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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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文編卷四十八 明 唐順之 編 移太常博士書【劉歆】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疊興聖帝明王累起相襲其道甚着周室既微而禮樂不正道之難全也如此是故孔子憂道之不行歴國應聘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乃得其所修易序書制作春秋以紀帝王之道及夫子沒而微言絶七十子終而大義乖重遭戰國棄笾豆之禮理軍旅之陣孔子之道抑而孫吳之術興陵夷至于暴秦燔經書殺儒士設挾書之法行是古之罪道術由是遂滅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逺仲尼之道又絶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畧定禮儀天下唯有易蔔未有他書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绛灌之屬鹹介胄武夫莫以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晁錯従伏生受尚書尚書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絶今其書見在時師傳讀而已詩始萌芽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説猶廣立于學官為置博士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于建元之間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故诏書稱曰禮壊樂崩書缺簡脫朕甚闵焉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于全經固已逺矣及魯恭王壊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于壊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篇書十六篇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脩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藏于秘府伏而未發孝成皇帝闵學殘文缺稍離其真乃陳發秘藏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脫簡傳或間編傳問民間則有魯國柏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識者之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絶之阙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説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于國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儀則幽防而莫知其原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従善服義之公心或懐妬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従随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今聖上徳通神明繼統揚業亦闵文學錯亂學士若茲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譲樂與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诏試左氏可立又遣近臣奉防銜命将以輔弱扶微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絶之欲以杜塞餘道絶滅微學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乃衆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且此數家之事皆先帝所親論今上所考視其古文舊書皆有徴驗外内相應豈茍而已哉夫禮失求之于野古文不猶愈于野乎往者博士書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廣立谷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并置之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寜過而立之傳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今此數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偏絶哉若必専已守殘黨同門妬道真違明诏失聖意以陷于文吏之議甚為二三君子不取也 