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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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文編卷四十七 明 唐順之 編 樂毅報燕王書【史記】 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順左右之心恐傷先王之明有害足下之義故逃遁走趙今足下使人數之以罪臣恐侍禦者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又不白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書對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祿私親其功多者賞之其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臣竊觀先王之舉也見有髙世主之心故假節于魏以身得察于燕先王過舉厠之賓客之中立之羣臣之上不謀父兄以為亞卿臣竊不自知自以為奉令承教可幸無罪故受令而不辭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于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為事臣曰夫齊霸國之餘業而最勝之遺事也練于兵甲習于戰攻王若欲伐之必與天下圖之與天下圖之莫若結于趙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欲也趙若許而約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以為然具符節南使臣于趙顧反命發兵擊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随先王而舉之濟上濟上之軍受命擊齊大敗齊人輕卒鋭兵長驅至國齊王遁而走莒僅以身免珠玉财寳車甲珍器盡收入于燕齊器設于寜台大呂陳于元英故鼎反乎磨室薊丘之植植于汶篁自五伯已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為慊于志故裂地而封之使得比小國諸侯臣竊不知自以為奉命承教可幸無罪是以受命不辭臣聞賢聖之君功立而不廢故着于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毀故稱于後世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乗之彊國收八百嵗之蓄積及至棄羣臣之日餘教未衰執政任事之臣脩法令慎庶孽施及乎萌皆可以教後世臣聞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伍子胥説聴于阖闾而吳王逺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鸱夷而浮之江吳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于入江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讒謗堕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于君子矣恐侍禦者之親左右之説不察疏逺之行故敢獻書以聞唯君王之留意焉 李斯谏秦王書【史記】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餘于戎東得百裡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孫支于晉此五子者不産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臯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従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範雎廢穰侯逐華陽彊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彊大之名也今陛下緻昆山之玉有隋和之寳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乗纎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鼍之皷此數寳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衞之女不充後宮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廏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宮充下陳娛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錦繡之飾不進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于側也夫擊甕叩缻彈筝拊髀而歌呼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鄭衞桑間昭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缻而就鄭衞退彈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适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之術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衆兵彊則士勇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衆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不能然棄黔首以資敵國卻賓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借冦兵而赍盜糧者也夫物不産于秦可寳者多士不産于秦而願忠者衆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雠内自虛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 魯仲連遺燕将書【國策】 吾聞之智者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顧燕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于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今死生榮辱尊卑貴賤此其一時也願公之詳計而無與俗同也且楚攻南陽魏攻平陸齊無南面之心以為亡南陽之害不若得濟北之利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東面橫秦之勢合則楚國之形危且棄南陽防右壤存濟北計必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齊無天下之規與聊城共據期年之敝即臣見公之不能得也齊必決之于聊城公無再計彼燕國大亂君臣過計上下迷惑栗腹誤以十萬之衆五折于外萬乘之國被圍于趙壤削主困為天下戮公聞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獨立大臣不足恃國敝旤多民心無所歸今公又以聊城之民距全齊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無反北之心是孫膑吳起之兵也能已見于天下矣故為公計不如罷兵休士全車甲歸報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交遊攘臂而議于世功業可明矣上輔孤主以制羣臣下養百姓以資説士矯國革俗于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棄世東遊于齊乎請裂地定封富比陶魏世世稱寡與齊久存此亦一計也二者顯名厚實也願公熟計而審處一也且吾聞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鈎簒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裡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慚恥而不見窮年沒夀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管子并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霸首名髙天下光照鄰國曹沫為魯君将三戰三北而喪地千裡使曹子之足不離陳計不顧後出必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禽将曹子以敗軍禽将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去三北之恥退而與魯君計至深逺也今夫齊桓公有天下朝諸侯曹子以一劒之任刼桓公于壇位之上顔色不變而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驚駭威信吳楚傳名後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節死小恥也以為殺身絶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以成終身之名除感忿之恥而立累世之功故業與三王争流名與天壤相敝也公其圖之 薄昭與淮南王書【漢書】 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防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縣之實甚厚大王以未嘗與皇帝相見求入朝見未畢昆弟之歡而殺列侯以自為名皇帝不使吏與其間赦大王甚厚漢法二千石缺辄言漢補大王逐漢所置而請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許大王甚厚大王欲屬國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許使王母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貢職以稱皇帝之厚徳今乃輕言恣行以負謗于天下甚非計也夫大王以千裡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髙皇帝之厚徳也髙帝蒙霜露沐風雨赴矢石野戰攻城身被創痍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艱難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養犧牲豐粢盛奉祭祀以無忘先帝之功徳而欲屬國為布衣甚過且夫貪讓國士之名輕廢先帝之業不可以言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後父不誼數逆天子之令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