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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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形巳可見矣而久不決意者顧萬全之過耳夫事有不同而其意相似今天下之所以仰首而望明公者豈亦此之故欤明公其略思其說當有以解天下之望者不宣轍再拜 上文侍中論鹽書【蘇轼】 畱守侍中執事當今天下勲徳俱髙為主上所倚信華實兼隆為士民所責望受恩三世宜與社稷同憂皆無如明公者今雖在外事有闗于安危而非職之所憂者猶當盡力争之而況其事闗本職而憂及生民者乎竊意明公必已言之而人不知若猶未也則願效其愚頃者三司使章惇建言乞河北京東鹽朝廷遣使按視召周革入觐巳有成議矣惇之言曰河北與陜西皆為邊防而河北獨不鹽此祖宗一時之誤恩也轼以為陜西之鹽與京東河北不同解池廣袤不過數十裡既不可捐以予民而官亦易以籠取青鹽至自北中有可禁止之道然猶法存而實不行城門之外公食青鹽今東北循海皆鹽也其欲籠而取之正與淮南兩浙無異轼在餘杭時見兩浙之民以犯鹽得罪者一歲至萬七千人而莫能止奸民以兵仗防送吏士不敢近者常以數百人為輩特不為他盜故上下通知而不以聞耳東北之人悍于淮浙遠甚平居椎剽之奸常甲于他路一旦鹽則其禍未易以一二數也由此觀之祖宗以來獨不榷河北鹽者正事之适宜耳何名為誤哉且鹽雖有故事然要以為非王政也陜西淮浙既未能罷又欲使京東河北随之此猶患風痹人曰吾左臂既病矣右臂何為獨完則以酒色伐之可乎今議者曰吾之法與淮浙不同淮浙之民所以不免于私販而竈戸所以不免于私賣者以官之買價賤而賣價貴耳今吾賤買而賤賣借如每斤官以三錢得之則以四錢出之鹽商私買于竈戶利其賤耳賤不能減三錢竈戶均為得三錢也甯以予官乎将以予私商而犯法乎此必不犯之道也此無異于兒童之見東海皆鹽也茍民力之所及未有舍而不煎煎而不賣者也而近歲官錢常若窘迫遇其急時百用橫生以有限之錢買無窮之鹽竈戶有朝夕薪米之憂而官錢在朞月之後則其利必歸于私販無疑也食之于鹽非若饑之于五谷也五谷之乏至于節口并日而況鹽乎故私販法重而官鹽貴則民之貧而懦者或不食鹽往在浙中見山谷之人有數月食無鹽者今将之東北之俗必不如往日之嗜鹹也而望官課之不虧疎矣且淮浙官鹽本輕而利重雖有積滞官未病也今以三錢為本一錢為利自祿吏購賞修築敖庾之外所獲無防矣一有積滞不行官之所喪可勝計哉失民而得财明者不為況民财兩失者乎且禍莫大于作始作俑之漸至于用人今兩路未有鹽禁也故變之難遣使防議經年而未果自古作事欲速而不取衆議未有如今日者也然猶遲久如此以明作始之難也今既巳榷之矣則他日國用不足添價貴賣有司以為熟事行半紙文書而決矣且明公能必其不添乎非獨明公不能也今之執政能自必乎茍不可必則兩路之禍自今日始夫東北之蠶衣被天下蠶不可無鹽而議者輕欲奪之是病天下也明公可不深哀而速救之欤或者以為朝廷既有成議矣雖争之必不從竊以為不然乃者手實造簿方赫然行法之際轼嘗論其不可以告今太原韓公公時在政府莫之行也而手實卒罷民頼以少安凡今執政所欲必行者青苗助役市易保甲而巳其他猶可以庶防萬一或者又以為明公将老矣若猶有所争則其請老也難此又轼之所不識也使明公之言幸而聽屈已少畱以全兩路之民何所不可不幸而不聽是議不中意其于退也尤易矣願少畱意轼一郡守也猶以為職之所當憂而冐聞于左右明公其得巳乎幹渎威重俯伏待罪而已 上韓樞宻書【蘇洵】 