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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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與否者執事事也執事責也于洵何有哉 答謝舉廉書【蘇轼】 轼啟近奉違亟辱問訊具審起居佳勝感慰深矣轼受性剛簡學污材下坐廢累年不敢複齒缙紳自還海北見平生親舊惘然如隔世人況與左右無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數賜見臨傾葢如故幸甚過望不敢言也所示書教及詩賦雜文觀之熟矣大畧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橫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逺又曰辭達而已矣夫言止于達意則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風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葢千萬人而不一遇也而況能使了然于口與手者乎是之謂辭達辭至于能達則文不可勝用矣揚雄好為艱深之詞以文淺易之説若正言之則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謂雕蟲篆刻者其太?法言皆是物也而獨悔于賦何哉終身雕蟲而獨變其音節便謂之經可乎屈原作離騷經葢風雅之再變者雖與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賦而謂之雕蟲乎使賈誼見孔子升堂有餘矣而乃以賦鄙之至與司馬相如同科雄之陋如此比者甚衆可與知者道難與俗人言也因論文偶及之耳歐陽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價非人所能以口舌貴賤也紛紛多言豈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所須惠力法雨堂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彊作終不佳又舟中局迫難寫未能如教然轼方過臨江當往遊焉或僧欲有所記録當為作數句留院中慰左右念親之意今已至峽山寺少留即去愈逺惟萬萬以時自愛不宣 答李端叔書【蘇轼】 轼聞足下名久矣又于相識處往往見所作詩文雖不多亦足以髣髴其為人矣尋常不通書問怠慢之罪猶可阙畧及足下斬然在疚亦不能以一字奉慰舎弟子由至先防惠書又複懶不即答頑鈍廢禮一至于此而足下終不棄絶遞中再辱手書待遇益隆覽之面熱汗下也足下才髙識明不應輕許與人得非用黃魯直秦太虛輩語真以為然耶不肖為人所憎而二子獨喜見譽如人嗜昌?羊棗未易诘其所以然者以二子為妄則不可遂欲以移之衆口又大不可也轼少年時讀書作文専為應舉而已既及進士第貪得不已又舉制防其實何所有而其科号為直言極谏故每紛然誦説古今考論是非以應其名耳人苦不自知既以此得因以為實能之故譊譊至今坐此得罪幾死所謂齊虜以口舌得官真可笑也然世人遂以轼為欲立異同則過矣妄論利害攙説得失此正制科人習氣譬之蟲時鳥自鳴自已何足為損益轼每怪時人待轼過重而足下又複稱説如此愈非其實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屦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辄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足下又複創相推與甚非所望木有瘿石有暈犀有通以取妍于人皆物之病也讁居無事黙自觀省回視三十年以來所為多其病者足下所見皆故我非今我也無乃聞其聲不考其情取其華而遺其實乎抑将又有取于此也此事非相見不能盡自得罪後不敢作文字此書雖非文然信筆書意不覺累幅亦不須示人必喻此意 答劉沔書【蘇轼】 轼頓首都曹劉君足下防示書教及編録拙書文二十卷轼平生以言語文字見知于世亦以此取疾于人得失相補不如不作之安也以此常欲焚棄筆硯為瘖默人而習氣宿業未能盡去亦謂随手雲散烏沒矣不知足下黙随其後綴拾編掇畧無遺者覽之慙汗可為多言之戒然世之蓄轼詩文者多矣率真僞相半又多為俗子所改竄讀之使人不平然亦不足怪識真者少葢従古所病梁蕭統集文選世以為工以轼觀之拙于文而陋于識者莫統若也宋玉賦髙唐神女其初畧陳所夢之因如子虛亡是公相與問答皆賦矣而統謂之叙此與兒童之見何異李陵蘇武贈别長安而詩有江漢之語及陵與武書詞句儇淺正齊梁間小兒所拟作決非西漢文而統不悟劉子?