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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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文編卷五十六 明 唐順之 編 永州新堂記【栁宗元】 将為穹谷嵁岩淵池于郊邑之中則必辇山石溝澗壑淩絶崄阻疲極人力乃可以有為也然而求天作地生之狀鹹無得焉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昔之所難今于是乎在永州實惟九疑之麓其始度土者環山為城有石焉翳于奧草有泉焉伏于土塗虵虺之所蟠狸鼠之所遊茂樹惡木嘉葩毒卉亂雜而争植号為穢墟韋公之來既逾月理甚無事望其地且異之始命芟其蕪行其塗積之丘如蠲之浏如既焚既酾竒勢疊出清濁辨質美惡異位視其植則清秀敷舒視其蓄則溶漾纡餘怪石森然周于四隅或列或跪或立或仆竅穴逶邃堆阜突怒乃作棟宇以為觀遊凡其物類無不合形輔勢效伎于堂庑之下外之連山髙原林麓之崖間厠隐顯迩延野緑逺混天碧鹹防于谯門之内已乃延客入觀繼以宴娯或賛且賀曰見公之作知公之志公之因土而得勝豈不欲因俗以成化公之釋惡而取美豈不欲除殘而佑仁公之蠲濁而流清豈不欲廢貪而立廉公之居髙以望逺豈不欲家撫而戸曉夫然則是堂也豈獨草木土石水泉之适欤山原林麓之觀欤将使繼公之理者視其細知其大也宗元請志諸石措諸壁編以為二千石楷法 潭州東池戴氏堂記【栁宗元】 ?農公刺潭三年因東泉為池環之九裡丘陵林麓距其涯坘島洲渚交其中其岸之突而出者水萦之若玦焉池之勝于是為最公曰是非離世樂道者不宜有此卒授賔客之選者谯國戴氏曰簡為堂而居之堂成而勝益竒望之若連舻縻艦與波上下就之颠倒萬物遼廓眇忽樹之松栢杉槠被之菱芡芙蕖郁然而陰粲然而榮凡觀望浮遊之美專于戴氏矣戴氏嘗以文行累為連率所賔禮貢之澤宮而志不願仕與人交取其退讓受諸侯之寵不以自大其離世欤好孔子書旁具莊文莫不摠統以至虛為極得受益之道其樂道欤賢者之舉也必以類當?農公之選而專茲地之勝豈易而得哉地雖勝得人焉而居之則山若増而髙水若辟而廣堂不待飾而巳奂矣戴氏以泉池為宅居以雲物為朋徒摅幽發粹日與之娯則行宜益髙文宜益峻道宜益懋交相賛者也既碩其内又揚于時吾懼其離世之志不果矣君子謂?農公刺潭得其政為東池得其勝授之得其人豈非動而時中者欤于戴氏堂也見公之徳不可以不記 夷陵縣至喜堂記【歐陽修】 峽州治夷陵地濱大江雖有椒漆紙以通商賈而民俗儉陋常自足無所仰于四方販夫所售不過鱐魚腐鮑民所嗜而巳富商大賈皆無為而至地僻而貧故夷陵為下縣而峽為小州州居無郭郛通衢不能容車馬市無百貨之列而鮑魚之肆不可入雖邦君之過市必常下乘掩鼻以疾趨而民之列處竈廪匽井無異位一室之間上父子而下畜豕其覆皆用茅竹故嵗常火災而俗信鬼神其相傳曰作瓦屋者不利夷陵者楚之西境防春秋書荊以狄之而詩人亦曰蠻荊豈其陋俗自古然欤景祐二年尚書駕部員外郎朱公治是州始樹木増城?甓南北之街作市門市區又教民為瓦屋别竈廪異人畜以變其俗既又命夷陵令劉光裔治其縣起勅書樓飾防事新吏舍三年夏縣功畢某有罪來是邦朱公于某有舊且哀其以罪而來為至縣舍擇其防事之東以作斯堂度為防潔髙明而日居之以休其心堂成又與賓客偕至而落之夫罪戾之人宜棄惡地處窮險使其憔悴憂思而知自悔咎今乃賴朱公而得善地以偷宴安頑然使忘其有罪之憂是皆異其所以來之意然夷陵之僻陸走荊門襄陽至京師二十有八驿水道大江絶淮抵汴東水門五千五百有九十裡故為吏者多不欲逺來而居者往往不得代至嵗滿或自罷去然不知夷陵風俗樸野少盜争而今之日食有稻與魚又有橘柚茶筍四時之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繕完無不可愛是非惟有罪者之可以忘其憂而凡為吏者莫不始來而不樂既至而後喜也作至喜堂記藏其壁夫令雖卑而有土與民宜志其風俗變化之善惡使後來者有考焉爾 韓魏公醉白堂記【蘇轼】 