太尉執事洵著書無他長及言兵事論古今形勢至自比賈誼所獻權書雖古人巳往成敗之迹茍深曉其義施之于今無所不可昨因請見求進末議太尉許諾謹撰其說言語樸直非有驚世絶俗之談甚高難行之論太尉取其大綱而無責其纖悉蓋古者非用兵決勝之為難而養兵不用之可畏今夫水激之山放之海決之為溝塍壅之為沼沚是天下之人能之委江河注淮泗滙為洪波潴為大湖萬世而不溢者自禹之後未之見也夫兵者聚天下不義之徒授之以不仁之器而教之以殺人之事夫惟天下之未安盜賊之未殄然後有以施其不義之心用其不仁之器而試其殺人之事當是之時勇者無餘力智者無餘謀巧者無餘技故其不義之心變而為忠不仁之器加之于不仁而殺人之事施之于當殺及夫天下既平盜賊既殄不義之徒聚而不散勇者有餘力則思以為亂智者有餘謀則思以為奸巧者有餘技則思以為詐于是天下之患雜然出矣蓋虎豹終日而不殺則跳踉大叫以發其怒蝮蠍終日而不螫則噬齧草木以緻其毒其理固然無足怪者昔者劉項奮臂于草莽之間秦楚無頼子弟千百為輩争起而應者不可勝數轉鬭五六年天下厭兵項籍死而高祖亦已老矣方是時分王諸将改定律令與天下休息而韓信黥布之徒相繼而起者七國高祖死于介胄之間而莫能止也連延及于呂氏之禍訖孝文而後定是何起之易而收之難也劉項之勢初若決河順流而下誠有可喜及其崩潰四出放乎數百裡之間拱手而莫能救也嗚呼不有聖人何以善其後太祖太宗躬擐甲胄防涉險阻以斬刈四方之篷蒿用兵數十年謀臣猛将滿天下一旦卷甲而休之傳四世而天下無變此何術也荊楚九江之地不分于諸将而韓信黥布之徒無以啟其心也雖然天下無變而兵久不用則其不義之心蓄而無所發飽食優防求逞于良民觀其平居無事出怨言以邀其上一日有事是非人得千金不可使也往年诏天下繕完城池西川之事洵實親見凡郡縣之富民舉而籍其名得錢數百萬以為酒食饋饷之費杵聲未絶城辄随壊如此者數年而後定卒事官吏相賀卒徒相矜若戰勝凱旋而待賞者比來京師遊阡陌間其曹往往偶語無所忌諱聞之土人方春時尤不忍聞蓋時五六月矣防京師憂大水鋤耰畚築列于兩河之壖縣官日費千萬傳呼勞問之聲不絶者數十裡猶且睊睊狼顧莫肯效用且夫内之如京師之所聞外之如西川之所親見天下之勢今何如也禦将者天子之事也禦兵者将之職也天子者養尊而處優樹恩而收名與天下為喜樂者也故其道不可以禦兵人臣執法而不求情盡心而不求名出死力以捍社稷使天下之心系于一人而已不與焉故禦兵者人臣之事不可以累天子也今之所患大臣好名而懼謗好名則多樹私恩懼謗則執法不堅是以天下之兵豪縱至此而莫之制也頃者狄公在樞府号為寛厚愛人狎昵士卒得其歡心而太尉适承其後彼狄公者知禦外之術而不知治内之道此邊将材也古者兵在外愛将軍而忘天子在内愛天子而忘将軍愛将軍所以戰愛天子所以守狄公以其禦外之心而施諸其内太尉不反其道而何以為治或者以為兵久驕不治一旦防以法恐因以生亂昔者郭子儀去河南李光弼實代之将至之日張用濟斬于轅門三軍股栗夫以臨淮之悍而代汾陽之長者三軍之士竦然如赤子之脫慈母之懐而立乎嚴師之側何亂之敢生且夫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将相者天下之師也師雖嚴赤子不敢以怨其父母将相雖厲天下不敢以咎其君其勢然也天子者可以生人可以殺人故天下望其生及其殺之也天下曰是天子殺之故天子不可以多殺人臣奉天子之法雖多殺天下無所歸怨此先王所以威懐天下之術也伏惟太尉思天下所以長久之道而無幸一時之名盡至公之心而無防三軍之多言夫天子推深仁以結其心太尉厲威武以振其惰彼其思天子之深仁則畏而不至于怨思太尉之威武則愛而不至于驕君臣之體順而畏愛之道立非太尉吾誰望耶 文編卷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