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棗記 第六回 王惡收攝猴馬精 真人滅祭童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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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衡州府湘陰地方,南山之南有一個野猴精,北山之北有一個野馬精。

    那野猴之精卻怎的?則見: 光閃閃一雙眼,亂茸茸一身毛。

     活騰騰一雙手,軟柔柔一尺腰。

     輕飄飄繞樹走,便捷捷滿山跑。

     狡猾猾孫行者,雄糾糾獸中妖。

     那野馬之精卻又怎的?則見: 柔軟軟擺了尾,亂紛紛披了鬃。

     活騰騰一丈烏,便捷捷一陣風。

     笃速速賽赤兔,雄糾糾勝烏龍。

     威凜凜妖精獸,力猛猛欺霸熊。

     這野猴之精與那野馬之精,一據南山,一據北山,盡有本事,盡有神通。

    獐、麋、狐、鹿見了,哪個不戰戰兢兢叫聲大王?就是老虎号為山君,一見了二精怪也要打個恭兒,自稱晚輩。

    那精怪若弄起神通,卻放着妖風,吐着怪氣,沖天天昏,沖地地黑。

    人一擋着即時昏昏沉沉,就如吃了麻藥一般,骨頭都是軟軟的,哪裡還會動哩。

    或有人被野猴精拖去的,或有人被野馬精銜去的。

    每日之間,或野猴精拖去一個兩個,或野馬精銜去三個四個。

     隻見那一鄉的百姓,父親去了兒子的,哭着兒子;妻子去了丈夫的,哭着丈夫;哥子去了弟郎的,哭着弟郎;弟郎去了哥子的,哭着哥子;哀恸之聲徹于天地。

    但凡有人相聚之時,不說是我家被猴精拖去兒子,則說是我家被馬精銜去了父親;不說是我家被猴精拖去弟郎,即說是我家被馬精銜去了哥子。

    此正是: 愁人休對愁人說,說起愁來愁殺人。

     時有一人姓王名惡,系本府土人,素性兇狠,膂力過人。

    一日,夜行山谷,見一道火光騰騰而起。

    王惡大聲一喝,火即消滅。

    記其處,次日荷鋤掘之,隻見一窖的純鐵,約有百餘斤。

    王惡取之歸家,乃叫了幾個鐵匠,立了幾座的爐,用了幾百斤的炭,煉成一條鐵鞭。

    則見: 殺氣騰騰,寒光烈烈。

    鍛煉而成,是不文不武的爐中火,陶鑄而就,乃不金不銀的土中鐵。

    角棱屬比那不大不小的器之斛,制精奇例那不疏不密的竹之節。

    揮之乃不輕不重的一條蛇,握之是不長不短的三尺雪。

    此鞭呵,可比着胡敬德打張士貴的無差。

    此鞭呵,又比着趙玄壇降鬼魅精的無别。

     卻說王惡叫匠人打成了此鞭,聞得湘陰地方有那樣精怪,食人無數,乃奮然與人言曰:“昔日周處也隻是一個常人,曾斬了義興水中之蛟,又殺了南山白額之虎。

    今湘陰野猴之精,隻好比義興水中之蛟;野馬之精,隻好比南山白額之虎。

    周處有劍,我有鞭,我明日決要除此二害。

    ” 衆人見王惡所言,有阻他去的,有激他去的。

    那阻他去的說道:“那樣精怪,吐出妖氣天也昏地也黑,你去惹他,兀的不是自去讨死?”有激他去的說道:“你是個堂堂勇士烈烈丈夫,終不然怕個猴精、馬精不成?你若不去,不算你是個英雄好漢。

    ” 好一個王惡,被人一激就激得口中出火鼻内生煙,遂穿着短短的衫、短短的裙、緊緊的襪,頭包兒縛的定定,腰帶兒系的牢牢,手中拿了一條鋼鞭,迳投湘陰地方而來,先往南山之南除那猴精。

    又恐猴精不肯出來,乃扮作一個樵夫自歌自唱,說道: 雲際依依認舊林,斷崖芳草路難尋。

     西山望見朝來雨,南澗歸時渡轉深。

     那猴精在洞中聞得有人唱那歌聲,正思量拖将進去,怞了筋、剝了皮,與那猴子、猴孫當一餐點心。

    走将出來,不想道撞壞個對頭。

    隻見這個王惡:手中拿有鋼鞭,眼光光的就似個回回,須粗粗的就似着鋼針,面烏烏的就似個雷公,人長長的就似着天神。

    倒有十分懼怕,既而又想道:“吾放出妖氣,沖天天昏,沖地地黑,吃了人千千萬萬,哪裡計較他不成?”也在洞中去拿了一般兵器,須臾之間,呵一口妖氣就跑将出來。

     好一個王惡,撥開那一陣妖氣,手提鋼鞭就打着猴精。

    猴精亦弄出本事,手持鐵棍就與王惡相敵。

    一個鋼鞭呈武藝,一個鐵棍弄神通,遂鬥了數合。

    王惡力氣剛強,明明的賣一個破綻,猴精一棍打下,王惡将鋼鞭架開,卻用鞭梢一點,猴精遂敗陣而走。

    王惡趕到洞口,剛剛的趕上,遂用鞭一打,就把那野猴之精結果了訖。

    遂又進了岩洞裡去,把那些猴子猴孫一鞭一個,打得個風送殘雲,一掃精光。

     王惡既除了猴精,又到北山之北來除這個馬精。

    等了多時,馬精不見出來,王惡乃假作個牧童歌唱,唱道: 不慕功名入廟廊,茸茸草上卧斜陽。

     起來不見黃牛犢,尋到落花流水傍。

     那馬精聽得洞外有牧子唱歌,暗說道:“此送死的,天堂路上不肯去,地獄門前撞進來。

    ”正要走将出來銜他進了洞中,與那馬子、馬孫也當一餐點心。

    剛剛的走将出來,不想遇着這個王惡,手中拿一條鋼鞭,眼兒光光的似個鸱枭,面兒黑黑的似個夷苗,聲兒大大的似個張飛喝斷霸陵橋,心下倒也懼怕。

    那精想道:“我放出妖氣一口,吹得他骨頭兒酸酸軟軟,沖得他眼睛兒昏昏迷迷,怕他不成?”遂呵動妖氣跳将過來。

     好一個王惡!抖擻精神,雖撞那一口妖氣,眼睛也不曉得昏一昏,骨頭兒也不曉得酸一酸,就舉起鋼鞭望馬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