獨知之範晔作蔡琰傳載其二詩亦非是董卓已死琰乃流落方卓之亂伯喈尚無恙也而其詩乃雲以卓亂故流入于胡此豈真琰語哉其筆勢乃效建安七子者非東漢詩也李太白韓退之白樂天詩文皆為庸俗所亂可為太息今足下所示二十卷無一篇僞者又少謬誤及所示書詞清婉雅奧有作者風氣知足下緻力于斯文久矣某窮困本坐文字葢願刳形去皮而不可得者然幼子過文益竒在海外孤寂無寥過時出一篇見娛則為數日喜寝食有味以此知文章如金玉珠貝未易鄙棄也見足下詞學如此又喜吾同年兄龍圖之有後也故勉作報書怱怱不宣 與祖擇之書【王安石】 治教政令聖人之所謂文也書之策引而被之天下之民一也聖人之于道也葢心得之作而為治教政令也則有本末先後權勢制義而一之于極其書之策也則道其然而已矣彼陋者不然一适焉一否焉非流焉則泥非過焉則不至甚者置其本求之末當後者反先之無一焉不誖于極彼其于道也非心得之也其書之防也獨能不誖耶故書之防而善引而被之天下之民反不善焉無矣二帝三王引而被之天下之民而善者也孔子孟子書之防而善者也皆聖人也易地則皆然某生十二年而學學十四年矣聖人之所謂文者私有意焉書之防則未也間或悱然動于事而出于詞以警戒其躬若施于朋友褊迫陋庳非敢謂之文也乃者執事欲收而教之使獻焉雖自知明敢自葢邪謹書所為書序原説若幹篇因叙所聞與所志獻左右惟賜覽觀焉 上人書【王安石】 嘗謂文者禮教治政雲爾其書諸防而傳之人大體歸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逺雲者徒謂辭之不可以已也非聖人作文之本意也自孔子之死久韓子作望聖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獨子厚名與韓并子厚非韓比也然其文卒配韓以傳亦豪傑可畏者也韓子嘗語人以文矣曰雲雲子厚亦曰雲雲疑二子者徒語人以其辭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孟子之雲爾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為作文之本意且所謂文者務為有補于世而已矣所謂辭者猶器之有刻镂繪畫也誠使巧且華不必适用誠使适用亦不必巧且華要之以适用為本以刻镂繪畫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為器也不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某學文久數挾此説以自治始欲書之防而傳之人其試于事者則有待矣其為是非邪未能自定也執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書雜文十篇獻左右願賜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答錢公輔學士書【王安石】 比蒙以銘文見屬足下于世為聞人力足以得顯者銘父母以屬于不腆之文似其意非茍然故辄為之而不辭不圖乃猶未副所欲欲有所増損鄙文自有意義不可改也宜以見還而求能如足下意者為之耳家廟以今法凖之恐足下未得立也足下雖多聞要與識者講之如得甲科為通判通判之署有池台竹林之勝此何足以為太夫人之榮而必欲書之乎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茍不能行道适足以為父母之羞況一科甲通判茍粗知為辭賦雖市井小人皆可以得之何足道哉何足道哉故銘以謂闾巷之士以為太夫人榮明天下有識者不以置悲歡榮辱于其心也太夫人能異于闾巷之士而與天下有識同此其所以為賢而宜銘者也至于諸孫亦不足列孰有五子而無七孫者乎七孫業之有可道固不宜畧若皆兒童賢不肖未可知列之于義何當也諸不具道計足下當與有識者講之南去愈逺君子惟順愛自重 與蔡君谟求書集古録序書【歐陽修】 修啟向在河朔不能自閑嘗集録前世金石之遺文自三代以來古文竒字莫不皆有中間雖罪戾擯斥水陸奔走颠危困踣兼之人事吉兇憂患悲愁無聊倉卒未嘗一日忘也葢自慶厯乙酉逮嘉祐壬寅十有八年而得千卷顧其勤至矣然亦可謂富哉竊複自念好嗜與俗異馳乃獨區區收拾世人之所棄者惟恐不及是又可笑也因辄自叙其事庶以見其志焉然顧其文鄙意陋不足以示人既則自視前所集録雖浮屠老子詭妄之説常見貶絶于吾儒者往往取之而不忍遽廢者何哉豈非特以其字畫之工邪然則字書之法雖為學者之餘事亦有助于金石之傳也若浮屠老子之説當棄而獲存者乃直以字畫而傳是其幸而得所托爾豈特有助而已哉仆之文陋矣顧不能以自傳其或幸而得所托則未必不傳也由是言之為仆不朽之托者在君谟一揮毫之頃爾竊惟君子樂善欲成人之美者或聞斯説謂宜有不能卻也故辄持其説以進而不疑伏惟幸察 文編卷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