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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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明矣然卒王韓彭英盧豈獨髙帝子房亦與焉故栁宗元曰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昔之論封建者曹元首陸機劉頌及唐太宗時魏征李百藥顔師古其後有劉秩杜佑栁宗元宗元之論出而諸子之論廢矣雖聖人複起不能易也故吾取其説而附益之曰凡有血氣必争争必以利利莫大于封建封建者争之端而亂之始也自書契以來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父子兄弟相賊殺有不出于襲封而争位者乎自三代聖人以禮樂教化天下至刑措不用然終不能已簒弑之禍至漢以來君臣父子相賊虐者皆諸侯王子孫其餘卿大夫不世襲者葢未嘗有也近世無複封建則此禍幾絶仁人君子忍複開之欤故吾以為李斯始皇之言栁宗元之論當為萬世法也 三國【蘇轍】 天下皆怯而獨勇則勇者勝皆闇而獨智則智者勝勇而遇勇則勇者不足恃也智而遇智則智者不足用也夫唯智勇之不足以定天下是以天下之難蠭起而難平葢嘗聞之古者英雄之君其遇智勇也以不智不勇而後眞智大勇乃可得而見也悲夫世之英雄其處于世亦有幸不幸耶漢高祖唐太宗是以智勇獨過天下而得之者也曹公孫劉是以智勇相遇而失之者也以智攻智以勇擊勇此譬如兩虎相捽齒牙氣力無以相勝其勢足以相擾而不足以相斃當此之時惜乎無有以漢高帝之事制之者也昔者項籍乘百戰百勝之威而執諸侯之柄咄嗟咤叱奮其暴怒西向以逆高祖其勢飄忽震蕩如風雨之至天下之人以為遂無漢矣然高帝以其不智不勇之身橫塞其沖徘徊而不得進其頑鈍椎魯足以為笑于天下而卒能摧折項氏而待其死此其故何也夫人之勇力用而不已則必有所耗竭而其智慮久而無成則亦必有所倦怠而不舉彼欲用其所長以制我于一時而我閉門而拒之使之失其所求逡廵求去而不能去而項籍固已憊矣今夫曹公孫權劉備此三人者皆知以其才相取而未知以不才取人也世之言者曰孫不如曹而劉不如孫劉備唯智短而勇不足故有所不若于二人者而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勝則亦巳惑矣葢劉備之才近似于高祖而不知所以用之之術昔高祖之所以自用其才者其道有三焉耳先據勢勝之地以示天下之形廣收信越出竒之将以自輔其所不逮有果鋭剛猛之氣而不用以深折項籍猖狂之勢此三事者三國之君其才皆無有能行之者獨有一劉備近之而未至其中猶有翹然自喜之心欲為椎魯而不能純欲為果鋭而不能逹二者交戰于中而未有所定是故所為而不成所欲而不遂棄天下而入巴蜀則非地也用諸葛孔明治國之才而當紛纭征伐之沖則非将也不忍忿忿之心犯其所短而自将以攻人則是其氣不足尚也嗟夫方其奔走于二袁之間困于呂布而狼狽于荊州百敗而其志不折不可謂無高祖之風矣而終不知所以自用之方夫古之英雄唯漢高帝為不可及也夫 晉【蘇轍】 禦天下有道休之以安動之以勞使之安居而能勤逸處而能憂其君子周旋揖讓不失其節而能耕田射禦以自緻其力平居習為勉強而去其傲惰厲精而日堅勞苦而日彊冠冕佩玉之人而不憚執天下之大勞夫是以天下之事舉皆無足為者而天下之匹夫亦無以求勝其上何者天下之亂葢常起于上之所憚而不敢為天下之小人知其上之有所憚而不敢為則有以乘其間而緻其上之所難夫其上之所難者豈非死傷戰鬬之患匹夫之所輕而士大夫之所不忍以其身試之者耶彼以死傷戰鬬之患邀我而我不能應則無怪乎天下之至于亂也故夫君子之于天下不見其可畏求使其所畏之不見是故事有所不辭而勞苦有所不憚昔者晉室之敗非天下之無君子也其君子皆有好善之心高談揖讓泊然沖虛而無慷慨感激之操大言無當不适于用而畏兵革之事天下之英雄知其所忌而竊乘之是以颠沛隕越而不能以自存且夫劉聰石勒王敦祖約此其奸詐雄武亦一世之豪也譬如山林之人生于草木之間大風烈日之所咻而霜雪饑馑之所勞苦其筋力骨節之所嘗試者亦巳至矣而使王衍王導之倫清談而當其沖此譬如千金之家居然高堂之上食肉飲酒不習寒暑之勞而欲以之捍禦山林之勇夫而求其成功此固奸雄之所樂攻而無難者也是以雖有賢人君子之才而無益于世雖有盡忠緻命之意而不救于患難此其病起于自處太高而不習天下之辱事故富而不能勞貴而不能治葢古之君子其治天下為其甚勞而不失其高食其甚美而不棄其粝使匹夫小人不知所以用其勇而其上不失為君子至于後世為其甚勞而不知以自複而為秦之彊食其甚美而無以自實而為晉之敗夫甚勞者固非所以為安而甚美者亦非所以自固此其所以喪天下之故也哉 隋【蘇轍】 人之于物聽其自附而信其自去則人重而物輕人重而物輕則物之附人也堅物之所以去人分裂四出而不可禁者物重而人輕也古之聖人其取天下非其驅而來之也其守天下非其刼而留之也使天下自附不得已而為之長吾不役天下之利而天下自至夫是以去就之權在君而不在民是之謂人重而物輕且夫吾之于人已求而得之則不若使之求我而後從之巳守而固之則不若使之不忍去我而後與之故夫智者或可與取天下矣而不可與守天下守天下則必有大度者也何者非有大度之人則常恐天下之去我而以術留天下以術留天下而天下始去之矣昔者三代之君享國長遠後世莫能及然而亡國之暴未有如秦隋之速二世而亡者也夫秦隋之亡其弊果安在哉自周失其政諸侯用事而秦獨得山西之地不過千裡韓魏厭其沖楚脅其肩燕趙伺其北而齊掉其東秦人披甲持兵七世而不得解寸攘尺取至始皇然後合而為一秦見其取天下若此之難也而以為不急持之則後世且複割裂以為敵國是以銷名城殺豪傑鑄鋒镝以絶天下之望其所以備慮而固守之者甚宻如此然而海内愁苦無聊莫有不忍去之意是以陳勝項籍因民之不服長呼起兵而山澤皆應由此觀之豈非其重失天下而防之太過之欤今夫隋文之世其亦見天下之久不定而重失其定也葢自東晉以來劉聰石勒慕容埀苻堅姚興赫連之徒紛紛而起者不可勝數至于元氏并吞滅取略已盡矣而南方未服元氏自分而為周齊周并齊而授之隋隋文取梁滅陳而後天下為一彼亦見天下之久不定也是以既得天下之衆而恐其失之享天下之樂而懼其不久立于萬民之上而常有猜防不安之心以為舉世之人皆有曩者英雄割據之懐制為嚴法峻令以杜天下之變謀臣舊将以誅滅略盡而獨死于楊素之手以及于大故終于炀帝之際天下大亂塗地而莫之救由此觀之則夫隋之所以亡者無以異于秦也悲夫古之聖人脩德以來天下天下之所為去就者莫不在我故其視失天下甚輕是故其心舒緩而其為政也寛寛者生于無憂而慘急者生于無聊耳防嘗聞之周之興太王避狄于岐之人民扶老攜幼而歸之岐山之下累累而