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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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少爺!"他說,坐上了他的位子,"車不象車,樹不象樹,看樣子,還在動哩!大概是狼,不然就是人。

    " 我叫他把雪橇朝那個不知啥玩意兒的東西趕過去,那東西也朝我們迎面移動過來。

    過了兩分鐘我們碰頭了,卻原來是一個人。

     "喂,老鄉!"車夫對他喊道,"告訴我,路在哪兒?" "路就在這兒,我站的這塊地方就是硬實的路面。

    "過路人回答,"問這個幹嗎?" "聽我說,漢子!"我對他說,"這一帶你熟悉嗎?你能不能帶我找個住宿的地方?" "這個地方我熟悉,"過路人回答,"謝天謝地!這一帶四面八方,咱家騎馬走路都跑遍了。

    得!看這鬼天氣,怪不得你們迷路了。

    最好就停在這兒等等,興許暴風雪會停,天就開了。

    到那會兒,看看天上的星星,咱們也能趕路。

    " 他神色鎮定,這使我膽壯。

    我決心聽天由命,何妨就在這草原上住一宿。

    這時,那過路人突然一下子跳上駕車台,對車夫說:"好了!上帝保佑!村子就在附近。

    往右拐,走吧!" "幹嗎往右拐?"車夫不以為然地問,"你看見路了?馬是人家的,套包不是自己的,拼命趕吧!就這麼回事。

    " 我覺得車夫在理。

    我說:"真的,為什麼你以為村子就在附近呢?" "因為風正從那邊刮邊來,"過路人回答,"我聞到了煙味,這就是說,村子就在附近。

    " 他的機靈和敏銳的嗅覺使我吃驚。

    我叫車夫趕過去。

    馬匹在深深的積雪裡艱難拔腿前行。

    雪橇緩緩移動,時而碰上雪堆,時而陷進坑窪,忽左忽右地颠簸,真好比一條小船在波濤洶湧的海上航行。

    沙威裡奇一個勁地歎氣,時不時碰碰我的腰。

    我放下簾子,裹緊皮大衣,閉目打盹。

    大家不說話。

     狂風呼呼叫,雪橇緩緩搖,仿佛給我催眠似的。

     我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隻要把我生活中的奇異情節跟這個夢相參照,直到如今我還覺得這個夢是個兆頭。

    請讀者原諒我,因為,憑經驗大緻知道,雖然全都盡可能對迷信偏見表示鄙夷,但為人總會有點兒迷信。

     當時我心靈和感覺還處在那樣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态,現實隐去,幻覺頻生,二者又若明若暗雜然紛呈,渾然一境。

    我分明感覺到,暴風雪尚未停息,我們正在雪原上亂闖&hellip&hellip可我又突然看見一扇大門,我們駛進了這家莊院。

    我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生怕父親發怒,怕他責怪我這次不得已又返回到父母庇蔭之下,怕他責怪我故意将他的教導當作耳邊風。

    我心中忐忑,跳下雪橇,擡頭一看:母親站在台階上迎接我,愁眉苦臉。

    "輕點,"她對我說,"你爹病危了,想跟你訣别。

    "我吓壞了,跟着她走進卧室。

    房間很暗,床邊站了好些人,一個個面帶愁容。

    我輕輕移步到床前。

    母親掀開帳子說:"安德列·彼得洛維奇!彼得魯沙來了。

    他聽到你生病以後就掉轉頭往回趕。

    你給他祝福吧!"我跪下,睜大眼睛注視着病人。

    怎麼回事?&hellip&hellip床上沒有我父親,卻躺着一個黑胡須的漢子,他笑逐顔開地瞅着我。

    我摸不着頭腦,回過頭問母親:"怎麼回事?他不是爸爸?憑哪一條我要這個莊稼漢給我祝福?""反正一樣,彼得魯沙!"母親回答,"他是你主婚父親,吻他的手吧!讓他給你祝福&hellip&hellip"我不幹。

    這時,那漢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從背後拖出一把斧頭來,朝四面亂砍。

    我想逃&hellip&hellip但跑不動。

    房間裡盡是死屍,我磕磕碰碰撞上了一具具屍體,在一灘灘血泊中間滑溜過去&hellip&hellip那個吓死人的漢子愛撫地叫喚我,說道:"别怕,過來!讓我給你祝福&hellip&hellip"我害怕,感到迷惑&hellip&hellip突然我驚醒了。

    馬站住了,沙威裡奇抓住我的手說:"下車吧,少爺!我們到了。

    " "到了哪兒?"我問,擡手擦眼睛。

     "到了客棧。

    上帝保佑!咱們差點兒撞上了院子的栅欄了。

     下車吧,少爺!快下來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