眼裡,既昔年風靡一時的“黑白二寡”,高居教主之下護法之職,他尚有些不服。

     況他自獲昔年一代魔頭戰船山的秘笈之後,功力倍增,更是目無餘子,視天下武林人物如草芥了。

     就以他挫敗梅雪樓的情形來說,即可見一斑,别以為梅雪樓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就等閑視之。

     須知“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在招術上,“鬼神十三式”可以說功參造化,冠絕武林,就是内力方面,也雄渾得驚人。

     試想,以“荊山四狐”每人七八成真氣,由“平地焦雷”郝嶽五以妙絕的導引手法,注入他的經脈之中,然後“平地焦雷”自己也以三四成真氣奉送,在一夕之間,梅雪樓的内力陡增三倍有餘,可以說集一個人畢生的修為,亦無法達到此種境地。

     因此,他能在内力方面小勝梅雪樓,已經很不錯了。

     然而,這仍不是以證明梅雪樓絕對比他高明,因為梅雪樓的經驗太差,且未能充分利用體内潛伏的真力。

     因在荊山中“平地焦雷”為他導引體内經脈,由于他未能收攝心神,心有旁骛,因而有三成以上真力失散流竄于經脈之中,無法予以有效利用,緻被“大羅手”金羽小挫。

     其實,以“大羅手”金羽的身分,獨門兵刃被一後生小子震掉一個月牙,已經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了。

     閑話少說,來人制倒梅雪樓,立即将他提到一旁,運指如風,在“天香玉女”陸宜家數大要穴點了數十指,才緩緩轉過身來。

     “大羅手”金羽和“武夷殘魔”房莘面色一肅,同時凝神戒備。

     來人紅顔白發,鳳目隆準,身材适中而略顯佝偻,面罩寒霜,向覆以面罩的“大羅手”金羽道:“你就是‘大羅手’金羽?” “大羅手”金羽朗笑數聲,然後突然又面色一沉,冷冷地“嗯”了一聲,作為答複,其聲調之冰冷,有如口中噬着脆生生的冰塊,令人寒意陡生。

     “天目老人”名列五絕,何等身分,且他生性偏激,眼見這個後生如此輕視于他,直氣得面色泛紫。

     他怒極而呵呵暴笑數聲,聲如黃鐘大呂,直震得“武夷殘魔”面色大變,道:“數日前在天目山中,假‘鬼府’門人之手,傷我愛孫,不用說也是你這畜生所為的了?” “大羅手”金羽嘿嘿冷笑數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天日老人”鳳目中電芒似剪,冷峻地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金鐘老鬼一生耿直不阿,俠名久著,不意競出了你這一個衣冠禽獸的徒弟,以你這等連番嫁禍正大門派,惟恐天下不亂,究竟用意何在?” “天日老人”說到未了,聲色俱厲,如銀白發,無風自動,可以概見。

     “大羅手”金羽陰笑一聲,目注天際,神态傲慢已極,道:“天行教承天啟運,高手雲集,披堅執銳,勢不可擋,開創伊始,百廢待興,對那些自鳴清高者流,自是不擇手段,可笑那些自诩白道人物,已不啻‘涸澤之鱗’,猶作……” “住口!”“天目老人”這把年紀和身分,反被對方消遣了一番,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氣極敗壞地道:“真是‘黃鐘棄毀,瓦釜雷鳴’。

    像你們這些邪魔外道,也敢口出狂言,藐視天下武林,那天行教主又是何人?” “大羅手”金羽朗笑一聲,負手踱蹀,簡直未把對方放在心上,微微一頓,道:“本教主何等身份,焉能擅自對你言講,本副座僅說出本教兩大護法,就足夠你心驚肉跳了。

    ” 他籲了一口氣,仰首看天,冷冷地道:“五十年前,以‘出水芙蓉十八腿’掃遍整個武林的‘黑白二寡’之名,你總該聽說過……” “天目老人”驚“咦”一聲,面色微變。

     “大羅手”凝視着蒼茫的天際,又輕輕舒了口氣,斜睨了“天目老人”一眼,調侃地道:“怎麼樣?這兩位前輩還值得金某一提吧!” 他潇灑地踱蹀了幾步,舉止簡直帥得無法形容,續道:“告訴你,像這兩位前輩在本教中尚屬二流角色,你自問比她們任何一人高出多少?” “天日老人”突然狂笑一陣,道:“‘黑白二寡’五十年前雖然不可一世,但總歸是邪魔外道,傷風敗俗,天行教以此等淫魔為護法之人,其污穢龌龊可以概見!” 他冷笑一聲續道:“不管天行教如何,老夫今夜先斃了你這個畜生再說,也好為金鐘老鬼清理門戶!” 說畢,功貫全身,怒目而視。

     “大羅手”雖然自負極高,不假詞色,那不過是想以“不戰而屈人之兵”,先以言語激怒對方,使之功力大打折扣,然後再全力一拼。

     因此,他也不敢大意,撤出四象環,蓄勢欲撲。

     突然,一陣“嘎嘎”怪笑之聲,來自“大羅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