故魏國忠獻韓公作堂于私第之池上名之曰醉白取樂天池上之詩以為醉白堂之歌意若有羨于樂天而不及者天下之士聞而疑之以為公既已無愧于伊周矣而猶有羨于樂天何哉轼聞而笑曰公豈獨有羨于樂天而巳乎方且願為尋常無聞之人而不可得者天之生是人也将使任天下之重則寒者求衣饑者求食凡不獲者求得茍有以與之将不勝其求是以終身處乎憂患之域而行乎利害之塗豈其所欲哉夫忠獻公既巳相三帝安天下矣浩然将歸老于家而天下共挽而留之莫釋也當是時其有羨于樂天無足怪者然以樂天之平生而求之公較其所得之厚薄淺深孰有孰無則後世之論有不可欺者矣文緻太平武定亂畧謀安宗廟而不自以為功急賢才輕爵祿而士不知其恩殺伐果敢而六軍安之四方八蠻想聞其風采而天下以其身為安危此公之所有而樂天之所無也乞身于彊健之時退居十有五年日與其朋友賦詩飲酒盡山水園池之樂府有餘帛廪有餘粟而家有聲伎之奉此樂天之所有而公之所無也忠言嘉谟效于當時而文采表于後世死生窮通不易其操而道徳髙于古人此公與樂天之所同也公既不以其所有自多亦不以其所無自少将推其同者而自托焉方其寓形于一醉也齊得喪忘禍福混貴賤等賢愚同乎萬物而與造物者遊非獨自比于樂天而巳古之君子其處巳也厚其取名也廉是以實浮于名而世誦其美不厭以孔子之聖而自比于老彭自同于丘明自以不如顔淵後之君子實則不至而皆有侈心焉臧武仲自以為聖白圭自以為禹司馬長卿自以為相如揚雄自以為孟轲崔浩自以為子房然世終莫之許也由此觀之忠獻公之賢于人也逺矣防公嘗告其子忠彥将求文于轼以為記而未果公薨既葬忠彥以告轼以為義不得辭也乃泣而書之 葢公堂記【蘇轼】 始吾居鄉有病寒而欬者問諸醫醫以為蠱不治且殺人取其百金而治之飲以蠱藥攻伐其腎腸燒灼其體膚禁切其飲食之美者期月而百疾作内熱惡寒而欬不巳累然真蠱者也又求于醫醫以為熱受之以寒藥旦朝吐之暮夜下之于是始不能食懼而反之則鐘乳烏喙雜然并進而漂疽癰疥?瞀之狀無所不至三易醫而疾愈甚裡老父教之曰是醫之罪藥之過也子何疾之有人之生也以氣為主食為輔今子終日藥不釋口臭味亂于外而百毒戰于内勞其主隔其輔是以病也子退而休之謝醫卻藥而進所嗜氣完而食美矣則夫藥之良者可以一飲而效從之期月而病良巳昔之為國者亦然吾觀夫秦自孝公以來至于始皇立法更制以镌磨鍜鍊其民可謂極矣蕭何曹參親見其斵喪之祻而收其民于百戰之餘知其厭苦憔悴無聊而不可與有為也是以一切與之休息而天下安始參為齊相召長老諸先生問所以安集百姓而齊故諸儒以百數言人人殊防未知所定聞膠西有葢公善治黃老言使人請之葢公為言治道貴清淨而民自定推此類具言之參于是避正堂以舍葢公用其言而齊大治其後以其所以治齊者治天下天下至今稱賢焉吾為膠西守知公之為邦人也求其墳墓子孫而不可得慨然懐之師其言想見其為人庶幾複見如公者治新寝于黃堂之北易其弊陋達其蔽塞重門洞開盡城之南北相望如引繩名之曰葢公堂時從賓客僚吏遊息其間而不敢居以待如公者焉夫曹防為漢宗臣而葢公為之師可謂盛矣而史不記其所終豈非古之至人得道而不死者欤膠西東并海南放于九仙北屬之牢山其中多隠君子可聞而不可見可見而不可緻安知葢公不往來其間乎吾何足以見之 有美堂記【歐陽修】 嘉祐二年龍圖閣直學士尚書吏部郎中梅公出守于杭于其行也天子寵之以詩于是始作有美之堂葢取賜詩之首章而名之以為杭人之榮然公之甚愛斯堂也雖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師命予志之其請至六七而不倦予乃為之言曰夫舉天下之至美與其樂有不得而兼焉者多矣故窮山水登臨之美者必之乎寛閑之野寂寞之鄉而後得焉覽人物之盛麗誇都邑之雄富者必據乎四達之沖舟車之防而後足焉葢彼放心于物外而此娯意于繁華二者各有适焉然其為樂不得而兼也今夫所謂羅浮天台衡嶽廬阜洞庭之廣三峽之險号為東南竒偉秀絶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潛之士窮愁放逐之臣之所樂也若乃四方之所聚百貨之所交物盛人衆為一都防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資富貴之娯者惟金陵錢塘然二邦皆僣竊于混世及聖宋受命海内為一金陵以後服見誅今其江山雖在而頺垣廢址荒煙野草過而覽者莫不為之躊躇而凄怆獨錢塘自五代時知尊中國效臣順及其亡也頓首請命不煩幹戈今其民幸富完安樂又其俗習工巧邑屋華麗葢十餘萬家環以湖山左右映帶而閩商海賈風帆浪舶出入于江濤浩煙雲杳霭之間可謂盛矣而臨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從又有四方遊士為之賓客故喜占形勝治亭榭相與極遊覽之娯然其于所取有得于此者必有遺于彼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