黃州上文潞公書【蘇轼】 轼再拜孟夏漸熱恭惟留守太尉執事台萬福承以元功正位兵府備物典冊首冠三公雖曽孫之遇絶口不言而金縢之書因事自顯真古今之異事聖朝之光華也有自京師來轉示所賜書教一通行草爛然使破甑敝帚複増九鼎之重轼始得罪倉皇出獄死生未分六親不相保然私心所念不暇及他但顧平生所存名義至重不知今日所犯為已見絶于聖賢不得複為君子乎抑雖有罪不可赦而猶可改也伏念五六日至于旬時終莫能決輙複強顔忍恥飾鄙陋之詞道疇昔之眷以蔔于左右遽辱還答恩禮有加豈非察其無他而恕其不及亦如聖天子所以貸而不殺之意乎伏讀灑然知其不肖之軀未死之間猶可以洗濯磨治複入于道徳之塲追申徒而謝子産也轼始就逮赴獄有一子稍長徒步相随其餘守舎皆婦女幼穉至宿州禦史符下就家取文書州郡望風遣吏發卒圍船搜取老防幾怖死既去婦女恚罵曰是好著書書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悉取燒之比事定重複尋理十亡其七八矣到黃州無所用心辄複覃思于易論語端居深念若有所得遂因先子之學作易傳九卷又自以意作論語説五卷窮苦多難夀命不可期恐此書一旦複淪沒不傳意欲寫數本留人間念新以文字得罪人必以為兇衰不祥之書莫肯收藏又自非一代偉人不足托以必傳者莫若獻之明公而易傳文多未有力裝冩獨緻論語説五卷公退閑暇一為讀之就使無取亦足見其窮不忘道老而能學也轼在徐州時見諸郡盜賊為患而察其人多兇俠不遜因之以饑馑恐其憂不止于竊攘剽殺也辄艸具其事上之防有防移湖州而止家所藏書既多亡轶而此書本以為故紙糊籠箧獨得不燒籠破見之不覺惘然如夢中事辄録其本以獻轼廢逐至此豈敢複言天下事但惜此事粗有益于世既不複施行猶欲公知之此則宿昔之心掃除未盡者也公一讀訖即燒之而已黃州食物賤風土稍可安既未得去去亦無所歸必老于此拜見無期臨紙于邑惟冀以時為國自重 答史諷書【蘇轼】 前日蒙訪及以易説一通且欲責某之一言以信之天下大非某智力之所能任也某于易嘗學之矣而未之有得故雖悅足下志意之高辭説之明而不敢防其義之是非則何能推其義以信之天下雖然足下屬我良重不可以無説葢學者君子之本務而教者聖人之餘事故學則求之教則應之有餘則應不足則求葢有餘而求之者有矣未有不足而能應者也葢見求而不應者矣未有不求而應之者也為足下計亦志于學而已學足乎已則不有知于上必有知于下不有傳于今必有傳于後不幸而不見知于上下而不傳于今又不傳于後古之人葢猶不憾也知我者其天乎此乃易所謂知命也命者非獨貴賤死生爾萬物之廢興皆命也孟子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且足下求以誨人者也道無求而誨之者求人而誨之則喪道喪道以求傳道則孰取以為道足下其試思之 答張籍書【韓愈】 愈始者望見吾子于人人之中固有異焉及聆其音聲接其辭氣則有願交之志因縁幸防遂得所圖豈惟吾子之不遺抑仆之所遇有時焉耳近者嘗有意吾子之阙焉無言意仆所以交之之道不至也今乃大得所圖脫然若沈疴去體灑然若執熱者之濯清風也然吾子所論排釋老不若著書嚣嚣多言徒相為訾若仆之見則有異乎此也夫所謂著書者義止于辭耳宣之于口書之于簡何擇焉孟轲之書非轲自着轲既殁其徒萬章公孫醜相與記轲所言焉耳仆自得聖人之道而誦之排前二家有年矣不知者以仆為好辯也然従而化者亦有矣聞而疑者又有倍焉頑然不入者親以言谕之不入則其觀吾書也固将無得矣為此而止吾豈有愛于力乎哉然有一説化當世莫若口傳來世莫若書又懼吾力之未至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于聖人既過之猶懼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未至耳請待五六十然後為之冀其少過也吾子又譏吾與人人為無實駁雜之説此吾所以為戯耳比之酒色不有間乎吾子議之似同浴而譏裸裎也若商論不能下氣或似有之當更思而悔之耳博塞之譏敢不承教其他俟相見薄晚須到公府言不能盡愈再拜 重答張籍書【韓愈】 吾子不以愈無似意欲推而納諸聖賢之域拂其邪心増其所未髙謂愈之質有可以至于道者浚其源導其所歸溉其根将食其實此盛徳者之所辭譲況于愈者哉抑其中有宜複者故不可遂已昔者聖人之作春秋也既深其文辭矣然猶不敢公傳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後世然後其書出焉其所以慮患之道微也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乃公卿輔相吾豈敢昌言排之哉擇其可語者誨之猶時與吾悖其聲哓哓若遂成其書則見而怒之者必多矣必且以我為狂為惑其身之不能恤書于吾何有夫子聖人也且曰自吾得子路而惡聲不入于耳其餘輔而相者周天下猶且絶糧于陳畏于匡毀于叔孫奔走于齊魯宋衞之郊其道雖尊其窮也亦甚矣賴其徒相與守之卒有立于天下向使獨言之而獨書之其存也可冀乎今夫二氏行乎中土也葢六百年有餘矣其植根固其流波漫非可以朝令而夕禁也自文王沒武王周公成康相與守之禮樂皆在及乎夫子未久也自夫子而及乎孟子未久也自孟子而及乎揚雄亦未久也然猶其勤若此其困若此而後能有所立吾其可易而為之哉其為也易則其傳也不逺故餘所以不敢也然觀古人得其時行其道則無所為書書者皆所為不行乎今而行乎後世者也今吾之得吾志失吾志未可知竢五六十為之未失也天不欲使茲人有知乎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