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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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已必就其能斷曲直者而聽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衆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後畏由是君長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為羣羣之分其争必大大而後有兵有徳又有大者衆羣之長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屬于是有諸侯之列則其争又有大者焉德又大者諸侯之列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封于是有方伯連帥之類則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方伯連帥之類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人然後天下會于一是故有裡胥而後有縣大夫有縣大夫而後有諸侯有諸侯而後有方伯連帥有方伯連帥而後有天子自天子至于裡胥其德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夫堯舜禹湯之事逺矣及有周而甚詳周有天下裂土田而?分之設五等邦羣後布履星羅四周于天下輪運而輻集合為朝觐會同離為守臣扞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禮傷尊下堂而迎觐者歴于宣王挾中興複古之德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魯侯之嗣陵夷迄于幽厲王室東徙而自列為諸侯厥後問鼎之輕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誅苌?者有之天下乖戾無君君之心餘以為周之喪久矣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得非諸侯之盛彊末大不掉之咎欤遂判為十二合為七國威分于陪臣之邦國殄于後封之秦則周之敗端其在乎此矣秦有天下裂都會而為之郡邑廢侯衞而為之守宰據天下之雄圖都六合之上遊攝制四海運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為得也不數載而天下大壞其有由矣亟役萬人暴其威刑竭其貨賄負鋤挺谪戍之徒圜視而合從大呼而成羣時則有叛人而無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殺守刼令而并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漢有天下矯秦之枉狥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數年之間奔命扶傷之不暇困平成病流矢陵遲不救者三代後乃謀臣獻畫而離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國居半時則有叛國而無叛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繼漢而帝者雖百代可知也唐興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為宜也然猶桀猾時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時則有叛将而無叛州州縣之設固不可革也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适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守宰者茍其心思遷其秩而巳何能理乎餘又非之周之事迹斷可見矣列侯驕盈黩貨事戎大凡亂國多理國寡侯伯不得變其政天子不得變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周事然也秦之事迹亦斷可見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萬人側目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漢興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國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侯王雖亂不可變也國人雖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後掩捕而遷之勒兵而移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怙勢作威大刻于民者無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謂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漢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于馮唐聞黃霸之明審覩汲黯之簡靖拜之可也複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輯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賞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設使漢室盡城邑而侯王之縱令其亂人戚之而巳孟舒魏尚之術莫得而施黃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譴而導之拜受而退已違矣下令而削之締交合從之謀周于同列則相顧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則削其半削其半民猶瘁矣曷若舉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漢事然也今國家盡制郡邑連制守宰其不可變也固矣善制兵謹擇守則理平矣或者又曰夏商周漢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謂知理者也魏之承漢也封爵猶建晉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聞延祚今矯而變之垂二百祀大業彌固何系于諸侯哉或者又以為殷周聖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當複議也是大不然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巳也蓋以諸侯歸殷者三千焉資以黜夏湯不得而廢歸周者八百焉資以勝殷武王不得而易循之以為安仍之以為俗湯武之所不得已也夫不得巳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已也私其衞于子孫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已之威也私其盡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賢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後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繼世而理繼世而理者上果賢乎下果不肖乎則生人之理亂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視聽則又有世大夫世食祿邑以盡其封略聖賢生于其時亦無以立于天下封建者為之也豈聖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聖人之意也勢也
争臣論【韓愈】
或問谏議大夫陽城于愈可以為有道之士乎哉學廣而聞多不求聞于人也行古人之道居于晉之鄙晉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大臣聞而薦之天子以為谏議大夫人皆以為華陽子不色喜居于位五年矣視其德如在野彼豈以富貴移易其心哉愈應之曰是易所謂恒其德貞而夫子兇者也惡得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蠱之上九雲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則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亦以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也若蠱之上九居無用之地而緻匪躬之節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事之心則冒進之患生曠官之刺興志不可則而尤不終無也今陽子在位不為不乆矣聞天下之得失不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為不加矣而未嘗一言及于政視政之得失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問其官則曰谏議也問其祿則曰下大夫之秩也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聞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陽子以為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與不得其言而不去無一可者也陽子将為祿仕乎古之人有雲仕不為貧而有時乎為貧謂祿仕者也宜乎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若抱關擊柝者可也蓋孔子嘗為委吏矣嘗為乗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會計當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陽子之秩祿不為卑且貧章章明矣而如此豈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陽子惡讪上者惡為人臣招其君之過而以為名者故雖谏且議使人不得而知焉書曰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後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後之德夫陽子之用心亦若此者愈應之曰若陽子之用心如此滋所謂惑者矣入則谏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者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夫陽子本以布衣隠于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誼擢在此位官以谏為名誠宜有以奉其職使四方後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不僭賞從谏如流之美庶岩穴之士聞而慕之束帶結髪願進于阙下而伸其辭説緻吾君于堯舜熈鴻号于無窮也若書所謂則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且陽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惡聞其過乎是啓之也或曰陽子之不求聞而人聞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變何子過之深也愈曰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求于聞用也闵其時之不平人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獨善其身而必以兼濟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後已故禹過家門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聖一賢者豈不知自安逸之為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夫天授人以聖賢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誠欲以補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身也耳司聞而目司見聽其是非視其險易然後身得安焉聖賢者時人之耳目也時人者聖賢之身也且陽子之不賢則将役于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